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段冬天里沒有暖氣的歲月嗎?還記得那些個在院子里幫父母打煤球的晴朗日子嗎?還記得那只飄著裊裊煤煙的小煤爐嗎,那上面,媽媽細火煲著小米粥,爸爸燒過咕咕開著的熱水壺,爺爺時而掀起水壺,將他的老煙斗伸進去對一下火。噥,還有奶奶的那只小白鐵鍋子,里面細滑白嫩的豆腐燉得正香。 這樣的場景,可否熟悉? 當(dāng)然,這些美妙的吃食和溫馨的場景一定與煤球有關(guān)。沒錯兒,這正是上個世紀家家必備的蜂窩煤,北方地區(qū)也稱之為煤球。那個時候,不僅農(nóng)村,城市里小家小戶的都要靠煤球爐子過冬,入冬前,儲備好一個冬天所需的煤球,幾百個堆起來能放滿半間儲藏室。 上世紀九十年代,關(guān)于冬天的記憶,大部分都是關(guān)于煤球的。小學(xué)二年級,在晉級學(xué)習(xí)委員和中隊長之前,我一直是班里的衛(wèi)生委員。很多小學(xué)同學(xué)可以作證,我是個很稱職的衛(wèi)生委員,每天都要在教室里走上好幾圈,看看誰又亂扔垃圾了,誰又往墻上亂畫了。權(quán)力過度膨脹就會招致怨懟,所以不長時間,我就只安心負責(zé)給班里的爐子添煤球了,那是一個連著一只長長的煙囪的小爐子,肩負著全班80余名少年兒童的取暖重擔(dān)。每天上午和下午兩個大班空,我都要掂起那只灰鐵簸箕,一溜煙兒地跑到樓道后面的那間煤球儲藏室,舉起脖子上掛的那把銅鑰匙,開鎖、鋤煤球、關(guān)門、上鎖,動作完美流暢,那把銅鑰匙,也被我視作獨一無二的權(quán)力象征。 由于鋤煤球動作練習(xí)得過于熟練,回到家后,爸媽也放心地將這項工作交由我完成。常常是媽媽做著飯,喊爸爸:"飯快好了,去燒壺水。"爸爸揭開煤球爐子,大喊一聲:"煤球乏了,快快下去端煤球!"我就趕緊捏著樓下儲藏室的鑰匙,掂起簸箕沖下樓,用一把類似于鐵筷子一樣的長夾子夾煤球,不一會兒,七八只煤球就送到爸爸跟前。 那時候生活好一點了,煤球都是買的了。但是再往前,大家都覺得買煤球很貴,就流行家家戶戶自己打煤球。畢竟打煤球的歲月距離我的年齡尚遠,說起來,前兩天,為此還鬧過一個笑話。為寫這篇稿子,我求教年歲較長的朋友:“你見過打煤球的嗎?”“何止見過,我還打過呢!”我一臉興奮:“啊,真的吧,那你是機器的還是手工的?”朋友很自豪:“自然是純手工的!”我很是迷茫:“純手工?多純算純?總不會是拿手團的吧?”朋友答:“暈,怎么會是拿手團的,那煤球中間的眼眼兒怎么弄,難道是拿手指頭戳的???!” 好歹弄明白了打煤球的原理,煤球機像一個大的打氣筒。先把煤和土壘在一堆兌水拌勻,土多了燒不著,土少了據(jù)說燒熟了渣多易碎。然后提著煤球機軋上去,反復(fù)幾下,煤球機里的煤瓷實后,提起來放到一旁,放穩(wěn)后用腳蹬鐵模子,雙手四指往上提煤球機,拇指和虎口用力下壓把手,一個煤球就活脫脫站在地上了。每打幾個煤球后,都要把煤球機放在盆里涮幾下。 作為新手,時常會犯幾個錯誤:一是煤泥和得太稀,打出來的煤球站不?。欢敲和撂?,加上煤球機沒清洗干凈,把手很難按下去,或打出半截兒的煤球。熟練后,可以一個接一個連貫地打,并將煤球排成一排,列成方陣??粗R的隊伍,頗有一份成就感。 等煤球全部打好了,要曬干后才能搬開壘放。為了便于晾曬,一般會選擇在馬路上或院子里的平地上打煤球。有人說,打煤球前要收聽天氣預(yù)報,確定近幾日內(nèi)無雨后才可以放心打,如果煤球還沒曬干就遭遇大雨,一定要用塑料布蓋住,用磚頭或木棍壓嚴實了,防止?jié)B水,一旦浸入了雨水,煤球就會變成了煤漿,辛苦的勞動也將化為烏有。但是爸爸說,哪有這么笨的,一看要下雨還不趕緊端到屋里來了。此話一出,果然有撥云見日之感。 九十年代以后,專門加工蜂窩煤的多起來了,一年四季,都有小販走街串巷地叫賣煤球,大家再也不用費時費力地自己打煤球了。 再到后來,家家用上了天然氣和水暖地暖,連煤球爐子都省了,煤球更是漸漸退出了歷史舞臺,只有在農(nóng)村和老城的一些窄巷里,還能見到堆成小垛似的蜂窩煤。 雖然如此,我還是很懷念那些與煤球有關(guān)的日子,那些圍守著煤球爐子的暖氣撲面的冬天。(圖/林虎 文/馬子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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