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旺岐書張芝《冠軍帖》(原創(chuàng)圖片)
人稱四怪編輯
將《冠軍帖》分成《知汝帖》和《終年帖》,兩種釋法:
(一)
釋文1:知汝殊愁,且得還為佳也。冠軍暫暢,釋當不得極蹤??珊尬岵恚槐嫘袆?,潛不可耳
釋文2:終年纏此,當治何理耶?且方有諸分張,不知比去復得一會。不講意不意,可恨汝還,當思更就理。所游悉,誰同……(缺漏)過還復,共集散耳。不見奴,粗悉書,云見左軍,彌若論聽故也。
(二)
1、知汝殊愁。且得還為佳也。冠軍暫暢。釋當不得極蹤??珊尬岵聿槐嫘袆樱瑵摬豢啥?。
2、終年纏此。當復何理耶。且方有諸分張。不知以去。復得一會不。講忘不忘??珊奕赀€。當思更就理。一昨逰悉誰同。故數(shù)往虎丘。不此甚蕭索。祖希時面。因行藥欲數(shù)處看過。還復共集散耳。不見奴粗悉書云。見左軍彌數(shù)語聽故也。(以上見宋姜夔撰絳帖平卷二)
(三)以下是我的讀解并書臨為:知汝殊愁。且得還為佳也。冠軍暫暢。釋當不得極蹤??珊尬岵聿槐嫘袆樱瑵撎幎?。終年經此。當復何理耶。且方友諸分張。不知以去。復得一會不。講忘不忘??珊奕赀€。當思更就理。所逰悉誰同。故數(shù)往虎丘。不此甚蕭索。祖希時面。因行藥欲數(shù)處看過。還復共集散耳。不見奴粗悉書云。見左軍彌若臨聽故也。
知汝殊愁。且得還為佳也。冠軍暫暢。釋當不得極蹤??珊尬岵聿槐?div style="height:15px;">
行動,潛處耳。
終年經此。當復何理耶。且方友諸
分張。不知以去。復得一會不。講忘不忘。可恨汝還。當思更就理。所逰迷,誰同故數(shù)往
虎丘。不此甚蕭索。祖希時面。因行藥欲數(shù)處看過。還復共集
散耳。不見奴粗悉書云。見左軍彌若臨聽故也。
漢張芝書,北方臨。李旺岐印。
李旺岐書張芝《冠軍帖》(原創(chuàng)圖片…狂草經典——張芝(旭)《冠軍帖》版本數(shù)
種
(2010-01-18 16:59:27)
標簽:
書法冠軍帖草書筆法張芝分類:
商、周、秦漢書法張芝(另一說張旭)《冠軍帖》
《冠軍帖》釋文:
“知汝殊愁且得還為佳也冠軍暫暢釋當不得極蹤可恨吾病來不辨行動潛不可耳?!?div style="height:15px;">
蘇東坡在書論中寫道:“筆成冢,墨成池,不及羲之即獻之;筆禿千管,墨磨萬錠,不作張芝作索靖。”這段文中點了4個書法家:東晉的王羲之、王獻之;東漢的張芝和西晉的索靖。
張芝以勤學聞名,取法漢時的杜度和崔瑗。據傳家中衣帛,皆先書寫而后染,臨池學書,水為之黑。由于張芝幼時就顯示出過于常人的穎慧,及長,朝廷征其為官,辭之不仕,被認為有高潔的操守。
從《冠軍帖》來看張芝的創(chuàng)作態(tài)勢,是遠遠地走在了漢代書法家的前列,甚至讓人感到懷疑,人在漢代的張芝,居然能夠以如此鮮活靈動的線條來表達。因為在此文化背景之下,書壇上除了中規(guī)中矩的隸書外,章草依舊一副古拙厚實的面貌。雖然說擺脫隸意的草法已在漢代簡牘中出現(xiàn)了,但是無論如何,都與《冠軍帖》這種輕盈靈動的線條相去甚遠。三國時的韋誕認為張芝是“草圣”,后世沿用,可見張芝在草書方面的聲名、地位絕高,就像是書壇上的健跑者,遠遠地將他人甩在身后,超乎尋常地躍過時代,獨自領跑——我們找不到和《冠軍帖》相同的筆法、筆意,以致驚嘆不已。
現(xiàn)在能夠看到的《冠軍帖》已是刻本,6行,32字,刊于宋《淳化閣帖》。
打開《冠軍帖》,就有縱橫氣勢撲到眼前,疾馳中筆法奇詭多變,回轉勾連、舒卷各得其宜。南朝的羊欣在《采古來能書人名》稱張芝“善草書,精勁絕倫”。斷和連的交替是張芝筆法的一個要點,合適則連起,不合適則斷開,隨意所至。如第四行為三個字群:“蹤”、“可恨吾”、“病來”。連則乘勢而不激流過澗,斷則果斷利落,捉控于瞬間。圓轉也是張芝筆法的另一特點,圓轉助長了氣勢的貫注,如波瀾開合,一波未平,一波復起;又如兵家之陣,出入變化,不可端倪。明人方以智認為“奇者不為法縛”,通常認為奇必越法背法,但在張芝筆下,奇而守法,線條的運用純乎草法,不是那種蠻力使氣的糾纏不清。
在漢代書法里,如張芝這般勾連緊密的“一筆書”,打破了章草橫勢運筆、字態(tài)橫向、字單一而不相連的物理空間和心理空間,形成了上下貫通、逶迤連綿的縱向氣勢。
在《冠軍帖》中,張芝用筆如飛,卻精到不雜力含其中。盡管是刻石,線條仍然堅韌圓動,就是細如發(fā)絲之筆,也爽朗直率。清代朱和羹說得好:“細處用力最難,如度曲遇低調低字,要婉轉清澈,仍須有棱角,不可含糊過去,如畫人物,衣折之游絲紋,全見力量,筆筆貫以精神?!睆堉ヒ彩窃诩毑繛槲覀冋故玖艘粋€書家具有的深厚功力。
《冠軍帖》還能給人一種美感,就是飄逸空靈的氣度。線條飄逸而不飄忽,沒有火辣辣的氣味,而是純正、脫俗,把草書寫雅致了,也寫得靈動了。圓轉的筆調多,運用不好則大圈圈套小圈圈,雷同且俗氣。而在這里,弧度多變,弧形多樣,交錯包含,不斷給人以新鮮感。張芝用筆不是往粗壯雄厚處發(fā)展,也非豐腴澤麗,而是筆鋒輕入紙,躍起而行,不雕不琢。南朝梁武帝認為“張芝書如漢武愛道,憑虛欲仙”,此評有些虛幻,但是不難感受,意即張芝書有脫俗之美,不是那種實在的世俗氣,妙處透徹玲瓏,不可湊泊,如水中之月,鏡中之象,令人遠想。 (朱以撒)
張旭(芝)《冠軍帖》(大觀帖故宮博物院藏楊氏海源閣宋拓本)
張旭(芝)《冠軍帖》(大觀帖故宮博物院藏李宗翰宋拓本第二卷)
張旭(芝)《冠軍帖》(大觀帖海源閣藏宋拓本第二、四殘卷合冊)
張旭(芝)《冠軍帖》(宋拓大觀帖選頁故宮藏本)
張旭(芝)《冠軍帖》(絳帖山西新絳縣圖書館藏十二卷本)
張旭(芝)《冠軍帖》(明肅府本《淳化閣帖》)
張旭(芝)《冠軍帖》(淳化閣帖明肅府本卷二)
張旭(芝)《冠軍帖》(懋勤殿本淳化閣帖卷二)
張旭(芝)《冠軍帖》(淳化閣帖游相本第二卷)
張旭(芝)《冠軍帖》(清拓肅府本《淳化閣帖》卷二)
將《冠軍帖》分成《知汝帖》和《終年帖》,兩種釋法:
(一)
釋文1:知汝殊愁,且得還為佳也。冠軍暫暢,釋當不得極蹤??珊尬岵?,不辨行動,潛不可耳
釋文2:終年纏此,當治何理耶?且方有諸分張,不知比去復得一會。不講意不意,可恨汝還,當思更就理。所游悉,誰同……(缺漏)過還復,共集散耳。不見奴,粗悉書,云見左軍,彌若論聽故也。
(二)
1、知汝殊愁。且得還為佳也。冠軍暫暢。釋當不得極蹤??珊尬岵聿槐嫘袆樱瑵摬豢啥?。
2、終年纏此。當復何理耶。且方有諸分張。不知以去。復得一會不。講忘不忘。可恨汝還。當思更就理。一昨逰悉誰同。故數(shù)往虎丘。不此甚蕭索。祖希時面。因行藥欲數(shù)處看過。還復共集散耳。不見奴粗悉書云。見左軍彌數(shù)語聽故也。(以上見宋姜夔撰絳帖平卷二)
狂草經典——張芝(旭)《冠軍帖》
歷盡一千八百余年人間和自然的種種劫難,張芝的遺墨自宋代之后湮沒殆盡,今僅見于刻本《淳化閣帖》第二卷中標為張芝書的四帖,其中第一帖即為大草《冠軍帖》,是其突出的代表作品。鑒于此帖對研究張芝的重要性,因此版本問題尚需多說幾句。
《淳化閣帖》在宋室南渡后祖本已不傳。此后轉相傳刻,遂遍天下,不可悉計,雜廁叢生,各種復本傳至今者已無一原拓,皆失廬山真面。就筆者所見游相本、肅府本、潘氏本三種《淳比閣帖》中的《冠軍帖》,均摹刻甚差,殊少神韻,與筆者青年時所見并雙鉤一過的《冠軍帖》大相徑庭。筆者的雙鉤摹本版式較大,行款長,底本摹刻至精,奕奕動人,可謂妙意盡傳,下真跡一等。惜早已嚴重損毀。此后,筆者所鉤之底本一直未見刊出,常引為憾事。一九八五年,上海書畫出版性出版的《行草》中冊收入《冠軍帖》,與筆者雙均本無異,即為當年所鉤底本(此帖被署名〈唐張旭冠軍帖〉)。從版式和摹刻之精妙上看,此帖疑從宋拓榷場本《大觀帖》出選刊(《大觀帖》行款較長,摹刻遠勝現(xiàn)存《淳化閣帖》諸刻)。因而筆者將《行草》中冊中的《冠軍帖》作為本文的持論依據。
此帖于二十年前勾摹至今,很少臨讀,然每每檢閱,總不勝慨嘆,心情難以平靜,感到在這有限的形式里展示給人的實在是一個千態(tài)萬狀的意象世界,任憑欣賞者神馳八極,移情萬里,令人神往、舒暢、振奮、遐想,一種無窮的魅力,奪人魂魄,發(fā)人深思。細細觀之,又是一片“法”的海洋,在那里蘊含著“美”的無盡寶藏,無限“動”的生意,“動”的哲理,真可渭:“有妙必臻”、“無法不具”、“無勢不備”,這一切又都是那樣的渾融浩渺、和諧自然。
張芝特重于師法造化,這方面在張懷瓘的幾篇論著中幾乎都有涉及,如在《六體書論》中說張芝“探于萬象,取其元精,至于形似最為近也。字勢生動,宛若天然,實得適化之姿,神變無極?!?。在《文字論》中說他“得物象之妙,均造化之理。”又在《書斷?中》說“若青澗長源,流而無限,縈回巖谷,任于造化?!钡鹊取N覀儚摹豆谲娞防锔杏X和冥觀到的可以邀游其間的萬千氣象的意境,是書家“體于自然,效法天地,興象萬端,奔赴筆下”的創(chuàng)造。在這里‘人與自然、主觀與客觀,外在形式與內在精神得到了高度的和諧統(tǒng)一。它深刻地體現(xiàn)了中國古典哲學、美學“天人合一”的根本原則。
從創(chuàng)作上的感情因素來看,《冠軍帖》汪放恣肆、飛動流走,似乎屬于感性創(chuàng)作的范疇。然而,當我們深入地觀察和加以審美體驗時,張芝的狂放毫無所謂“野逸”、“狂怪”之氣,更沒有妄生圭角的那種“狂狷”、“狂獗”之氣,而是在狂放中從心所欲,不逾規(guī)矩,即使行筆到驚心駭目之處(《如《冠軍帖》中“過還復共集散耳”、“且方有諸分”、“竟不竟可恨汝還”、“奴粗悉”、“彌若論聽”等處)大有“蛟龍駭獸奔騰拿攫之勢”(張懷瓘《書斷?中》),出神入化而法度不失。它給人的感覺是“英氣”的勃發(fā),是超然曠達、一派逸越之氣的流行。這種風度和精神狀態(tài),正如張懷瓘《書斷?中》形象的描繪那“若達士游于沉默之鄉(xiāng),鶯鳳翔乎太荒之野?!薄豆谲娞酚霉P數(shù)體俱入,剛柔互濟,方圓曲直交相為用,窮靈盡妙。盤旋飛動中點畫狼藉,密合無間,窮極造化,儀態(tài)萬方;結構字字意別,平中求險,險不失正,奇正相輔,意勢相發(fā);字與字、行與行連綿縱橫,靈變無常,皆生映帶,妙合天成,其勢如鴻飛獸駭,云龍游天,灑落變幻,不可端倪。構成整個形式美的諸因素達到了水乳交融般的結合。激越的情感驅動著迅疾的揮運,在揮運中情志又受到自覺或不自覺的極度敏感、微妙的理智的控制。既奔放豪蕩、風馳云涌,又謹嚴縝密委曲含蓄。感性與理性自然完美地交融合一,從而展現(xiàn)了一個神變無極、生生不已的意象世界。它激起欣賞者無盡的聯(lián)想和遐思,給人們的視覺和審美心理以極度的舒暢、自由和滿足?!豆谲娞钒凳镜倪@種意境,就是明代項穆所說的“窮變化、集大成”的“中和”之美的極致,是中國古典美學的最高理想。
世人多認為,以“噴涌式”創(chuàng)作為特色、情緒表現(xiàn)為激越的大草,不屬于“中和”之美的原則。宗白華先生在他的《美學與意境》中說:“靜穆的觀照和飛躍的生命構成藝術的兩元?!畤娪渴健颉撿o式’創(chuàng)作方式都要求書家的心境處在一種高度自由的狀態(tài),這兩種創(chuàng)作方式都可以進行理智控制下的高速揮寫。《冠軍帖》的創(chuàng)作,是靜穆觀照下飛躍生命的展現(xiàn),它沒有超越‘中和’的審美規(guī)范,當然,更不是反‘中和’的。明朝項穆說:‘中也者,無過不及是也;和也者,無乖無戾是也?!鳛榇蟛莸摹豆谲娞吩谛?、神、法、意的藝術表現(xiàn)上看,都沒有偏執(zhí)、過份、乖戾之處,筆者以為張芝的《冠軍帖》是在大草領域里,最能體現(xiàn)‘中和’之美的典范之作?!?div style="height:15px;">
《冠軍帖》的美學價值和意義,還突出地表現(xiàn)在書法藝術創(chuàng)造的“骨”與“筋”的觀念上。傳為衛(wèi)夫人所作《筆陣圖》中“多力豐筋者圣”的著名論斷,是繼承漢末到東晉書法藝術關于“骨”、“筋”理論的進一步發(fā)揮和總結?!豆谲娞飞羁痰伢w現(xiàn)了這“多力豐筋”的審美內涵。張懷瓘在《書斷?中》評:“張(芝)勁骨豐肌,德冠群賢之首。”張(芝)的“勁骨豐肌”,就是衛(wèi)夫人所說的“多力豐筋”。因為“骨”和“力”是互為表現(xiàn)的,“勁骨”即“多力”;“肌”是指“多骨微肉”(即“筋”),故“豐肌”亦即“豐筋”。張懷瓘對張芝草書的這一論斷,也是對前人評論張芝的總結和發(fā)揮?!豆谲娞酚霉P骨力勁健,筋肉豐滿,陽剛陰柔相輔相成,因而達到所謂“圣”的境界。這種境界含蘊著無限深廣的藝術內容,它給人的美感是極其復雜和難以名狀的。就其形式美和意象美的主要方面來說是一種氣勢飛揚縱橫、奔放雄肆的美。這屬于“多力”的美學范疇(即“陽剛”之美);然而它又給人一種清逸流宕、蕭散豐滿、沉著屈郁的美,這屬于“豐筋”的美學范疇(即“陰柔”之美)。這“多力”體現(xiàn)出的“骨”與一般所指漢人的凝重、莽蒼、剛健質直的“骨”,后來唐人的豪墳壯麗、峻拔雄強的“骨”均有所不同。它是“陽剛”和“陰柔”高度完美的結合,是既突出了骨力,又充溢著血融肉潤的美。它更主要的是一種高逸曠達、瀟灑蘊藉的風流氣骨。它既是內在精神的體現(xiàn),又涵蓋了外在形式的美。這實質上己是中國古代書法美學史上的“中和”之美的高峰——“魏晉風骨”——的內涵了。
張芝是東漢未年人,先于曹魏僅二十年左右,張芝謝世時,作為曹操重臣的楷書大師鐘繇已屆不惑之年了,所以,從書法美學發(fā)展史上看,張芝正處于“漢魏風骨”向“魏晉風骨”的轉化期。古典書法美學濫觴于漢代。西漢以降,崇尚一種有力、有勢的偏于“陽剛”的美。到了東漢,特別是漢靈帝在文學藝術上的變革之后,過流到崇尚一神俊逸、超邁、濃郁、飛揚的氣勢美,即所謂“魏晉風骨”。這種審美理想必然影響當時盛極一時的草書藝術。生活在東漢、曹魏臨界期的張芝,顯然是承襲了兩漢以來的藝術風骨的精華,并且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得到了發(fā)揚,而趨向于“魏晉風骨”了。由此,筆者以為張芝是開“魏晉風骨”一代新風的繼往開來的大師。他為以“二王”為代表的“中和”之美的高峰——“魏晉風骨”的形成和確立,起著先導和啟迪的重大作用。張芝以他的偉大藝術實踐,奠定了自己至高無上的“草圣”地位?!豆谲娞凡焕樗那Ч挪恍嗟慕茏?,它對漢以后的書法藝術創(chuàng)作和書法美學的影響都是極其深遠的。張芝不僅是我國第一位偉大的書法家,而且是我國古代乃至世界造型藝術史、美學史上的精英。只可惜地的書論著作《筆心論》五篇失傳了。
近代法國大雕塑家羅丹有一段相當出名的話:“一個規(guī)定的線通貫著大宇宙,付予了一切被創(chuàng)造物,如果他們在這線里面運行著,而自覺著自由自在,那是不會產生出任何丑陋的東西來的。”羅丹在自己的雕塑里發(fā)覺了貫注宇宙一切的這一條線,而比羅丹早一千七百年的張芝,在中國書法藝術里就看到了這構成萬千藝術形象的“線”,他的大草“一筆書”,作了最完美、最典型的創(chuàng)造。
張芝卒于漢獻帝初平年間,兩漢時期被經典化的儒家學說,必然浸染張芝的思想和藝術觀念,儒家的藝術創(chuàng)作原則和審美理想“中和”之美,是古典美學的最高境界?!豆谲娞贰案F變化、集大成”的“中和”之美,是古典美學的最高境界?!豆谲娞贰案F變化、集大成”的“中和”之美,滲透了儒家精神的“中和”觀。而在他晚年變法(即創(chuàng)造“一筆書”)時期,正值漢靈帝變革的時期,人們擺脫了傳統(tǒng)經學的束縛,文學藝術發(fā)生重大變革,書法藝術走上了自覺。范文瀾先生說:“文學與藝術在變革派的影響下,開始出現(xiàn)了新的氣象,也就是說質勝于文的舊作風開始變?yōu)槲馁|相稱的新作風”(《中國通史簡編》)。從質勝于文到文質相稱是一種飛躍,“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史’泛指浮華之義),文質彬彬,然后君子”(《論語?雍也》),只有文質對立的雙方恰到好處地結合,才能達到美的最高境界。書法藝術的發(fā)展是與當時的整個文學藝術的發(fā)展同步的。亦文亦質的《冠軍帖》就是在這個特定的歷史時期應運而生的偉大杰作。當人們擺脫經學的約束,轉化對主體生命自身關注的時候,張芝其人曠達超逸的超現(xiàn)實功利的品格,又必然決定了他藝術觀念和創(chuàng)作實踐的道家傾向。張懷瓘在《書斷?中》評張芝用“逸越”二字,并認為這種“逸越”之氣是沒有人能逾越的。梁武帝蕭衍在《古今書人優(yōu)劣評》和袁昂在《古今書評》里評張芝使用了同一語言:“張芝書如漢武帝愛道,憑虛欲仙”。此三公的評價都是準確的,《冠軍帖》一望便覺其氣俊逸,充滿著瀟灑無羈、飄然欲仙的神韻,這又正是道家的審美理想。張芝特別注重師法造化,所謂“探于萬象,取其元精”、“得物象之形,均造化之理”等等,這與道家的崇尚自然,主張心靈關照的哲學觀念,又實在是非常契合了。上述這些方面都說明了張芝是屬于道家的。然而“集大成”的儒家“中和”藝術觀涵蓋了這種“飄逸”的道家觀念,正如作為道教徒的王羲之,在他“中和”之美的典型作品里,透出他瀟灑出塵的天性一樣,《冠軍帖》雖是大草,亦不出“中和”的審美范疇(前已論述)。所以《冠軍帖》既是儒家的,也是道家的,即是儒、道互溶互補的。
儒、道兩家的傳統(tǒng)美學體系和藝術觀都是重“道”重“氣”的。中國書法藝術和中國所有的古典文學藝術一樣,也都重“道”、重“氣”?!皻狻笔恰暗馈钡捏w現(xiàn),有些中國古典哲學家明確提出“道”即“氣”?!皻狻笔侵袊鴷ㄋ囆g創(chuàng)造力和生命力的本源,因為天地萬物(包括人及其精神)都是相互依存、相互生發(fā)、聯(lián)成一氣的,都是稟“氣”而生的。中國書法還重“勢”,其實,“勢”也幾乎等同于“氣”,故爾.書法藝術往往“氣”、“勢”并用,持別講求作品的“血脈氣勢”。“氣勢”,又與“氣韻”互通,互為生成,它既表現(xiàn)并賦予書法作品的外在形式的“形質”,又充實于“形質”之內的“神采”,“形質”與“神采”合二為一,從而產生意境,這種意境體現(xiàn)出書法家整個身心與宇宙元氣的結合,展現(xiàn)書法家的情志、才性、意趣和氣概。所謂“氣盛而化神”(《樂記?樂象》)。如果書法作品乏“氣”,就沒有動人之情。張芝《冠軍帖》的創(chuàng)作,是一縱奇縱的清逸之氣,驅使行筆放縱變幻,傾刻成章,顯然,這是在對“氣”(亦即對“氣勢”和“氣韻”)的追求和把握上的極大發(fā)揮。從而使作品內涵的意境得到充分的展現(xiàn),達到了儒家的“天地與我同流”、道家的“萬物與我為一”、得“天地之大美”的最高精神境界,亦即最高的美學境界,這也就是宇宙本體無限自由意識的“道”。《冠軍帖》之所以具有強烈的美感力量,就是因為它注刻地體現(xiàn)了“道”的內涵。當我們面對它時,猶如游心于生生不已、神氣萬端的宇宙萬物之間,得到至美至樂的藝術享受。
“一筆書”就其實質而言,可謂“一氣書”,它并非外在形式上的一筆連到底之謂,其真正涵義是,自始至終,筆勢相揖顧盼‘連綿相屬,其氣一以貫之,在這個意義上看,這種創(chuàng)作方式,適用于一切書體。于此,我們可以說,張芝創(chuàng)造的“一筆書”,其意義更在于它最大限度地展示和強化了書法這門藝術創(chuàng)作的根本要害——“氣脈通貫”。在書法作品里,只有氣脈通貫,才有可能渾然天成,真氣彌滿,從而充分展現(xiàn)書法家的創(chuàng)造力和書法藝術作品的生命力。在這里需要特別強調張芝生活的年代,是遠在漢朝晚期書法藝術走向自覺的發(fā)篁期,他創(chuàng)造的“一筆書”如此淋漓盡致地體現(xiàn)了宇宙元氣的流行,流出了自然萬象的美,流出了他心靈的美,而且又是最能展現(xiàn)書法藝術特性的書體——大草,這對后世起了多么大的昭示作用?。 耙还P書”揭示了書法藝術重“氣”的根本原理和藝術藝術創(chuàng)造的根本原則,從這一點上說,張芝是作為藝術的中國書法最早的先覺者和開創(chuàng)者,是中國書法史上最早、最偉大的先驅。天道長存,張伯英的貢獻是不朽的,他的嚆矢之功世不可沒。
“一筆書”開創(chuàng)的自由抒寫性靈的最高樣式——大草一藝。在中國書法的天地里,從此開始了“大寫意”的新紀元,在一個半世紀之后的“二王”那里覓得了知音(王羲之中年后師法張芝;大令幼學于父,次習于張伯英,他的“一筆書”更直接得于張芝傳薪),到了大唐帝國“顛張狂素”的手中,得到了浪漫主義的發(fā)揮和張揚。這四位蜚聲萬里、榮耀百代的大師.都是偉大張芝的異代私淑,他們各有各的天地,然而,其書風共通的一面,都為張芝這座巍峨大山的流風之所被,而從屬于他的世界。張芝的神皋奧府、《冠軍帖》的高風絕跡以及它的美學價值和典范意義,必將為越來越多的人們所理解、所推崇。張芝精神亟待發(fā)揚。他的輝煌是永恒的。
(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