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旭
園林，是指利用自然因素和人文因素所創(chuàng)造的景觀，利用技術(shù)和藝術(shù)，憑借山水、花木、建筑等組合成為實體形象。園林在廣義上是建筑藝術(shù)的一種類型。所謂“園林”，是指“在一定的地域運用工程技術(shù)和藝術(shù)手段，通過改造地形(或進一步筑山、疊石、理水)、種植花草、營造建筑和布置園路等途徑創(chuàng)作而成的美的自然環(huán)境和游憩境域?！保ā吨型鈭@林藝術(shù)欣賞》）由于園林藝術(shù)更注重觀賞性，并且通過擷取自然美的精華，將自然美與建筑美融合在一起，成為富有情趣的園林美，使園林藝術(shù)具有許多自身的特點，因而人們往往又將它和建筑并列為實用藝術(shù)中不同的類型。
中國古典園林是指以江南私家園林、北方皇家園林和嶺南園林為代表的中國山水園林形式，在世界園林發(fā)展史上獨樹一幟。“不出城廓而獲山水之怡，身居鬧市而有林泉之致”。江南園林，因南方人口較密集，所以園林地域范圍??；又因河湖、園石、常綠樹較多，所以園林景致較細膩精美。因上述條件，其特點明媚秀麗、淡雅樸素、曲折幽深，但終究面積狹小，略感局促。南方園林的代表大多集中于蘇州、揚州、杭州、南京、無錫、上海等地，其中尤以蘇州、揚州為代表；北方園林，因地域?qū)拸V，所以范圍較大；又因大多為帝都所在，所以建筑富麗堂皇。因自然氣象條件所局限，河川湖泊、園石和常綠樹木都較少，所以秀麗媚美則顯得不足。北方園林的代表大多集中于北京、西安、洛陽、開封，其中尤以北京為代表；嶺南園林，因為其地處亞熱帶，終年常綠，又多河川，所以造園條件比北方、南方都好。其明顯的特點是具有熱帶風光，建筑物都較高而寬敞?，F(xiàn)存嶺南類型園林，有著名的廣東順德的清暉園、東莞的可園等。也有園林學家認為嶺南類型風格與傳統(tǒng)園林不類，稱之為庭院。除三大主題風格外，還有巴蜀園林、西域園林等各種形式。
歐洲園林以法國園林為代表。法國園林在17世紀形成了鮮明的特色,并且影響到歐洲許多國家。它崇尚“人工美”,要求結(jié)構(gòu)布局均衡勻稱、井然有序。當時著名的造園家勒諾特爾提出要“強迫自然接受均衡的法則”。他主持建造的凡爾賽宮園林就是一個典范。這種園林由規(guī)整性的幾何圖案構(gòu)成,花壇、道路、水池、草坪和修剪過的矮樹等互相配合,平坦開闊,一覽無余。精美的雕像安放其中,更顯富麗、高雅。歐洲園林也有其他一些不同的風格,其中地位比較重要的有意大利臺地園和英國自然風景園。意大利園林一般與郊外別墅連在一起,建在坡地上,順地形造成幾層臺地。整個園林分兩部分,中心是花園,外圍是林園。布局采用規(guī)則式,講究對稱與均衡,水池、矮樹等組成幾何形花紋圖案。還特別利用水的效果,層層跌落的流水和噴泉是最為生動優(yōu)美的景觀。英國園林早先是模仿意大利風格。17世紀之后,法國園林的模式又被英國上流社會仿效。到了18世紀,受到中國園林和歐洲風景畫的啟示,有人指出英國園林“不是順應(yīng)自然,而是喜歡盡量違背自然”的弊病,從此園林師開始熱心地從自然風景汲取營養(yǎng),追求牧歌式的自然景色,并形成了“自然風景學派”。 阿拉伯園林發(fā)端于古代巴比倫和波斯。當?shù)匾驗楦珊等彼?很重視水的利用。波斯園林就形成了以十字形道路交叉處的水池為中心的格局。這種格局在阿拉伯地區(qū)被繼承下來,成為一種傳統(tǒng),其影響遍及中東、北非和西班牙、印度等地。它的花圃為下沉式,低于地面,以利于保持水分。建筑物位于園地的一端。印度17世紀修建的著名的泰姬·瑪哈爾陵,是這種園林的典型。十字形道路把園地整齊地分為四塊,中央是水池和噴泉,陵墓建筑位于園地的一端,花圃原來也是下沉式,后來填平,改為草地。
中國園林的美學特征：
1、濃縮的自然。無論東西方園林，均是自然的濃縮。中國古典園林最突出的特點，是追求一種“詩情畫意”的審美境界。不管是北方大型園林，還是南方小型園林，都是將自然性和建筑美有機地融合在一起，將山水、花木和亭臺樓閣、廳堂廊榭等巧妙地結(jié)合起來，并且特別注意從詩詞文賦中吸取精華，追求情景交融的意境美，從而形成了鮮明而獨特的藝術(shù)風格。為了達到這種具有“詩情畫意”的審美境界，中國園林藝術(shù)創(chuàng)造了許多藝術(shù)表現(xiàn)手法和造園技巧。一方面是充分利用自然美，幾乎所有園中都有水池、假山、花草、樹木等，創(chuàng)造一種小橋流水、荷花飄香的自然風光。另一方面，中國古典園林又非常講究亭、臺、樓、閣、廊、榭等建筑形式的美感，并且十分注意使這些建筑物同周圍的環(huán)境融為一體。
2、綜合的形式。園林藝術(shù)深深植根于民族文化沃土，因而具有濃郁的民族風格和民族色彩。同時，園林藝術(shù)將各種藝術(shù)熔為一爐，具有綜合的形式美感。中國古典園林中，大量采用楹聯(lián)、匾額、碑刻等，包括具有重要歷史價值和文化價值的古建筑物、建筑藝術(shù)美和歷史文化知識三者融為一體，處處使人感受到悠久民族文化傳統(tǒng)的氛圍。
園林園題在客觀上起著畫龍點睛、點化意境的重要作用。
園題大致包括園名、景點的木石題額、楹聯(lián)及題詩。好的園名往往引起人們的好奇、聯(lián)想；意味雋永、書寫優(yōu)美的題額，諸如“幽徑通幽”、“漸入佳境”等，令人回味無窮；曲徑通幽，很自然地讓人想起唐人常建《破山寺禪院》“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的意境，從而逗起游興，有“引而不發(fā)，躍如也”的作用。至于那些楹聯(lián)和題詩，又常常以清詞麗句狀景言情，令人為之留連忘返，贊嘆不絕。如“拙政園”、“留園”、“個園”等，從園名就可以看出園主清高超然的性情。個園取“竹”字的一半，園中又廣植修竹。游人聞其名，睹其景，心中怎能不生出一種獨立不羈、自然本真的情韻來。蘇州“拙政園”，取名于西晉文學家潘岳的《閑居賦》：“灌園鬻蔬，以供朝夕之膳，是拙之者為政也?！边@不僅切合當時園主王獻臣辭官歸鄉(xiāng)的實際情況，而且自嘲中，又帶有不為世用、退而求次的感慨。蘇州又有《鷗隱園》，源于《列子·黃帝》所述：“鷗飛不悅”的故事，園主以“鷗隱”為名，取其忘機主義。而《桃源山莊》、《五柳園》等，一見便知是仰慕陶淵明的閑適曠達；揚州《寄嘯山莊》、蘇州《憶嘯園》，又在追攀兩晉高士孫登的瀟灑脫俗。
園林楹聯(lián)的主要功能在點景，佳聯(lián)妙對往往能盡攝周圍景色最為動人的神韻。如杭州靈隱寺前冷泉亭有副楹聯(lián)：“泉自幾時冷起，峰從何處飛來。”此聯(lián)出自書畫家董其昌之手，它既點出亭面峰臨泉的優(yōu)美，同時又啟人遐想。因為東晉印度僧人慧理至此，就產(chǎn)生過“此天竺靈鷲山小嶺，不知何年飛來”的疑問，現(xiàn)經(jīng)畫家一點，那神奇就不言而喻了。問得好，對得妙，所以游人見了，無不興致大增。揚州大明寺平山堂前有一副名對：“銜遠山，吞長江，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送夕陽，迎素月，當春夏之交草木際天。”這副對聯(lián)寫出了平山堂前“六代青山都到眼”，宜夕宜月，可春可夏的秀麗景色，同時又巧集范仲淹《岳陽樓記》，歐陽修《醉翁亭記》，蘇軾《放鶴亭記》等三位名人名篇成句，靈心妙想，真可聊慰天下游客不虛一行
3、意境的追求。中國的造園藝術(shù)，以追求自然精神境界為最終和最高目的，從而達到“雖由人作，宛自天開”的審美旨趣。它深浸著中國文化的內(nèi)蘊。園林藝術(shù)蘊藏著十分豐富的美學思想，注重對精神性內(nèi)涵的追求，而在中國園林藝術(shù)中更突出意境的創(chuàng)造。宗白華先生認為：“無論是借景、對景，還是隔景、分景，都是通過布置空間、組織空間、創(chuàng)造空間、擴大空間的種種手法，豐富美的感受，創(chuàng)造了藝術(shù)意境。中國園林藝術(shù)在這方面有特殊的表現(xiàn)，是理解中華民族美感特點的一個重要領(lǐng)域?！保ā睹缹W散步》）“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蒼翠而如滴，秋山明凈而如妝，冬山慘淡而如睡?！保ㄋ巍す跽Z）此為山的形色之美，山有脈而顯息息相通之形，具連綿不絕之勢，故雖假猶真，此為山的神態(tài)之美。石為山之風骨，水為山之血液，花木為山之毛發(fā)。石以“瘦、漏、透、縐”為美；水貴藏，不見首尾方顯源遠流長，其亦靜亦動，為園林增添了幾分活潑與無限生機，不論碧水一泓或是瘦水幾帶，亦都賞心悅目；無花無木，枯燥無味，而翠袖沾香、綠盈衣帶令人如癡如醉。“山外青山樓外樓”、“小虹橋外小虹亭”，樓臺亭閣不僅為園林之勝景，也為休息、觀景的好去處。橋為水上美景，曲橋凌波、虹橋若飛，其形色、其倒影無不風流動人。廓與路具有導(dǎo)游功能，而墻不僅形色優(yōu)美，還起著分隔空間的作用。
園林的設(shè)計，常常突出幽深曲折的特點。許多園林在入口處都有一座假山或照壁，擋住游覽者的視線，絕不讓你對園中風景一覽無余，還常常把全園分隔為若干個小園或景區(qū)，從而達到小中見大、變化多端的美學追求。整個園林的設(shè)計，往往也是有層次、有變化，虛實相生，曲折含蓄，咫尺山林，韻味無窮，風景時而開朗，時而隱蔽，猶如一幅逐步展開的畫卷，讓人回味無窮，頗有“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雅趣，在有限的環(huán)境中創(chuàng)造出無限的意境來。
園林造景有其理，按其理觀其景方得其妙。如游蘇州《拙政園》，若從梧竹幽居二道圓拱門望池中景物，如入環(huán)中；而從扇面亭中望景卻如一扇面畫，別致優(yōu)美。此二者為造景中之框景；至留園，登冠云樓，但見虎丘塔影，遠山郊野如在窗前，秋日觀此園中部，云墻之上西部楓葉如醉，燦若云霞，而有“滿園春色關(guān)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之意味，此二者為造景中之借景；沿滄浪亭復(fù)廊，園處景致從漏窗入眼簾，令人心曠神怡，此為造景中之引景；除此以外還有對景等。如不通造景之理怎能享此美景呢? “園以景勝，景隨園弄”，景不同觀景之法亦不同。小園宜靜觀，大園宜動觀。小園精致，小中見大，一丘一壑，細細觀賞才覺其山雖小卻有冠云之勢，其澗雖淺而有深幽之感；大園豐富，一步一美景，一方一洞天，唯動觀方能領(lǐng)略其妙。高處可眺可俯，眺則見遠景，俯則見園林概貌；低處宜仰，仰可覺視野開闊，能見不意之勝景。
正因為在傳統(tǒng)園林藝術(shù)中蘊藏著如此豐富的美學思想和歷史文化內(nèi)涵，所以它不僅能夠給人們提供游憩玩賞的優(yōu)美環(huán)境，而且能夠陶冶人的情趣，豐富人的知識，使人們在娛樂休息中增強審美能力，培養(yǎng)高尚的情操。
文/肖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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