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跡象表明,遲至漢九年,漢第一個太子劉盈已經(jīng)被確立為儲君的七年之后,漢高帝劉邦才真正動了改易太子之心。
(漢高帝九年),御史大夫昌為趙丞相?!妒酚洝h興以來獎項(xiàng)名臣年表》
漢九年,漢高帝劉邦與群臣探討改易太子之事,遭到御史大夫周昌的強(qiáng)烈反對。
而周昌廷爭之強(qiáng),上問其說,昌為人吃,又盛怒,曰:“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雖欲廢太子,臣期……期……不奉詔?!薄妒酚洝堌┫嗔袀鳌?/p>
這次改易太子失敗,漢高帝便擔(dān)心起本有機(jī)會成為新太子的劉如意來,于是經(jīng)常性地悶悶不樂,偶爾放生悲歌。
打開WiFi萬能鑰匙,查看更多圖片女愁哭,男愁唱。劉邦也不能例外。
居頃之,趙堯侍高祖。高祖獨(dú)心不樂,悲歌,群臣不知上之所以然?!妒酚洝堌┫嗔袀鳌?/p>
時為符璽御史的趙堯猜中了劉邦的心思,于是給劉邦獻(xiàn)上一計(jì)。
堯曰:“陛下獨(dú)宜為趙王置貴強(qiáng)相,及呂后、太子、群臣素所敬憚乃可?!薄妒酚洝堌┫嗔袀鳌?/p>
趙堯認(rèn)為,能保趙王劉如意周全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為劉如意安排一個強(qiáng)硬的相國,使呂后、太子乃至群臣都忌憚的相國,呂后、太子乃至群臣就不敢在劉邦身后難為趙王劉如意。
而后,趙堯把連劉邦都忌憚的御史大夫周昌推薦給了劉邦,劉邦也認(rèn)為周昌是合適人選,于是左遷御史大夫周昌為趙相國。周昌于漢九年出任趙相國,趙堯于漢十年被拜為御史大夫。
為什么漢高帝劉邦會在漢九年突然發(fā)難,著手改易太子之事呢?這一年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九年,趙相貫高等事發(fā)覺,夷三族。廢趙王敖為宣平侯?!妒酚洝じ咦姹炯o(jì)》
漢九年,趙國相國貫高在柏人設(shè)伏謀刺劉邦的事情泄露,趙國國王張敖受到牽連,失去王位,被廢為宣平侯。
這是當(dāng)年的一件大案,前前后后歷時數(shù)月,方才查了個水落石出。
漢九年,貫高怨家知其謀,乃上變告之。于是上皆并逮捕趙王、貫高等?!妒酚洝埗愨帕袀鳌?/p>
在查明真相之前,所有可能牽進(jìn)貫高謀刺案的人,都被逮捕了,其中就包括趙王張敖,以及張敖的母親、兄弟和小妾。
及貫高等謀反柏人事發(fā)覺,并逮治王,盡收捕王母兄弟美人,系之河內(nèi)?!妒酚洝せ茨虾馍搅袀鳌?/p>
唯一幸免于難的是趙王張敖的王后,因?yàn)閺埌降耐鹾笫莿畹拇笈畠海磩⒕纯谥械拈L公主,史書中的魯元公主。
在查明真相的過程中,刑獄官對貫高進(jìn)行了言行拷問,但貫高始終堅(jiān)持說,不關(guān)趙王的事,都是他貫高自作主張。
貫高至,對獄,曰:“獨(dú)吾屬為之,王實(shí)不知?!崩糁伟耋讛?shù)千,剌剟,身無可擊者,終不復(fù)言。——《史記·張耳陳馀列傳》
呂后也多次為趙王張敖求情,說張敖是她跟劉邦的女婿,斷然不會指使貫高謀刺劉邦的。呂后提的次數(shù)多了,劉邦也叫煩了,直接丟下一句話,叫呂后分分鐘理解權(quán)力的真相。
上怒曰:“使張敖據(jù)天下,豈少而女乎!”——《史記·張耳陳馀列傳》
倘使張敖擁有天下,還會缺一個像你女兒這樣的女人嗎?多年以后,呂后聽說趙共王劉恢殉情自殺,便以「用婦人棄宗廟禮」為由,絕了劉恢后人的繼承權(quán)。
后來,劉邦和刑獄官終于查明,謀刺之事果然是貫高的自作主張,不關(guān)張敖的事,于是把張敖從監(jiān)獄放了出來,封其為宣平侯。
貫高謀刺案受到牽連的,不止趙王張敖,還有劉邦第七子劉長的母親趙美人。
趙美人本是趙王張敖的美人,美人是秦漢時期皇帝和諸侯王的妾的一種,虞美人便是西楚霸王項(xiàng)羽的妾,石美人是漢王劉邦的妾,而趙美人本來是趙王張敖的妾,在漢八年的時候被張敖獻(xiàn)給路過趙國的劉邦,于是趙美人又成了劉邦的妾。
淮南厲王長者,高祖少子也,其母故趙王張敖美人。高祖八年,從東垣過趙,趙王獻(xiàn)之美人?!妒酚洝せ茨虾馍搅袀鳌?/p>
劉邦臨幸過趙美人,不知道出于怎樣的考慮,并未把趙美人帶回長安,而是把趙美人留在了趙國。趙王張敖不敢再次納趙美人進(jìn)后宮,于是便在趙王宮外為趙美人置辦了一處住所,供趙美人居住。
貫高謀刺案中,趙美人因曾是趙王美人的緣故,也被逮捕入獄。趙美人不服,于是跟逮捕她的官吏講,她受到了皇帝劉邦的臨幸,已經(jīng)懷孕。言外之意,她是劉邦的美人,不該受到趙王的牽連而入獄。
逮捕趙美人的官吏就把趙美人的話如實(shí)上奏,當(dāng)時的劉邦正處于盛怒之中,未加理會。趙美人的弟弟趙兼便希望通過別的門路來為姐姐講情。
厲王母弟趙兼因辟陽侯言呂后,呂后妒,弗肯白,辟陽侯不強(qiáng)爭?!妒酚洝せ茨虾馍搅袀鳌?/p>
這段記載很關(guān)鍵,也是最為細(xì)思恐極的一段。
趙兼為什么要去求辟陽侯審食其?一定是因?yàn)橼w兼打聽到,審食其在呂后面前說話很有分量。
為什么審食其在呂后面前說話很有分量?從《史記》和《漢書》的記載來看,此時的審食其應(yīng)當(dāng)早已成為呂后的情人了。
乃以左丞相平為右丞相,以辟陽侯審食其為左丞相。左丞相不治事,令監(jiān)宮中,如郎中令。食其故得幸太后,常用事,公卿皆因而決事?!妒酚洝翁蟊炯o(jì)》
有研究表明,妻子出軌,丈夫往往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料想此時的劉邦應(yīng)當(dāng)也一樣,也對呂后和審食其之間的特殊關(guān)系一無所知。
如果事情到此為止,也就罷了。
關(guān)鍵是還有后續(xù)。
及厲王母已生厲王,恚,即自殺。吏奉厲王詣上,上悔,令呂后母之,而葬厲王母真定?!妒酚洝せ茨虾馍搅袀鳌?/p>
趙美人生下劉長后,便懷著巨大的怨恨,自殺了。
負(fù)責(zé)看管趙美人的官吏趕緊把劉長抱到劉邦面前,劉邦心生悔意,讓呂后負(fù)責(zé)養(yǎng)育劉長,并把趙美人運(yùn)回趙美人故鄉(xiāng)真定安葬。
劉邦的安排,充分體現(xiàn)出了他對劉長的重視,劉長雖然失去了親生母親,但被過繼給劉邦的發(fā)妻呂后撫養(yǎng),使劉長在宗法上擁有了等同于嫡子的身份。
劉邦如此重視劉長,自然也會重視劉長的舅舅趙兼,趙兼也會跟劉邦談起趙美人入獄后的遭遇。如此以來,趙兼求過審食其的事情,便會被劉邦得知。
劉邦是何等聰明人啊,當(dāng)年韓信自請為假齊王,張良、陳平踩了劉邦一腳,并跟劉邦耳語兩句,劉邦就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繼續(xù)罵韓信,但罵韓信的臺詞已經(jīng)從怨恨轉(zhuǎn)為恨鐵不成鋼了。
當(dāng)是時,楚方急圍漢王于滎陽,韓信使者至,發(fā)書,漢王大怒,罵曰:“吾困于此,旦暮望若來佐我,乃欲自立為王!”張良、陳平躡漢王足,因附耳語曰:“漢方不利,寧等禁信之王乎?不如因而立,善遇之,使自為守;不然,變生?!睗h王亦悟,因復(fù)罵曰:“大丈夫定諸侯,即為真王耳,何以假為!”——《史記·淮陰侯列傳》
趙兼為什么找過審食其?劉邦這樣聰明的人,還不一下子就反應(yīng)過來。
劉邦雖然能夠一下子確定呂后和審食其的關(guān)系,但卻不能確定呂后和審食其的特殊關(guān)系始于何時,到底始于審食其留守豐沛時,還是始于劉盈出生前,劉邦是不能確定的。
劉邦也不能確定,呂后是否只有過審食其一個情人,是否在呂后被他劉邦娶過門之后,呂后就開始出軌。
于是,劉邦對劉盈的血統(tǒng),也產(chǎn)生了懷疑,他越看劉盈,越覺得劉盈長得不像他。
孝惠為人仁弱,高祖以為不類我。——《史記·呂太后本紀(jì)》
既然懷疑劉盈不是他的種,他也就不會相信長子劉肥100%是他劉邦的種,畢竟劉肥的母親是外婦。
齊悼惠王劉肥者,高祖長庶男也。其母外婦也,曰曹氏。——《史記·齊悼惠王世家》
劉盈、劉肥都有可能不是他的種,但從皇三子劉如意開始到當(dāng)時出生的皇七子劉長,應(yīng)該都是他劉邦的種沒錯了,因?yàn)檫@些皇子都是他劉邦當(dāng)王或?yàn)榈酆笊?,都有?yán)格的后宮制度。
及高祖為漢王,得定陶戚姬,愛幸,生趙隱王如意。——《史記·呂太后本紀(jì)》
考慮到劉盈有可能不是他劉邦的種,劉肥也不是100%可靠,劉邦就只能在余下的幾名皇子中選擇一位了,皇三子劉如意最為年長,因此最為合適,所以劉邦提出改易太子,改易的理由就是劉如意像他。
常欲廢太子,立戚姬子如意,如意類我。——《史記·呂太后本紀(jì)》
參考資料:《史記·高祖本紀(jì)》、《史記·呂太后本紀(jì)》、《史記·齊悼惠王世家》、《史記·淮陰侯列傳》、《史記·張耳陳馀列傳》、《史記·張丞相列傳》、《史記·淮南衡山列傳》、《史記·漢興以來將相名臣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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