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賞析（18）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
各位網(wǎng)友，《中庸》第十九章，是接著上章來說武王、周公之孝的，指出人生最大的孝是能夠繼承先人遺志，把先人的事業(yè)發(fā)展下去。全文分為六段：
第一段，子曰：“武王、周公，其達(dá)孝矣乎！”這里的“達(dá)”，與大小的“大”字同義，“達(dá)孝”，就是指最大的孝?？鬃舆@句話的意思是說：“武王、周公，是真正做到大孝的人了吧!”
第二段，指出什么才是人生最大的孝。“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意思是說：“這樣的孝者，是善于繼承先人遺志，善于發(fā)展先人未竟事業(yè)的人。”這一段，是本章的中心思想。以下三、四兩段，是對周公所制祭祀之禮的具體記述，其中貫穿著“達(dá)孝”的意涵。
第三段，“春秋，修其祖廟，陳其宗器，設(shè)其裳衣，薦其時(shí)食。”這里的“春秋”二字，本意指季節(jié)，此處特指祭祀祖先的時(shí)節(jié)?！白谄鳌保缸趶R的祭器?！霸O(shè)”，指擺設(shè)、陳列。“薦”，指進(jìn)獻(xiàn)。意思是說：“每逢春、秋兩季舉行祭祀之時(shí)，修整祖廟，陳列宗廟祭器，擺設(shè)為先人準(zhǔn)備的衣裳，供奉時(shí)令食品。”
第四段，“宗廟之禮，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貴賤也。序事，所以辨賢也。旅酬下為上，所以逮賤也。燕毛，所以序齒也。”所謂“昭穆”，是指宗廟中神主排列的次序，以始祖的牌位居中，左方依次是二世、四世、六世等，稱為昭；右方依次是三世、五世、七世等，稱為穆?！?/span>序爵”的“爵”字，指官爵?！?/span>序事”的“事”字，指職事。“旅酬”的“旅”字，指眾人?！俺辍弊?，指以酒相勸?！奥贸辍?，就是眾人舉杯勸酒。“逮賤”的“逮”字，指到達(dá)。“逮賤”就是把祖先的恩惠下達(dá)到卑賤者中去。“燕毛”，泛指宴飲時(shí)年長者居上位的禮節(jié)。這段話的意思是說：“宗廟的禮儀，是用以序列祖先的輩分順序的；按爵位排序，是用以辨別身份貴賤的；按職事排序，是用以辨別賢與不賢的；祭禮后眾人輪流舉杯，晚輩向長輩敬酒，是用以顯示先祖的恩惠下達(dá)到地位低賤者身上的；祭畢宴飲時(shí)，讓年長者坐上位，是用以區(qū)分長幼次序的。”
第五段，小結(jié)三、四兩段，縱論繼志述事之意。“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這里的“踐”字，指站在某個(gè)位置。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站在與自己身份相應(yīng)的位置上，舉行先王留下的祭禮，演奏先王時(shí)代的音樂，敬重先王所尊敬的人，愛護(hù)先王所愛的子孫臣民，侍奉死者如同事奉生者一樣，侍奉亡者如同事奉現(xiàn)存者一樣，這就是孝道的極致了。”
第六段，綜合起來，說明郊社之禮和宗廟之禮對于治理國家的意義。“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宗廟之禮，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這里的“郊社之禮”，分別指郊禮和社禮。郊禮，是冬至在南郊舉行的祭天禮儀；社禮，是夏至在北郊舉行的祭地禮儀。所謂“上帝”，是早在甲骨文和金文中就有的名稱，專指“天”或“上天”。后來，西方文化傳入中國，人們把猶太教、基督教信仰的創(chuàng)造宇宙的神，翻譯為“上帝”，這是另一個(gè)含義，不可混淆。“禘嘗”，分別指禘祭和嘗祭。禘祭，是只有天子才能享有的祭祀上天和祖宗的隆重禮儀。嘗祭，指秋祭，也是天子、諸侯祭祖的大典。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冬至在南郊舉行的祭天禮儀和夏至在北郊舉行的祭地禮儀，是用來侍奉天地的。在宗廟舉行的禮儀，是用來祭祀祖先的。明白了祭天祭地的禮節(jié)和四時(shí)舉行禘嘗等諸多祭祀的意義，那么治理國家就如同看清自己的手掌一樣容易了?！?/span>
本章通過對西周初年周公所制定的祭祀禮儀的具體記述，指明“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才可以稱之為“達(dá)孝”。《論語·學(xué)而》記載，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可謂孝矣。”《論語·子張》記載，曾子曰：“吾聞諸夫子，孟莊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是難能也。”這些觀點(diǎn)與本章一樣，都是講盡孝要落實(shí)到繼承先輩遺志上?？梢?，“慎終追遠(yuǎn)，民德歸厚”（《論語·學(xué)而》），以孝治天下，是孔子為政思想的重要內(nèi)容。
關(guān)于“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一句，在《論語·八佾》中也有大同小異的記載：或問禘之說。子曰："不知也。知其說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諸斯乎!"指其掌。意思是說：有人問關(guān)于禘祭的規(guī)定?？鬃诱f：“我不知道。知道這一規(guī)定的人對于治理天下，就好像看清這里一樣容易罷！”一面說著，一面指著自己的手掌。
孔子為什么以“如示諸掌乎”來比喻禘祭的意義呢？中華民族以“敬天法祖”為信仰，其最重要的體現(xiàn)就是天子舉行的祭天祭祖的禘禮?？鬃又鲝埗Y治，自然深知禘祭對于治理天下的重要意義。當(dāng)有人問到“禘之說”時(shí)，孔子先說“不知道”，是因?yàn)槎E禮是只有天子才能舉行的隆重大禮，周成王時(shí)，因?yàn)橹芄z政有大功，特許他舉行禘祭。后來，魯國歷代國君都沿用此一慣例，孔子認(rèn)為是僭越禮制的行為，但他不便指明。緊接著用看清自己的手掌作比喻，指明了禘禮對于治理天下的重要性。
成語“了如指掌”就出典于此，形容對情況的了解就像了解自己的手掌一樣。
附：
【原文】
子曰：“武王、周公，其達(dá)（通“大”）孝矣乎！”
“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春秋（春秋：本指季節(jié)，此指祭祀祖先的時(shí)節(jié)），修其祖廟，陳其宗器（宗器：宗廟祭器），設(shè)（設(shè)：擺設(shè)、陳列）其裳衣，薦（薦：進(jìn)獻(xiàn)）其時(shí)食。”
“宗廟之禮，所以序昭穆（昭穆：宗廟中神主排列的次序，以始祖的牌位居中，左方依次是二世、四世、六世等，稱為昭；右方依次是三世、五世、七世等，稱為穆）也。序爵（爵：指官爵），所以辨貴賤也。序事（事：指職事），所以辨賢也。旅酬（旅酬：眾人舉杯勸酒。旅，眾。酬，以酒相勸）下為上，所以逮賤（逮賤：祖先的恩惠下達(dá)到卑賤者）也。燕毛（燕毛：泛指宴飲時(shí)年長者居上位的禮節(jié)）所以序齒也。”
“踐（踐：指站在）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
“郊社之禮（郊社之禮：祭祀天地的禮儀），所以事上帝（上帝：指上天）也。宗廟之禮，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禮，禘嘗（禘嘗：分別指禘祭和嘗祭。禘祭，依照西周禮制，是只有天子才能享有的祭祀上天和祖宗的隆重禮儀。嘗祭，指秋祭，也是天子、諸侯祭祖的大典）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
【譯文】
孔子說：“武王、周公，是真正做到大孝的人了吧!
“這樣的孝者，是善于繼承先人遺志，善于發(fā)展先人未竟事業(yè)的人。
“每逢春秋舉行祭祀之時(shí)，修整祖廟，陳列宗廟祭器，擺設(shè)為先人準(zhǔn)備的衣裳，供奉時(shí)令食品。
“宗廟的禮儀，是用以序列祖先的輩分順序的；按爵位排序，是用以辨別身份貴賤的；按職事排序，是用以辨別賢與不賢的；祭禮后眾人輪流舉杯，晚輩向長輩敬酒，是用以顯示先祖的恩惠下達(dá)到地位低賤者身上的；祭畢宴飲時(shí)，讓年長者坐上位，是用以區(qū)分長幼次序的。
“站在與自己身份相應(yīng)的位置上，舉行先王留下的祭禮，演奏先王時(shí)代的音樂，敬重先王所尊敬的人，愛護(hù)先王所愛的子孫臣民，侍奉死者如同事奉生者一樣，侍奉亡者如同事奉現(xiàn)存者一樣，這就是孝道的極致了。
“冬至在南郊舉行的祭天禮儀和夏至在北郊舉行的祭地禮儀，是用來侍奉天地的。在宗廟舉行的禮儀，是用來祭祀祖先的。明白了祭天祭地的禮節(jié)和四時(shí)舉行禘嘗等諸多祭祀的意義，那么治理國家就如同看清自己的手掌一樣容易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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