國醫(yī)大師李振華在研究臟躁病的基礎上認為抑郁癥的病機在于肝。其病因在于精神受到刺激,肝失疏泄條達,郁而化火,肝火過盛則耗傷腎陰,腎陰虛不能正常抑制心火,水火不濟。肝火、心火旺盛出現(xiàn)神經(jīng)失控,思維混亂。肝失疏泄條達,肝氣橫逆又可損傷脾胃,水濕運化失常,濕遇火而成痰,痰隨肝氣上逆蒙蔽清竅,則思維更加混亂不能自主。因而本病出現(xiàn)心、肝、脾、腎四臟相互彼此功能失調。
國醫(yī)大師李振華對抑郁病的認識,是從醫(yī)圣張仲景在《金匱要略》中對臟躁病的記載受到啟發(fā),如: “婦人臟躁,喜悲傷欲哭,象如神靈所作”。經(jīng)典已重點描述了郁證的主癥,李振華根據(jù)臨床所見到的一些患者心煩急躁,失眠多夢,記憶力減退,善哭泣,精神恍惚,如見神靈等,這些癥狀十分類似臟躁。其病因大多是長期精神抑郁,情緒低落。出現(xiàn)心煩急躁,怒氣傷肝,肝氣郁滯,郁而化火,以致肝火引動心火,肝火不僅耗傷腎陰,肝氣又橫逆脾胃,導致脾不能正常運化。水濕內停,遇熱而為痰,痰濕隨肝氣上逆,蒙蔽清竅,導致思維混亂。由此可見肝氣失其疏泄條達,郁而化熱,輕則引發(fā)臟躁病,不寐病,重則可發(fā)展成為抑郁癥,而出現(xiàn)上述癥狀。
李振華在臨床上治愈了大量此類病例,病情重者少數(shù)亦有肝火引動心火,出現(xiàn)多疑幻想,發(fā)展為厭世甚至輕生的行為。所以李振華認為抑郁癥的病機在于肝。其病因在于精神受到刺激,怒氣傷肝,郁而不解,肝失疏泄條達,郁而化火,肝火過盛則耗傷腎陰,腎陰虛不能正常抑制心火,水火不濟。肝火、心火不僅會導致失眠多夢,心煩急躁諸證,甚則出現(xiàn)神經(jīng)失控,思維混亂。肝失疏泄條達,肝氣橫逆又可損傷脾胃,水濕運化失常,濕遇火而成痰,痰氣郁結咽喉則為梅核氣,脾虛氣血不榮,木少滋養(yǎng),肝血不足則健忘失眠,痰隨肝氣上逆蒙蔽清竅,則思維更加混亂不能自主。因而本病出現(xiàn)心肝脾腎四臟相互彼此功能失調。對此復雜之病機,李振華認為宜通不宜補,通即是疏通肝氣,恢復肝氣疏泄條達的功能,氣行則濕行,健脾化痰,清心豁痰,痰濕消失,熱成無根之火,痰火便自行消散。同時在治法上以藥物治療和心理治療并重,使肝氣不再郁滯,其他臟腑功能自可恢復。
李振華認為肝郁脾虛是臟躁發(fā)病之本,臟躁病屬于抑郁癥。李振華經(jīng)過數(shù)十年臨床實踐,臨床上長期思考,提出了自己的見解。病因多由飲食或思慮傷脾,脾失健運,濕濁內生,土壅木郁,肝失調達;或郁怒傷肝,肝郁氣滯,木郁乘土。病機是肝脾失調,肝郁脾虛,心肝熱盛。故李振華易甘麥大棗湯而用疏肝理氣、健脾化痰、清心豁痰安神的治法,研制定出“清心豁痰湯”。多年來,通過臨床觀察,此方不僅對臟躁病效果顯著,即是比臟躁病發(fā)展更重的抑郁癥,亦取得了滿意的效果。由于本病是肝氣郁滯而引起的心神紊亂之病,故反復心理疏導安慰尤其重要,臨床上要結合病患的具體情況,找到心理突破口,循循善誘。
李振華擬定“清心豁痰湯”(亦稱臟躁方),基本藥物為:白術、茯苓、橘紅、清半夏、香附、郁金、節(jié)菖蒲、炒梔子、蓮子心、小茴香、烏藥、龍齒、夜交藤、合歡皮、知母、琥珀、甘草等。方中藥用白術、茯苓、橘紅、清半夏健脾和胃,燥濕化痰為本;郁金、節(jié)菖蒲開竅醒神;炒梔子、蓮子心、知母清心肝之火;小茴香、香附、烏藥疏肝理氣,行氣解郁;龍齒、夜交藤、合歡皮鎮(zhèn)靜安神寧志;甘草調和諸藥;又用礦石之琥珀鎮(zhèn)靜安神。全方配伍使脾健以絕生痰之源,肝木無以相乘,肝氣舒暢,痰火清,心神明而得痊愈。
臨床運用,隨證加減,療效顯著。李振華指出:治療臟躁,一般30天為一療程,需2個療程左右,肝郁脾虛是主要病機。但李振華認為肝郁脾虛是不對等的,其有所偏重,偏于肝郁化熱心肝火旺者用清心豁痰湯加陳皮、砂仁、厚樸等疏肝健脾,理氣和胃;偏于脾虛用香砂六君子湯加柴胡、香附、郁金等健脾益氣,疏肝解郁。李振華強調,恢復期治療要掌握好分寸,過早使用逍遙散反而加重病情,與早用歸、芍等陰分藥滋陰斂濕有關。疏肝理氣在藥物治療上宜用清熱而不燥之品,不宜純用鎮(zhèn)靜抑制之劑。
由于本病是肝氣郁滯而引起的心神紊亂之病,故李振華非常重視古典醫(yī)籍記載的“心病需要心藥醫(yī)”的治法。強調調暢情志的重要性,樹立戰(zhàn)勝疾病的信心。如心理上的問題得不到規(guī)勸解決,雖服藥可見短時之效,但仍可復發(fā),此即本病屬于難治根治之原因。
案1 臟躁(脾虛肝郁)
王某,女,50歲。2011年2月11日初診。
患者自訴失眠、汗多5年余。五年來,患者經(jīng)常失眠、汗出明顯,尤其夜間為甚,伴心煩急躁,時頭暈頭痛,易發(fā)脾氣,兩脅部竄痛不定,偶感全身不適,莫可名狀,甚則有輕生念頭,并出現(xiàn)月經(jīng)紊亂。至當?shù)蒯t(yī)院心理科治療,給予黛力新等抗焦慮抑郁的藥物,服藥期間癥輕,但停藥后再發(fā)。后至婦科用雌激素治療,月經(jīng)基本正常,上癥減輕,但效果欠佳,仍反復發(fā)作,時輕時重,并逐漸出現(xiàn)胃脘不適,口苦口臭,納差,稍進食即腹脹,大便2日一行,黏滯不爽。為求中醫(yī)系統(tǒng)治療,遂來李振華門診求治。現(xiàn)癥見:失眠、汗多,夜間汗出明顯,頭暈,心煩急躁,易怒,時感兩脅脹痛,痛處不定,腹脹,納差,口味異常,大便偏干,質粘,1~2日一次,舌質淡,邊尖紅,體稍胖大,苔薄白膩,脈弦細。
診斷:臟躁(脾虛肝郁)。
治法:健脾疏肝,清心安神,固表止汗。
方藥:香砂六君子湯加減。白術10克,茯苓15克,陳皮10克,半夏10克,香附10克,砂仁10克,柴胡6克,郁金10克,烏藥10克,焦三仙各12克,合歡皮15克,天麻10克,麻黃根8克,淡竹葉10克,小茴香10克,甘草3克,生姜3片為引。10劑,水煎服,日1劑。
醫(yī)囑:忌服辛苦酸辣之物,規(guī)律生活,避免緊張和情緒過激,暢情志。
二診(2011年2月21日):服上藥后,汗出減少,睡眠好轉,基本無頭暈,舌苔薄,腹脹不減,伴噯氣。守上方去半夏、天麻、淡竹葉,加青皮10克,柿蒂15克,蘿卜種15克,龍齒15克,知母10克,以加強疏肝理氣之力。同時,知母有預防理氣藥過度傷陰之意。繼服10劑,水煎服,日1劑。
醫(yī)囑:同上。
三診(2011年3月2日):服上藥后,口苦、腹脹及兩脅痛、汗多等癥基本消失,精神明顯改善,食欲正常,眠欠佳,但較前好轉。故守上方去知母,加夜交藤30克以助改善睡眠,繼服15劑,水煎服,日1劑,鞏固治療。
經(jīng)上述近兩個月的治療,患者精神狀態(tài)恢復如前,正常生活,上癥未再復發(fā)。
按:本案患者年齡50歲,適處更年期,肝郁氣滯日久,肝陰不足,氣郁化熱,熱擾心神,清竅失養(yǎng)。癥見失眠、汗出、頭暈、心煩急躁、脅痛、腹脹、納差、大便干質粘,舌邊尖紅、苔薄白膩、脈弦細,顯為肝脾失調,心肝熱盛證。治以香砂六君子湯加減,旨在健脾疏肝、清心安神、固表止汗。此案例偏于脾虛用香砂六君子湯加柴胡、香附、郁金等健脾益氣,疏肝解郁,李振華強調,恢復期治療要掌握好分寸,過早使用逍遙散反而加重病情,與早用歸、芍等陰分藥滋陰斂濕有關。另外李振華強調調暢情志的重要性。
案2 抑郁癥(肝郁痰擾)
崔某,女,32歲。2013年9月初診。
近一年來,患者因婚姻問題,經(jīng)常生氣,長時間心情壓抑,出現(xiàn)月經(jīng)量少,痛經(jīng),色暗有血塊,經(jīng)前乳房脹痛等。繼而出現(xiàn)心煩急躁,易怒,失眠多夢,頭暈記憶力逐漸減退,口苦口干,進而發(fā)展到恐懼,厭世,對什么事情都看不慣。父母不斷直言規(guī)勸,但不宜接受,以致發(fā)生爭吵。甚至情緒急躁,已不能安心工作。特別是近幾個月來,從厭世發(fā)展為想自殺而絕于世,西醫(yī)按抑郁病住精神病醫(yī)院治療,也未徹底見效。出院后曾一次大量服安眠藥自殺,被發(fā)現(xiàn)后送醫(yī)院經(jīng)洗胃搶救而愈。但自殺的念頭仍不絕,第二次曾用刀欲割腕自殺,幸被人發(fā)現(xiàn)將刀奪出而未遂。現(xiàn)欲自殺這個想法仍不絕于心,覺得活著沒有意義,又恐這個病也治不好,經(jīng)父母的親戚一再勸告而來求診。除上述癥狀外還見患者面色黃瘦,精神抑郁,目光呆滯,不思飲食,身體困倦乏力。舌苔薄膩微黃,舌體胖大,舌質稍淡,脈弦細。
診斷:抑郁癥(肝郁痰擾)。
治法:疏肝理氣,清心豁痰。
方藥:自擬清心豁痰湯。白術10克,茯苓15 克,橘紅10 克,清半夏10克,香附10克,郁金10克,節(jié)菖蒲10克,炒梔子10克,蓮子心6克,小茴香10克,烏藥10克,龍齒18克,夜交藤30克,合歡皮18克,白蔻仁10克,焦三仙各10克,知母12克,甘草3克。琥珀3克,朱砂1.5克,共為細粉,沖服。20劑,水煎服,日1劑。
另診療時李振華耐心開導患者,切不可胡思亂想。
二診(2013年10月):患者經(jīng)勸導后,心胸逐漸開朗,與人言語,亦能面帶笑容,不再與父母頂撞,并且表示要悔改。其睡眠、心煩急躁、頭暈都等癥狀也明顯減輕,食欲增加,精神面貌大為好轉。上方去朱砂、焦三仙加桃仁10克,紅花10克,丹參15克,繼服20劑。并在勸告中表揚患者思想聰明,心胸寬廣,進步快?;颊咴谘哉Z中開始有哭泣轉為喜悅。
三診(2013年11月):患者服藥近一個月來,已不再心煩急躁,胡思亂想,與家人同事交談融洽,亦能正常工作。失眠、多夢、飲食、月經(jīng)諸證基本正常,上方去桃仁、紅花,加遠志10克,棗仁15克等以助其恢復記憶力。又調理一月余,病情大為好轉。
按:李振華對本病的認識,認為其病機不僅和脾氣虛有關,主要是精神長期不愉快,肝氣郁滯,郁而化熱,以致心肝火盛,肝失疏泄,木郁克土,痰濕內生,痰濕隨肝氣上逆而蒙蔽清竅,出現(xiàn)心神紊亂輕生而不能自主。同時如心理上的問題得不到解決,雖服藥可見短時之效,但仍可復發(fā),故李振華認為,治療本病應正確服藥和心理療法并重,不可輕視一方。
本案患者由于婚姻等問題,未能正確解決,精神長期受到刺激,以致心煩急躁,抑郁惱怒,失眠多夢,頭暈記憶力逐漸減退,口苦口干,進而發(fā)展到多疑幻想,恐懼,厭世,出現(xiàn)自殺的行為等精神癥狀。其病機為患者憂愁思慮過度,思慮傷脾,脾失健運,濕濁內生,土壅木郁,肝失條達,化火成痰,痰火內盛,上擾心神,心神不寧,魂魄不安而發(fā)病,其月經(jīng)的異常,納食減退俱為脾虛肝郁,痰火上擾心神之證,治療以李振華自擬的清心豁痰湯加減,藥用白術、茯苓、橘紅、清半夏健脾和胃,燥濕化痰為本;郁金、節(jié)菖蒲開竅醒神;炒梔子、蓮子心、知母清心肝之火;小茴香、香附、烏藥疏肝理氣,行氣解郁;龍齒、夜交藤、合歡皮鎮(zhèn)靜安神寧志;白蔻仁、焦三仙化濕和胃,消食化積;甘草調和諸藥;又用礦石之琥珀、朱砂鎮(zhèn)靜安神。全方配伍使脾健以絕生痰之源,肝木無以相乘,肝氣舒暢,痰火清,心神明而得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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