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軻(約公元前372~約前289)是戰(zhàn)國時期思想家,曾受業(yè)于子思的門人,對子思思想有所繼承和發(fā)揮。孟子克服了子思思想中所包含的可能否定儒學(xué)的思想成分,從理論上論證了仁義的絕對性,使儒學(xué)從孔子創(chuàng)立始,第一次具有了完備的理論形態(tài),有力地抵抗了墨、道兩家思想對儒學(xué)思想的侵蝕和沖擊,孟子也因其對儒學(xué)理論發(fā)展的突出貢獻而被后人稱之為“亞圣”。
孟子繼承了子思以人性問題為基礎(chǔ)展開哲學(xué)思考的方法,并從人的統(tǒng)一性出發(fā),論證了人性問題存在的真實性。“故凡同類者,舉相近也,何獨至于人而疑之?。。。。。。屨之相似,天下之足同也??谥谖?,有同也。易牙,先得我口之一所者也。如使口之于味也,其性與人殊,若犬、馬之一與我不同類也,則天下何皆從易牙之于味也?至于味,天下期于易牙,是天下之口相似也。惟耳亦然。至于聲,天下期于師曠,是天下之恥相似也。惟目亦然。至于子都,天下莫不如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無目者也。故曰:口之于味也,有同焉。至于于心,獨無所同然乎?”
盡管孟子也承認人性問題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問題,但是孟子卻不同意子思的“天命之謂性”的說法,認為天、命和性的概念是不能畫等號的,“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聲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謂性也。仁之于父子也,義之于君臣也,禮之于賓主也,智之于賢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
既然天、命和性是不同的,那么人性是什么呢?孟子認為,所謂的人性,實際上就是人的共性,“人性之善也,猶水之就下也。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孟子繼承了老子“善者善之,不善者亦善之,德善也?!焙汀胺蛱斓罒o親,恒與善人?!钡乃枷耄⑦M一步認為人的本性就是善,“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比诵灾?,是可以從人存在本身得到證實的,“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所以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作見孺子將入于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非所以內(nèi)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譽于鄉(xiāng)黨朋友也,非惡其聲而然也。由是觀之,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猶其有四體也?!泵献右孕陨普f為基礎(chǔ),進一步提出“四心說”,全面論證了儒學(xué)提出的“仁義禮智”。
孟子全面論證了仁義禮樂對人而言的內(nèi)在性和固有性之后,又以“不忍人之心”為基礎(chǔ),進一步建立了自己的“仁政”學(xué)說,從而完成了儒學(xué)從“內(nèi)圣”到“外王”的理論過度?!叭私杂胁蝗倘酥?。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運之掌上?!?,并通過與齊宣王的對話完整地論述了“仁政”的現(xiàn)實可能性。孟子仁政說完成了儒學(xué)內(nèi)、外的理論統(tǒng)一,但另一方面卻將儒學(xué)消極的一方面從理論上固定下來了。
孔子對儒學(xué)政治理念有一個經(jīng)典的論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在孔子看來政治的基礎(chǔ)是“德”,孔子之政是德政?!盀檎缘隆笔遣荒芴鎿Q為“為政以仁”的,因為孔子所說的“德”是不能替換為“仁”的。孔子有言:“志于道,據(jù)于德,依于仁,游于藝。”,也就是說在孔子看來,“德”與“仁”并不是一個概念。在孔子看來,仁和利是有機統(tǒng)一的,“仁者安仁,知者利仁?!庇腥实碌娜税残男腥?,有智慧的人看到了為仁之利而行仁??鬃颖M管強調(diào)仁,但是孔子認為如果不強調(diào)仁就會出現(xiàn)“放于利而行,多怨?!钡慕Y(jié)果,孔子對仁的強調(diào)實際上是以肯定利為前提的對仁的強調(diào),孟子對仁的強調(diào)則演化成了對仁義的無條件服從,孟子這種思想受到了與他同時代的莊子的猛烈批判。“仁”實際上是標(biāo)志人的系統(tǒng)規(guī)定的范疇,將仁絕對化也就意味著將人的系統(tǒng)規(guī)定絕對化,以孟子心性儒學(xué)為基礎(chǔ)的儒學(xué),后來發(fā)展成為扼殺人欲的思想工具也就成為很自然的事情了。
孟子看到了人性和天、命是不同的,但孟子對什么是天、命沒有進一步展開論述。孟子提出天、命與性的不同和對人性問題的強調(diào),客觀上造成了對天、命脫離人發(fā)展過程理解的可能。孟子盡管并不否認天、命是可知的,把“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延伸為“盡心”、“知性”進而“知天”,但“天”、“命”則被孟子幻化成了可以明鑒人事并掌握人類終極命運的、外在于人的東西,認為“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已矣?!?、“天子能薦人于天,不能使天與之天下,諸侯能薦人于天子,不能使天子與之諸侯;大夫能薦人于諸侯,不能使諸侯與之大夫。昔者堯薦舜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萬章問:“‘薦之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如何?”曰:‘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是天受之,使之主事而事治,百姓安之,是民受之也。天與之,人與之?!泵献油ㄟ^強調(diào)天、命與人性的不同,使天、命脫離人具體的發(fā)展過程而成為高高在上的存在;隨著天、命成為高高在上的存在,老子所強調(diào)的從系統(tǒng)和要素之間的矛盾作用來認識要素的一般方法也就被孟子高高擱置起來,儒家從要素與要素的矛盾作用認識、處理人的群形態(tài)矛盾的一般方法則得到了突顯和強調(diào),有力地抵抗了道家思想對儒家思想的沖擊。孟子強調(diào)天、命與性的不同,一方面受到了來自莊子的攻擊和否定,另一方面成為荀子強調(diào)天、人之分的理論先驅(qū);子思所提出的天(命)、性問題經(jīng)過孟子的理論過度,至荀子第一次明確提出了天、人關(guān)系問題而成為中國哲學(xué)的基本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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