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總題目叫做破除迷信。書法書上有許多的詞,有修養(yǎng)的人,讀過許多古書的人,對于所用的詞匯,所用的解釋都可以體會得出來,但到了實踐中未必能表現(xiàn)出來。那么就有人將其穿鑿附會,就走上了岔路,就越來越神秘,那么操作也越來越神秘。因此,我所謂要破除的迷信,就是指古代人解釋書法上重要問題時那些個誤解。事實上人家原來的話都是比較明白的,只是被后人誤解了……”
(或問學書宜學何體,對以有法而無體。所謂無體,非謂不存在某家風格,乃謂無某體之嚴格界限也。以顏書論,多寶不同麻姑,顏廟不同郭廟。至于爭坐、祭侄,行書草稿,又與碑版有別。然則顏體竟何在乎?欲宗顏體,又以何為準乎?顏體如斯,他家同例也。)
第一章 迷信由于誤解
第一點,文字是語言符號,寫字是要把語言記錄下來……學習書法所寫的字就要人們共同都認識。
第二點,書法是藝術(shù)又是技術(shù)……技術(shù)表現(xiàn)不出書法特點的時候,那也就提不到藝術(shù)了。
……
第四點,書法被無限制地抬到了非常高的檔次,這不太適宜。書法是藝術(shù),這與它是不是經(jīng)學,夠不夠翰林是兩回事。
……
第六點,封建士大夫把書法的地位太高,拿來對別的藝術(shù)貶低、輕視,說書法是最高的藝術(shù)……孔子說:“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余不足觀也矣。”
第七點,創(chuàng)新、革新有它的自然規(guī)律……有意去“革”是一種,自然的進步改革又是一種。有意的總不如無意的……
寫字首先要破除迷信。
(又有人任筆為書,自謂不求形似,此無異瘦乙冒稱肥甲。人識其詐,則曰不在形似,你但認我為甲可也。見者如仍不認,則曰你不懂。千翻百刻之《黃庭經(jīng)》,最開詐人之路。)
第二章 字形構(gòu)造應該尊重習慣
第一點,字形是大家公認的,不可能是一個人造出來的。
第二點,字形構(gòu)造有一個幾千年傳下來的習慣。(不管寫哪一種字形,應該尊重這種構(gòu)造習慣。隨便臆造的字是別人看不懂的)
第三點,高的古的就雅,近的低的就俗。這種觀念不破除是寫不好字的。
……
(碑版法帖,俱出刊刻。即使絕精之刻技,碑如《溫泉銘》,帖如《大觀帖》,幾如白粉寫黑紙,殆無余撼矣。而筆之干濕濃淡,仍不可見。學書如不知刀豪之別,夜半深池,其途可念也。)
第三章 碑和帖
碑本來是一個矮的石頭,立在墓前,原來是為栓繩索好把棺材放到坑里去。石頭樁子上刻上字,說明這是誰的墳……到了唐朝,唐太宗愛寫字,學王羲之,就寫行書字(之前都是各時期正規(guī)的字體)……武則天則為其面首(情人)張昌宗立碑,是用草書寫的,被稱為草書寫碑的開端。但碑還是以楷書為主,否則就失去了廣大讀者辨識的作用。
貼本來是一個“字條”,是傳信用的小紙條。原是給朋友看的,很隨便。這種紙條很容易丟失,就有人把它們搜集起來裱成一個卷兒。
(主鋒長,副豪勻。管要輕,不在紋。所謂長鋒,非指豪身。金杖系井繩,難用徒嚇人。)
第四章 文房四寶
紙,練字不存在一定要用什么樣的紙的問題。報紙、包裝紙、過期刊物皆可。
筆,不一定非要什么樣才算書法專用筆。有人用紫毫、羊毫、狼毫,也有人束矛為筆,比如明朝的陳白沙(獻章)用茅龍筆。歐陽修的母親用荻子棍在土上寫字教他識字。更有人用手蘸墨寫字。
墨和硯也是如此。
所以文房四寶沒有一定的好壞標準,只要使著習慣,寫起來特別有精神的那一種,就是最好的。
(或問臨帖苦不似奈何?告之曰:永不能似,且無人能似也。即有似處,亦只為略似、貌似、局部似。茍臨之即得真似,則法律必不以簽押為依據(jù)矣。)
第五章 入門練習
“寫字為什么?我把字寫出來,我自己認得,給人家看人家認得,讓旁人看說寫得好看,這不就得了嗎!”
臨帖,看著容易,寫起來難。寫過之后兩相對照,感覺幾乎完全不一樣了。這樣就有人越寫越灰心,沒興趣了。
從前的印刷術(shù)還沒有現(xiàn)在這么普及的時候,都是將名家筆跡椎拓下來,就變成黑底白筆劃的字,只有字的外部輪廓,干筆破鋒處的飛白,干濕濃淡,下筆輕重就看不來。
所以,“古代的碑帖是不可不參考的,但是要有批判、有分析的去看。入門的時候不能不臨碑帖,而臨碑帖不至于被其所誤,這是很重要的。”啟老爺子說:“學書別有觀碑法,透過刀鋒看筆鋒”。
第六章 學書循序說
“先摹趙董后歐陽,晚愛誠懸竟體芳。偶作擘[bò]窠(.寫字﹑篆刻時﹐為求字體大小勻整﹐以橫直界線分格﹐叫"擘窠"。擘﹐劃分;窠﹐框格。令指大字)釘壁上,旁人多說似成王。”
學寫字應該有個循序漸進的次序,由淺入深,由近及遠。但什么事次序?說法就不一樣了。
兩種誤說——
一、凡古代字的風格、形體就是高的、雅的。后來發(fā)展的就是低的、俗的;
二、學字必須現(xiàn)有根基,先學篆,再學隸,再學楷。比篆還早的時候是結(jié)繩記事,按上述說法得先學系疙瘩,疙瘩系好了才能學篆學隸。
或云學篆要先寫毛公鼎、散氏盤,學隸要先寫《張遷碑》;或是按照歐、褚、顏、柳的次序?qū)W等等。這樣的理論是不成立的。
(趙松雪云,“書法以用筆為上,而結(jié)字亦須用工”,竊謂其不然。試從法帖中剪某字,如“八”字、“二”字、“三”字等,復分剪其點畫。信手擲于案上,觀之寧復成字?又取薄紙覆于帖上,以鉛筆劃出某字某筆中心一線,仍能不失字勢,其理詎不昭昭然哉?)
第七章 “用筆”說
“本來筆是一種工具,就是畫道德的棍,你拿這個棍前頭綁一撮毛,拿這蘸上墨或別的顏色往紙上畫道就完了,這有什么神秘的講法呢?”
有人講王羲之愛鵝是因為它頭上的包像執(zhí)筆時拱起的食指?!暗竭@份上,他就不是講寫字了,那就是造謠了。我愛鴨子沒包,怎么辦呢?”當然,筆是要會用的,用的好,筆毛聽話,寫出來效果就好??蛇@不是什么神秘的事。
中國的筆發(fā)展至今,已經(jīng)是第四階段了。殷商甲骨文到戰(zhàn)國時寫竹木簡、盟書用的筆很簡單,就是一撮小細毛,綁在一個小細竹棍上。
到漢朝又是一段。居延出土的一支筆,是將竹棍的一端劈成四瓣,把一撮毛栓成一個毛錐子,然后把毛錐子嵌在四瓣中間,拿一根細線把它捆起來。筆尖寫禿了,可以揪下來再換。漢隸有頓、挫,所謂蠅頭燕尾,開頭下筆重一些,末尾像一個燕子尾巴。這種筆畫姿態(tài)的出現(xiàn),就是因為工具有了進步。
六朝到唐又是一階段。筆頭的肚子大,筆尖尖長,像半個棗核。比漢代又進了一步。
宋元明時的筆多半是跟現(xiàn)代一樣的,就是筆根里頭襯上一點短毛,前邊的毛一般是齊的。這種筆叫“散卓筆”。蘸上墨前頭就攏起來了,也算有一點尖,可是筆根上很有力量。這種筆制作費事,現(xiàn)在的筆帶有這樣講究做法的,也就不太多了。
現(xiàn)在講長鋒多有誤解,把鋒理解為筆毛塞在筆管里的部分到筆尖這一段都要很長,蘸上水就成墩布了。從前講筆鋒長是指尖兒的部分,那個地方長一點兒,下筆的時候好有尖度。
蘇東坡說好的筆是在寫字時,手里不覺得有筆。就是說筆要合手,合乎習慣,寫字才能的心應手??梢姽P這種工具還是很重要的。
這一章主要是說,學習書法的朋友千萬不要被用筆萬能論、用筆至上論、用筆決定論所迷惑。
(用筆何如結(jié)字難,縱橫聚散最相關(guān)。一叢證得黃金律,頓覺全牛骨隙寬。)
第八章 真書結(jié)字的黃金率
“用筆何如結(jié)字難,縱橫聚散總相關(guān)。一從證得黃金律,頓覺全牛骨隙寬?!?div style="height:15px;">
“楷書又叫真書。結(jié)字有個規(guī)律,就是合乎黃金分割即黃金率,這是我偶然發(fā)現(xiàn)的?!?div style="height:15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