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是'雨疏風驟'不是'風疏雨驟',關于這個問題有這么幾種可以采納的觀點,有從格律的角度去分析;有從內(nèi)容的角度去理解;也有從作詞情境的角度去認識的。附上原文:
如夢令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李清照提倡'詞別是一家',力主嚴格區(qū)分詞與詩的界限,她從本體論的角度提出了這一理論,所謂'別是一家',意指詞是與詩不同的一種獨立的抒情文體,詞對音樂性和節(jié)奏感有更獨特的要求,它不僅像詩那樣要分平仄,而且還要分五音,又分五聲,又分六律,又分清濁輕重,以便協(xié)律可歌,否則,詞就成了句讀不葺之詩,而失去了詞作自身的文體特性。'雨疏風驟'的平仄格式為'中平平仄','雨'是仄聲,'疏'是平聲,'風'是平聲,'驟'是仄聲。'雨疏風驟'符合格律要求,如果是'風疏雨驟',則'雨'字便出律了,即是不合格律的。
這首詞作于公元1100年(宗哲宗元符三年)前后,屬于李清照的早期作品,是一首'天下稱之'的不朽名篇。它以清新流暢的筆調(diào)描繪了一個閨中女子的生活細節(jié),從而表現(xiàn)了作者曲折含蓄的傷春情緒。清代學者陳廷焯在《云韶集·卷十》中評之'只數(shù)語中,層次曲折有味。世徒稱其綠肥紅瘦一語,猶是皮相。'這首詞描寫的是暮春情景,詞人醉酒醒來,不忍親眼看到海棠花經(jīng)一夜風吹雨落變得一片狼藉,便試著問侍女海棠花的情形,侍女答復'海棠依舊',并沒有覺察到詞人的心事,便草草應答,詞人對此感到疑惑,海棠經(jīng)一夜'雨疏風驟'之后,怎會'依舊'呢,于是不自覺地道出最后兩句,'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綠葉變得繁茂,而花朵則會凋零。這與稀稀落落的春雨、急驟的狂風是分不開的,所以詞人會寫成'雨疏風驟',如此才顯得照應。如若是'風疏雨驟',則與'綠肥紅瘦'不一致。
這首詞根據(jù)'雨疏風驟'可理解成代指晚春,詞中雖無交代時間的用語,但它的時令感很明晰,又很有層次。從首句'昨夜雨疏風驟'的氛圍中,人們會感到這雨已不是杜甫筆下的'潤物細無聲'的雨,而是如她自己在《點絳唇》中所說的'惜春花去,幾點催花雨。'暮春時節(jié),雨一般不是太大,風大卻很正常,而且聯(lián)系詞的內(nèi)容。作者是'濃睡',如果是'風疏雨驟',則不會感覺到。因此首句應該是'雨疏風驟'。
這首詞還有一個有爭議的問題,即詞中的'卷簾人'是誰?這就涉及詞作的系年。說它是作者婚前所寫,'卷簾人'當是侍俾;婚后所寫,'卷簾人'則可能是其夫婿。不管是侍俾也好,夫婿也好,說此詞表現(xiàn)了作者的傷春心情,卻是無可爭辯的。李清照在《好事近》詞中寫道:'長記海棠花開,正傷春時節(jié)。'從這句詞中我們也可以理解作者借'綠肥紅瘦'表達出的傷春惜春之感。
建中靖國元年,李清照嫁給了趙明誠,她所寫的《丑奴兒》生動描繪了新婚小兒女的閨房之樂,'笑語檀郎,今夜紗櫥枕簟涼。'當新婚的神秘與好奇消退后,能夠長久維系夫妻間密切關系的秘訣就是有著共同的興趣愛好。在這一點上,李清照與趙明誠可謂是琴瑟和諧,他們都喜歡收藏天下的古文奇字,每每得到古舊書畫碑文時,夫妻二人便一同欣賞評價,如此無憂無慮、與世無爭的生活讓人羨慕,兩人之間琴瑟和鳴的美好愛情也被后人銘記。
李清照一生所作的詞雖然不多,但卻'無一首不工',堪稱中國古代文學史上最偉大的女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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