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談會澤農(nóng)村的傳統(tǒng)婚禮曲靖日報會澤記者站 2018-05-03 16:33
前幾日，參加了一場農(nóng)村婚禮。因為迎親路彎急坡度陡路面不平，新郎家只好請來了十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頭上頂著炎炎烈日，冒著正午二十七八度高溫，花了接近兩個小時，走了3.5公里長的泥土山路。完全用人力靠肩頭和五盤背架、七個扁背簍，采用輪換的方式，沿途歇氣稍息了好多次，才把嫁妝背了回去。
這些場景勾起了我的記憶，早年在老家時，我也曾經(jīng)多次被叔叔、哥哥們請去幫忙討新媳婦。用一雙肩頭背回嫁妝，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見了，唯恐有一天會消失掉，簡記在此，與大家分享。
在滇東北地區(qū)，烏蒙山深處，會澤縣北部廣大農(nóng)村地區(qū)，一二十年前，卻完全是另外一種風(fēng)俗（當(dāng)?shù)厝朔Q為“禮信”）。從說媒、許口（有的地方叫點香）、開庚、通信到嫁娶、回門，要經(jīng)過許多道程序，在此單說嫁娶。
嫁娶被男方稱為“討兒子媳婦”，女方叫做“打發(fā)姑娘”，去參加婚禮俗話叫做“吃喜酒”或“吃酒”。正酒日期并不一致，男方在迎娶新娘子的前一天“掛紅”，掛紅就是在堂屋正大門上，掛上一匹由新郎的嫡親舅舅送來的紅布，長度一般為三丈六尺，扎成一大兩小三個繡球，非常顯眼。大門上面掛著用篩子、鏡子、剪子、升子、尺子、筷子、算盤、桿秤、五彩絲線等被稱作“三媒六證”的器物組合。還要把貼在堂屋正中間后墻上面的天地、各道大小門窗上的對聯(lián)全部更換一番，堂屋正中間樓桿上面還要貼上一張寫著“姜太公在此”五個大字的紅色紙條來辟邪。
當(dāng)天親朋好友就要到場賀喜，這個過程叫做“掛禮”。一般是帶上一幅“對子”（就是在紅紙上用蘸金粉的毛筆書寫祝福話語的對聯(lián)，然后裝裱好），還有送給新人做念頭的一件禮品器物，如果只是單獨送禮金的話，還會很慚愧地向主人解釋一通，說是因為什么特殊原因耽誤，沒有時間準(zhǔn)備禮物，只好“幫補(bǔ)一點酒錢”。抵達(dá)后交給站在門外迎接客人的男女主人或者幫忙接待的人，接禮后要拿到記賬處，統(tǒng)一登記在禮簿上面，方便東家以后還禮。
晚飯結(jié)束收拾妥當(dāng)后，要“掛對子”，在本家族中請幾個德高望重、識文斷字又熟悉情況的人，把客人送來的對子，按照血緣親疏、字輩高低、年紀(jì)大小順序排列，依次展開，大聲念出是哪家送的對聯(lián)和賀詞內(nèi)容，然后在一陣鞭炮聲中，高高掛在堂屋兩邊墻上，畫面非常壯觀?？腿藗儎t在一旁打牌喝茶，吃糖果點心，聊天敘舊，一個個臉上喜氣洋洋的，充滿著歡樂喜慶氣氛。
男方要在姑娘出嫁的前一天到女方家“過禮”， 女方家親朋好友要到場賀喜。當(dāng)天早飯后，男方家請了迎娶的隊伍出發(fā)去女方家，要趕在晚飯前到達(dá)。在大多數(shù)地方，新郎是要和娶親隊伍一起去丈人家討媳婦的，但是在羅布古一帶，娶媳婦新郎是不興去的，只由押禮先生帶著隊伍去，這個“禮信”比較罕見。
娶親隊伍人數(shù)多少不一，以能夠送來聘禮、搬回嫁妝為宜，一般稱做“來多少盤背架”。因為來的人，基本上都是每人帶著一盤背架或者竹篾背簍，他們要求輩分和年紀(jì)（姐夫、侄子例外）都比新郎要小，一般以族中兄弟、侄子為主，也有姑表兄弟、姐夫等。另外必須有牽線媒人和押禮先生隨行，程序走到結(jié)婚這一步，媒人也算是功德圓滿了。押禮先生顧名思義就是受男方委托派遣，前來負(fù)責(zé)押送聘禮、迎娶新娘的使者，使命光榮，責(zé)任重大，能力出眾，是整個迎親隊伍中間，地位最高的人，受東家高度信任，有隨機(jī)處事應(yīng)變之權(quán)。
“過禮”儀式在晚飯后舉行。在媒人主持下，三親六戚和親朋好友的共同見證中，押禮先生把男方按照之前說好約定、準(zhǔn)備好的娶親聘禮，逐一點驗交給女方父母。禮品主要有女婿送給岳父母的三丈六尺“離娘布”（也可以是做好的衣服套裝）；一掛肉，意在感謝雙親撫養(yǎng)教育之恩；為新娘準(zhǔn)備的金銀首飾、衣服鞋帽、生活用品等，其中還必須有一把大傘；還有煙酒糖茶和小紅包，表達(dá)對茶水間、廚房等處眾多幫忙人員辛勤操辦喜事的感謝和慰問。
出嫁當(dāng)天，新娘子早早的就起來了，在閨蜜姐妹幫助下精心梳妝打扮，新娘的母親在一旁叮囑不停。新娘的父親則招呼幫忙的人，把準(zhǔn)備好的嫁妝從房間里面搬出去，集中擺放在房屋外面空曠的地方，以方便來娶親的人打包、捆扎。
嫁妝一般就是全堂柜子：放在堂屋（客廳）里面的一個大櫥柜，有三個或五個抽屜，在家里作為供桌使用，上面放擺香爐燭臺；一張吃飯用的四方木桌，八個小椅子、或者竹板凳；喝茶用的瓷杯、茶盤和開水壺；供新娘洗漱用的燒水茶壺、臉盆，以純銅材質(zhì)為貴，鏡子、毛巾、盆架等。放在房間（臥室）內(nèi)的更多，有兩個向上開門的大柜，一般是盛糧食用；一個小柜子，里面據(jù)說會裝滿新娘準(zhǔn)備好的喜糖；有的還有一個三到五門的大衣柜。還會有一兩個大箱子，皮質(zhì)、木板的都有，用來裝新娘的貴重、私密物品。床上用的有蚊帳、被套、床單、棉被、枕頭等物品，數(shù)量最多的是新娘的衣服鞋子，和送給婆家至親的見面禮物；一般娘家還會陪嫁兩套碗筷（衣飯碗），寄喻一對新人今后有衣食，吃穿不愁。陪嫁的豐厚程度因家庭財力而異，后來隨著時代進(jìn)步，增加了縫紉機(jī)、自行車、電視機(jī)、飲水機(jī)、洗衣機(jī)、電冰箱、電飯煲等各種大小電器，沙發(fā)、茶幾、客廳柜、電視柜、鞋柜等家具，有錢的人家甚至還陪嫁有摩托車、小轎車，嫁妝盡顯雙方家庭財力。有些娘家嫁妝準(zhǔn)備細(xì)致周全的，新人分家后，基本不用再添置東西了。
嫁妝當(dāng)中，個頭最大、分量最重的那一個家具（以前就是五個抽屜的大櫥柜），通常會留給新郎的大姐夫來背，如果沒有親姐夫就換成堂姐夫，或者表姐夫來“擔(dān)此重任”。要是姐夫因為身材瘦弱、力氣小了背不動，就會被大家善意地笑話調(diào)侃一番的。
午飯結(jié)束一切妥當(dāng)之后，押禮先生便招呼娘家送親的人一道起程了。在這個時候，后家往往有比較“攪”的人，比如嫂嫂啊、嬢嬢啊的跳出來，因為聘禮的問題扯皮，不準(zhǔn)姑娘出門。此時，就需要押禮先生出來處理這些“突發(fā)問題”了，差著的禮物，就需要押禮先生出來“答應(yīng)”，實為擔(dān)保的意思，甚至是“上附”：“過了事一定補(bǔ)上”。如果押禮先生老實、缺乏擔(dān)當(dāng)，往往急得滿頭大汗，不知所措。如果遇到“狡猾”的押禮先生，耍起橫來，答也不答應(yīng)，辦法也不想，隨你拖，拖到太陽偏西，姑娘還不給出門。瞧好的日子，路程又遠(yuǎn)，我看你怎么辦？這時倒反把丈人丈母弄得急了起來，出來解圍趕緊“起親”。這種事情，出來“跳”的人常常是兩頭都得罪，往往成為一輩子的“話疤”，一遇到合適的時機(jī)就會被人提起，成為笑談。
送親人要在定親后就盡早特意挑選聘請，以三個輩分最為常見，能夠去四輩人更好，都是本族至親，即新娘的爺爺奶奶、大爹大媽或者叔父嬸嬸和哥哥嫂子，條件是原配雙全、家庭幸福，和自家相處融洽，以血緣親近為上。他們作為女方娘家代表，起保護(hù)和見證作用，有證婚的意味。他們一般比較“拽”，還“拿翹”，新郎家稍有怠慢就容易扯皮。不過這種皮一扯就是得罪人一輩子的事情，今后見面大家都尷尬。
另外通常還有兩個新娘的好姐妹或者閨中密友同行，叫“姊妹會”，充當(dāng)現(xiàn)在伴娘的角色，意在幫助新娘應(yīng)急脫困，解決一些難于言表的私密問題。婆家也要同樣聘請對等關(guān)系、數(shù)量的人接親，如同國與國之間的外交活動。接親人負(fù)責(zé)從進(jìn)門到三天回門期間，全程陪伴接待娘家來送親的人。
返程的時間一般在正午，運氣好一點可能遇上多云陰天，稍微涼爽一些，否則就是紅火辣日頭，甚至風(fēng)霜雪雨。不管天氣如何，都要在確保東西完好無損的前提下，在規(guī)定時間（一般瞧日子都會限定當(dāng)日幾時進(jìn)親，晚了肯定不行，早了就要在房屋外面等待）內(nèi)，一路不知流淌了多少汗水，用隨手?jǐn)y帶的順杵歇息了多少次，才把娘家精挑細(xì)選的嫁妝搬運回來。
在羅布古一帶，有一個民間小調(diào)，好像是叫《討親歌》，說的就是新娘出門前，“哥哥出來說幾聲，四個轎夫聽原因。上坡下坎悠緩點，我的幺妹年紀(jì)輕?！薄吧┥┏鰜碚f幾聲，四個轎夫聽原因。上坡下坎盡管抖，抖死娘家攪家精?！毙≌{(diào)活潑風(fēng)趣，詼諧幽默 ，讓人忍俊不禁。
等進(jìn)親時刻一到，浩浩蕩蕩的隊伍在嗩吶和鞭炮聲中，簇?fù)碇履镒郁~貫而入，走進(jìn)家門。大家趕忙招呼接、送親的人在堂屋里面上坐，抽煙、喝糖茶、吃晌午。行禮之后，新郎和新娘進(jìn)入新房休息。東家安排娶親的人幫忙擺放家具物品，處處一片熱鬧景象，歡聲笑語不斷，個個笑逐顏開、喜上眉梢，大家都在等待著喝喜酒，吃喜糖，鬧新房，在送上最美祝福的同時，分享新人的幸福喜悅。
(作者:李錦寬 陳耀邦 編輯:會澤 陳耀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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