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娘是曹雪芹在《紅樓夢》中創(chuàng)造的一個丑角。雖說有主子身份,卻沒有主子的品質(zhì):女兒(探春)不認她,唯一守著的兒子(賈環(huán))又不成器(賈環(huán)應(yīng)該還算帥,否則不會因為彩云與吃醋,故意燙傷寶玉,可惜過于委瑣);芳官作為丫鬟敢公然跟她打架,在下人里沒有主子樣,在主子里想擺主子款又明顯矮人一截,壞事做盡,傻事做絕,為此書中最失敗的女性。
趙姨娘是家生女兒出生,所謂家生女兒,就是小廝與放出去的丫鬟結(jié)合生下的下一代。這樣的背景,趙姨娘本身的素質(zhì)能高到哪里去?趙姨娘年輕時候是漂亮的,看探春的容貌大概可以略知一二。其原為賈政的陪房丫鬟,也正是趙姨娘讓賈政感受到了“成人禮”,如襲人與寶玉般,于是從一名丫鬟上位成為了主子,但這個主子從小為丫鬟,哪有機會如鴛鴦這么幸運,從小跟在賈母身邊,差不多按主子的待遇來接受調(diào)教?于是身份與教育的差異令其在日后的生活中體會到了:主子不好當,而其處事的失敗更讓其挨刺兒受罵成了常態(tài),連丫鬟也敢與其叫板。
若論與賈政入室,自是趙姨娘為先,但因為身份的原因,王夫人為正房,趙姨娘也就成了陪房或是妾了,但因為王夫人家室的原因,趙姨娘也只能忍氣吞聲了,同時趙姨娘姿色強于王夫人,第七十八回:王夫人說:“、、、雖說賢妻美妾,然也要性情和順舉止沉重的更好些。就是襲人模樣雖比晴雯略次一等,、、、”由此可知趙的姿色還是強于王的,故趙在王的陰影下生活,其心理應(yīng)該是扭曲的,更讓趙咽不下惡氣的是,第一個女兒探春,從小跟在賈母身邊,吃的是奶娘的奶,穿的用的是官中的份例,從小眼見的是賈母王夫人,而且,按照規(guī)矩,探春得認王夫人才是娘,這一切,足將趙姨娘跟女兒隔絕開來。身為人母,內(nèi)心能不煎熬嗎?用王熙鳳正言彈妒意里的話來說‘他現(xiàn)是主子,與你什么相干’?嗚呼、、、
母以子貴,當王夫人的長子賈珠妖亡生,當趙姨娘生了賈環(huán)后(賈環(huán)還算留在了身邊),本以為可以高興一番,可惜寶玉卻讓她涼透了心:當賈環(huán)因為爭風(fēng)吃醋將寶玉燙傷后,王夫人急的把趙姨娘數(shù)落一頓,趙姨娘吞聲承受,還走去替寶玉收拾。但她素日常懷嫉妒之心,最不忿鳳姐、寶玉兩個,現(xiàn)在受了這場惡氣,心里“不服這個主兒”,聯(lián)合馬道婆密謀暗算寶玉和鳳姐。寶玉成了她上位的最大障礙,于是乎當寶玉在忽然病重,至第四日早,忽睜開眼向賈母說道:“從今以后,我可不在你家了,快打發(fā)我走罷!”賈母聽了如同摘了心肝一般。趙姨娘卻在旁煽風(fēng)點火勸道:“老太太也不必過于悲痛。哥兒已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兒的衣服穿好,讓他早些回去,也省他受些苦;只管舍不得他,這口氣不斷,他在那里,也受罪不安。”這些不合時宜的話沒說完,被賈母照臉啐了一口唾沫,罵道:“爛了舌頭的混賬老婆!怎么見得不中用了?你愿意他死了,有什么好處?你別作夢!他死了,我只合你們要命……”一面哭,一面罵。寶玉可是賈母的寶貝疙瘩,賈母正是最傷心時,趙姨娘這風(fēng)涼話肯定自討沒趣,但她仍得意出口,其蠢可見一斑。我想也只有趙姨娘才能說的出這樣的話,但奇怪的是,賈政卻沒有任何表示,這很是讓人意外。由此可見賈政對這位趙姨娘還是有些“好感”的。
趙姨娘已是暮年,手中的王牌只有子女。但她卻不知疼愛惜子女,反而肆意打罵賈環(huán),更是給探春帶來了不少困擾。寶玉雖然不喜仕途經(jīng)濟,卻甚具文才,在大觀園試才題對額時,賈政看到寶玉的才情也是滿心歡喜,而對趙姨娘之子賈環(huán)卻貶斥了八個字“人物委瑣,舉止荒疏”。面對賈環(huán)的不成材,趙姨娘不僅不管教好孩子,凡而破口大罵賈環(huán)是“下流沒臉的東西”、“沒造化的種子,疽心孽障”,絲毫沒有大家貴婦應(yīng)有的涵養(yǎng),反而比市井之人還粗鄙不堪。
趙姨娘的兄弟趙國基去世,按理應(yīng)給禮錢,時值探春替小產(chǎn)的鳳姐代管家務(wù),為了不落口舌,探春對自己的舅舅也是一視同仁,卻引來趙姨娘的不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要讓探春幫忙她出氣。探春將祖宗禮法說與趙姨娘聽,卻被反咬“忘恩負義、尖酸刻薄”,說的探春臉白氣噎,委屈地哭了起來。探春理家不易,作為母親本應(yīng)鼎力支持,但趙姨娘反而挑刺給了難堪,難怪探春會親王夫人而遠趙姨娘。
趙姨娘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她竟然與小丫鬟,因為爭香粉盒而大打了販私,還被幾個小丫鬟胖揍,真是丟盡了主人的顏面。賈環(huán)從芳官那里得了茉莉粉送給彩云,趙姨娘卻認為被人輕視欺凌了,就將粉照芳官臉上摔來,手指著芳官,罵道:“小娼婦養(yǎng)的!”芳官那里禁得住這話,一行哭,一行便說:“沒了硝,我才把這個給了他……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罷咧?!壁w姨娘氣的發(fā)怔,便上來打了兩個耳刮子。而藕官、蕊官等人與芳官親密,自然看不下,就聯(lián)合起來圍攻趙姨娘,把趙姨娘弄的狼狽不堪。
那么客位紅迷就很疑問,為何這樣一位“正經(jīng)過人”的政老爺如何選這樣沒有品味的女人。其實政老爺卻是位假正經(jīng),在在第七十五回,榮寧二府的主人們,合在一起圍著賈母賞月。賈母為了不冷場,就命人擊鼓傳桂,鼓?;ㄖ梗瑐鞯秸l的手上,誰就得喝一杯酒,并講一個笑話??汕傻谝粋€這花就落在了賈政的手里。于是賈政講了這樣一個笑話:一家子一個人最怕老婆,這個怕老婆的人從不敢多走一步,偏偏那日是八月十五,到街上買東西,便見了幾個朋友,死活拉到家里去吃酒。不想吃醉了,便在朋友家睡著了。第二日醒了后悔不及,只得來家賠罪。他老婆正洗腳,說:“既是這樣,你替我舔舔就饒你?!边@男人只得給他舔,未免惡心要吐。他老婆便惱了,要打,說:“你這樣輕狂。”嚇得他男人忙跪下求說:“并不是奶奶的腳腌臜,只因昨兒喝多了黃酒,又吃了月餅餡子,所以今日有些作酸呢?!?/span>
如此庸俗的笑話出自政老爺之口,讓人疑慮,當然并不奇怪,政老爺所交之人無不以狐朋狗友來形容為佳:賈政的門客單聘人(善騙人),詹光(沾光),卜顧修(不顧羞),還有那個被平日最是平和、穩(wěn)重的平兒罵為“餓不死的野雜種”的賈雨村也成了他的坐上賓。在巡視大觀園時,政老爺一句也做不出,卻對應(yīng)答如流的寶玉好一番奚落、、、
魯迅對趙姨娘有一個有意思的評價:下體可采??梢娳w姨娘是一個“真”女人,除了這點可用這處,其它一無是處。趙姨娘在大觀園中掙扎求存,可給人感覺是“這么大年紀,行出來的事總不叫人敬服”,“耳朵又軟,心里又沒有算計”,不僅做的事得不到認可,反而連累了一干人為她的愚蠢行為負責(zé)。難怪諸聯(lián)對趙姨娘之死的評價是“使人快”,可見趙姨娘之不得人心,到了何等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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