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05月06日 14:23
新浪收藏 微博馮奎作品欣賞1/89 畢業(yè)于南京藝術學院、南京師范大學,獲學士、碩士學位。近年來排除世俗干擾,不跟風不趨附,傳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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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0)劉洪郡
書法作為現(xiàn)在廣泛普及的一種藝術形式呈現(xiàn)空前的繁榮景象。然而真正走進書法內(nèi)涵的學子們少之又少。從表象上似乎每人都可寫幾筆,尤其行草書,煞有介事,樣態(tài)唬人。正因為外行看熱鬧,看頭銜,許多垃圾作品也便蔓延起來。書法做為愛好,修身養(yǎng)性,玩玩樂樂,無可非議,如果要作為畢生之追求,是非下一番苦功不可的。我的好友、著名青年書法家馮奎先生就是一個有志于道且富激情的人。
馮奎出生于蘇北,曾軍旅生涯十余載,自幼在心里埋下了探究書法世界的種子。本科畢業(yè)于南京藝術學院書法篆刻專業(yè),繼而又考入南京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攻讀書法藝術碩士研究生??梢哉f,他由自發(fā)性學習轉(zhuǎn)到主動理性探索,學習路子看似順暢成章,而過程當然“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我一直欣賞軍人出身的真樸氣質(zhì),重信守義。馮奎生性自是爽快,他的堅韌與執(zhí)著也非常人可及。在當今,我覺得書法世界最能映照個體生命的終極關懷,里面有機巧、有功夫、有世功、有超脫、有廟堂氣、有士夫氣、有脂粉氣、有丈夫氣、有酸腐氣、有清氣貴氣大大氣氣。馮奎修得一身光明,情真筆酣,有丈夫氣更有文人士大夫的隱逸山林、解衣磅礴。
我認為由書寫而轉(zhuǎn)為藝術范疇,在以人為本的基礎上,達至人藝合一。首先古人的經(jīng)典技法演練到精熟層面,再面對創(chuàng)作,應是在身心狀態(tài)非常良好的前提下,隨情勢起波瀾,隨玄機而入萬象,出于性靈,入乎理法。在“忘我”“無我”的狀態(tài)里進入“隨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馮奎兄癡迷書道,謙虛刻苦,勇于否定,學得超越,尊重心性。他小心呵護著一份精神訴求,不讓感染塵囂渣滓。葉恭綽曾題聯(lián):立志不隨流俗轉(zhuǎn),留心學到古人難。馮奎就是一直在學古人的難度,甚至可能是古人仍未觸及的陌生地帶。他徑自虎虎生風、懵懵懂懂地歪打正著般來回穿梭。他也非常明白,在這看似自不量力的過程里,他才能切切實實地領悟一點先賢的高德大善。古人是給我們留有余地的,可悲的是我們一會兒不屑一顧,一會兒又把古人捧上天,就在糾結空想的遲疑空當兒,諸如馮奎這般赤誠的學子已是快馬加鞭獨占了先機。看他如春蠶吐絲般的前奏,吃得又廣又細,消化機制一如精良,機緣成熟時,他筆下便可“唯毫軟而奇怪生焉”了!
馮奎隨和謙虛性情的背面是嚴謹而分明的。他生長于江蘇,這片熱土歷來書法大家代不乏人。如唐代的李北海、張旭,明代的祝允明,清代的鄭板橋,新中國的金陵四家。另外還有唐代書法評論家張懷瓘、清代文藝理論家劉熙載等。其他領域,文人士大夫、王公卿相不勝枚舉,范仲淹、施耐庵、吳承恩等均一枝獨秀。馮奎老家泗陽歷來出豪杰,在進入舊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直至新中國成立期間,英雄志士、能人輩出,為謀天下人的幸福展示了驚人的力量。千余年來,江蘇書壇以其“文質(zhì)彬彬,然后君子”般的風尚在中國書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江蘇省深厚濃郁的文化積淀,特別是明清以來廣泛浸滲的審美個性,使其從民國直至當代的書壇景象一直處于全國領先地位,單單就 “金陵四家”來講,在全國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成為一個時代書法學術水平的歷史標桿。
有言論者稱書法藝術乃為中國文化的核心,暫不計較正確與否,不過書法的確可以全面展示生命靈魂升華的至高境界,人是怎樣的人,下筆便是怎樣的氣象。書家創(chuàng)作胸襟要開闊,精神取向只能形而上,杜絕獻媚投機走形而下的匠格。優(yōu)秀的藝術家是精神上冒險家,一流的天才尊重心靈本質(zhì)的昭示,即使波折再大,也無怨無悔沖鋒在前。書法重在過程,深刻純粹用心了,結果必會不同凡響。馮奎的書法創(chuàng)作延續(xù)了江蘇書壇前輩們的優(yōu)良傳統(tǒng),高二適先生的天縱之才和高華人品深深感染著他;林散之老人的開明思想,兼融并取、廣納多方的態(tài)度也影響著他;還有他的老師尉天池、王繼安、常漢平等先生,尉天池先生是林散之弟子,他的書法教學理論與實踐并重,從本體立場解析深入,其瀟灑豪放、渾厚蒼勁且不失沉著秀逸的書風啟發(fā)著馮奎的藝術思維?!叭》ê跎稀?,馮奎是很善于學習的,他始終向往著一份大情性、大感覺,他站在書法本體之上一次次否定自己,心思除零回歸原點時,他又向前推進了。因著他的遠游多方,廣交良師益友,逐漸使得他的胸次萬般氣象,從小我走向了大我,逐漸感悟到了書法世界的圓融變幻與博大。馮奎反復咀嚼著傳統(tǒng)的精華,也行將跳出了地域性的文化視野,以全國書法大發(fā)展的角度揣摩正確的發(fā)展趨勢,他愈加大膽而成熟,觀其筆墨使轉(zhuǎn),恣肆汪洋間,迭宕、俊逸、山林清風、香茗烹調(diào)、劍氣、俠氣以及君子的仁義禮智信全在里面了。
接下來,讓我們從書法本體意義上來觀照近年馮奎行草書的創(chuàng)作狀態(tài)。首先書法究竟是怎樣一個行當?俗話說“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中國書法作為中華民族特有的藝術形式,以其抽象、凝練的點線組合承載著我們的理性與情感,我們的文化審美秩序,還有我們的想象力、創(chuàng)造力與超越感。書法成為藝術是一件非常神圣而高妙的工程,欲進入它的堂奧,首先要深諳做人的道理,陶養(yǎng)出高尚博雅的人格品質(zhì),方可有資格跨進它的第一道門檻。馮奎為人性醇情真,篤實厚道,作風大氣真實,有俠義。我與之接觸交流雖有限的幾次,但作為藝術家所必需具備的單純氣質(zhì)一直打動著我。馮奎現(xiàn)以職業(yè)書法家的姿態(tài)顯露于書壇。我們面對生活的責任,自然要入世積極進取,在消磨意志的過程中必然會觸及生命本體以及靈魂等問題。我看馮奎,雖略帶人世滄桑,也學得潛隱隨和、韜光養(yǎng)晦之道,而當他喝上幾盅辣酒微醺時分,他真實的一面瞬間活脫出來。他渾身上下洋溢著童真氣,亦流淌著君子的謙恭禮讓,乘興書寫又時而是英雄豪杰、瀟灑勁爽,時而“不激不厲、風規(guī)自遠”了。馮奎身上沒有市儈人情的忸怩與虛偽,他抱著對學術真知的尊崇,不論市場怎樣弄人,不論眼光怎么看我,仍不忘初心,視書法精神為畢生信仰之追求,他已嚼得了做“人”為“藝”的樂趣與意義,后勁十足了。馮奎難得一份真純之質(zhì),我輩當自省。
從脈絡上思考,中國書法史自從文人士大夫人人必習的實用日課漸次轉(zhuǎn)入審美層面的藝術表達,每一次歷史性的演進,都深深烙上了鮮明的人文寄托。自清代乾嘉文字考據(jù)之風盛行,鼎彝銘骨、秦磚漢瓦,楚簡玉帛,均一一加上了藝術的注腳。直至魏晉六朝以其字形的結體布局、筆法節(jié)奏、實用技術的傾向發(fā)展而入專業(yè)知識,從此勾畫出了書法藝術的核心版圖。繼而唐人的“尚法”,宋人的“尚意”,元明的帖學風潮和清代的碑學運動、金石考據(jù)盛行,從而在形式與內(nèi)涵等維度確立了書法藝術的生存邏輯與本體獨立的精神土壤?,F(xiàn)如今,隨著國際區(qū)域之間文化觀念的碰撞與交流,新鮮的美學理念與創(chuàng)作成果更加多樣,千年的中國書法由文人群落必習的模式完全跳脫出來而成為專業(yè)書家表情達意的獨特途徑,在與普通大眾拉開距離漸行甚遠的發(fā)展中反而更凸顯了其自身的民族特性。而具體到書法家的個體創(chuàng)作,因著情志、師承、秉賦而異,從技法學習層面來說,時有評論:臨碑不如臨帖,文雅優(yōu)美的書卷氣皆由帖學出,出大成就全賴帖學關照。又有之:不臨魏碑,不學篆籀,書法學至最后難上最高境界。林散之先生亦有言:“沒有寫碑的底子, 不會有成就的?!蔽覀兎涤^馮奎的書法創(chuàng)作,他對書法諸體皆用心下了功夫,在總結歸納規(guī)律性的同時,憑直覺感悟古人心到而意未達之處。倍感深奧與壓力,馮奎生出了符合自身的發(fā)展道理,“取法乎上,惟精惟一”,他發(fā)現(xiàn)自己今后的建樹應該在行草書上面,同時不間斷地對秦漢雄風、魏晉之儀的補課。于是,“吾道一以貫之”,他由行草到今草到狂草氣息愈加盈壯,尤其進入個人最佳狀態(tài)的大草作品,具備了“驚天地,泣鬼神”“筆所未到氣已吞”的氣象:險灘急流間時而飛流直下,暗礁潛涌;時而風平浪靜,天光和煦;時而又龍卷風狀天邊來襲……通篇布局處處造險,但總能險而不驚,驚而不險??芍^合乎法度,收放自如。審其點劃,頗顯篆碑使轉(zhuǎn)之姿,線條含有蘊藉遒勁之質(zhì),拉得開站得住、氣韻亦能流暢,時而的飛白正如古人所說:有余地無余墨,有余情無余形,意猶未盡也。
明代趙宦光的《寒山帚談》中說:“草書須剛柔相濟乃得佳。直則剛,曲則柔;折則剛,轉(zhuǎn)則柔;輕重捺筆則剛,首尾勻裹則柔。曲直轉(zhuǎn)折易見,輕重首尾難知。主客分明,心手聽令矣。字形實體,主也;顧瞻引帶,客也。客過重,可;主過輕,不可?!瘪T奎因其線條質(zhì)量過關,又非常諳熟書體的結體布局,故而通篇的主次,脈絡與節(jié)奏都能一一分明入法?!∥舾瞪街v求“寧拙毋巧,寧丑毋媚,寧支離毋輕滑,寧真率毋安排”馮奎情性真知在先,理法意象緊隨,放膽下筆,凝神使氣,聚散兩依依。雖偶有遲疑倔強處,也映帶出真率與磅礴的詩性氣質(zhì)。他的草書很有重量感,他延續(xù)著蘇北人的風雅基調(diào),實沒張狂粗獷之習,而通篇凸顯的沖擊力在于他理解了骨力之妙。馮奎做人坦蕩灑脫,寓方于圓,無矯情習氣,樸素大方,心癡善學,這般優(yōu)良品格正符合了書家的用筆、結構、取勢的程法,敬畏之心自當?shù)昧嗽旎Φ?。馮奎兄弟經(jīng)歷坎坷豐富,志氣高漲,各種況味全在他傾情揮墨恍惚間。他出彩的作品生發(fā)的是“心無旁騖戰(zhàn)猶酣”的大將風度。即使乍現(xiàn)刀光劍影中,也不失智慧韜略的儒雅沉靜與人格尊嚴。'
回眸當代書壇,以行草享名者居多,大草者確見稀罕,就如大寫意畫一般,形式愈抽象、法度愈嚴、難度愈高。于是,天才的靈光使得理論突感蒼白。明代的天池山人徐文長乃馮奎兄所喜也,他喜徐青藤來自人性內(nèi)核屢遭撞擊過后的近似原生態(tài)的精神大爆發(fā),青藤的精神世界里有著太多的天然特質(zhì)。大多人認為徐渭是生而知之的天才,其實仍是磨難催發(fā)了他的藝術,徐渭是一位全才式的天才,正因為他打通了文學、戲劇、詩歌、書畫甚至軍事等諸般領域,所以其蘊含了超能量。當然他的狂草創(chuàng)作關于技法、理趣、天趣是不可或缺的,他是經(jīng)過多重變革以迥異時流的聲音穿越到了未來時空。所以,徐渭亦是可以學習的,他畢竟是活生生的人。看馮奎臨天池筆勢,無論是單個字的夸張造勢,還是通篇的豎勢破橫勢、斜勢破正勢,都心有所悟。雖學養(yǎng)積累不能追及前賢,但以其良好的赤純本質(zhì),以篆碑筆意輔之,關鍵處亦能收住站穩(wěn),與流俗狂野擦肩而過也?!胺匆舱?,道之動也。”(《老子》)雖然年紀輕輕竟敢觸及書法藝術的最高峰,也就因這近似冒險的實踐中,馮奎體味到了高妙的書法心智,此絕非局中人所能解也。近年馮奎筆鋒一轉(zhuǎn)又探入了懷素的世界。眾人皆熟,唐懷素是善以中鋒筆法一氣貫之作大草的,在“忽然絕叫三五聲,滿壁縱橫千萬字”的神妙情狀過后。細審點劃,雖風馳電掣,但于單字和全局關聯(lián)之間,極少敗筆。米芾在《海岳書評》中就曾稱贊:“懷素書如壯士拔劍,神彩動人,而回旋進退,莫不中節(jié)”。比如他的《論書帖》,沉穩(wěn)、均衡、精熟?!俺鋈胍?guī)矩,絕狂怪之形”。再讀懷素晚年所作的《千金帖》,格調(diào)化為古雅平淡,字字神仙而映帶,筆法遒勁渾樸,法度謹嚴完備。繁華過后見真純,可以辨識出懷素的藝術思維始終是以理性作為主導的。馮奎在經(jīng)過了徐渭的精神世界重重洗禮過后,深深體味到了散鋒八面、臨陣驟變的驚險與高妙,亦猛然醒悟到欲全然進入青藤的精神世界,非把自己逼到青藤的生活情態(tài)不可,在重重壓力幾近崩潰的邊沿如修養(yǎng)不到、技有不逮,墜入魔道的機率是極高的,所以,在一任驅(qū)馳的險境中該收就收了!馮奎及時打出回旋牌,自然轉(zhuǎn)向了懷素,且更為深刻的摘取了懷素的精髓。他說自己近日又在創(chuàng)作一批小楷,由放入斂,筆法、路數(shù)和文脈也便愈發(fā)清晰自信起來。
說及書法風格的鮮明性,是綜合了書家感性、理性、心性、個性、情感等多種因素交織而產(chǎn)生。讀懂書法是難事,進入書法世界更是難之又難。大眾所期盼的鮮明風格大多乃其樣式上的視覺翻新,換句話說,如果個性氣質(zhì)加以技法上的再挖掘,繼而結合完美展示出來,也便是標新立異等同“創(chuàng)新”了,如潘天壽先生的書法。開宗立派式的人物是歷史老人的選擇,刻意標榜求之總歸是隔夜夢話。藝術野心必須要有,做藝術的正確態(tài)度更為謹要。馮奎兄弟不拒時人評議,踏踏實實做人,真真切切深入傳統(tǒng),摹其跡尋其理,從未絲毫懈怠。中國的美學思想講究“中庸蘊藉”,追求“內(nèi)美”,內(nèi)功不練至火候,風格是得不到展示的。馮奎的書法趨勢也便是沿了這條漫長而光明的康莊大道,不偏離脈絡,人書俱老的境界便會時時映現(xiàn)眼前。馮奎兄弟的厚道篤誠、良知善德想來滲入書壇已過十幾年光景了,好因自有好果,他的追求目標在一一得以實現(xiàn)。“天不瞞人,有數(shù)存焉?!币择T奎的氣象,當是好命數(shù),在此就默默祝福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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