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舊事(原創(chuàng))
老屋最終還是頹敗了。從大門的縫隙里,清楚地窺見院子里的荒草有一人多高,幾乎長滿院庭。石板鋪就的地面上,可見這些荒草是多么頑強(qiáng),從石板縫里鉆出來,又長得比一個成年人還高。堂屋門口旁的壓井仿佛也進(jìn)入耄耋之年,渾身上下銹跡斑斑老態(tài)龍鐘。廂房的門窗還牢牢的關(guān)閉著,只是門框窗框的油漆已是斑駁不堪,窗玻璃上還貼著一對早就退了顏色的窗花,仿佛仍然無聲地敘述著這戶普通人家曾經(jīng)的歲月。
老人們都說,房子不怕老,有人住就有生氣,人去屋空,房子可就不行了。公公過世算起來已經(jīng)有五六年了,從老人不在以后,這座五十多年的老宅就空了起來。在農(nóng)村,一般沒人去租房,賣也不好賣,曾經(jīng)有小道消息說,這些靠近公路的房子以后或許會趕上拆遷,因?yàn)殡x鎮(zhèn)子近,也有人說那是子虛烏有的謠傳,究竟會怎樣誰也不知道,老百姓只是瞎猜測,所以老屋也就悄無聲息的閑置下來,任其草長鼠跳。
公公在世的時候,年久的老宅子也像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仍然顯現(xiàn)出蓬勃的朝氣,小院里花草茂盛,蒲公英從石板縫隙里鉆出來,伸展著,開出一朵一朵的小黃花,一天三頓,房頂?shù)臒焽枭厦俺鲅U裊炊煙,小院的晾衣繩上曬著婆婆洗好的衣服,做飯時候鍋碗瓢盆也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憥茁?,夕陽西下,紅彤彤的太陽會把小院照的活色生香,像渡了一層金,婆婆就拿個小馬扎坐在院子里,看看花草,她也就像那些花草一樣,整個人也沐浴上一層金色的光輝。
若是夏天回去,遠(yuǎn)遠(yuǎn)的就能看見一個被綠色包裹著的院子,墻里墻外爬滿了翠綠的葉子,倒好像院墻不是磚頭水泥抹出來的,而是這些綠色植物圍起來的。其實(shí)這些都是婆婆的功勞,婆婆是個勤快的老人,喜歡栽花種草,叫的上名字的和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擺弄一院子,大門口兩側(cè)栽著柿子,結(jié)著一嘟嚕一嘟嚕的小柿子,婆婆從來不給它們打藥,所以成熟的小柿子口感特別好。那些爬出院墻的綠色植物是婆婆種的佛手瓜,既能美化庭院,又能吃到綠色蔬菜,真是一舉兩得的事。這么多年過去,總忘不了夏天小院里綠意婆娑,花枝燦爛,姹紫嫣紅的景象。
這座老屋里住過公公的三任女人,第一任結(jié)發(fā)妻子,為公公生了四個孩子,夭折一個,剩了仨,四十多歲的時候得病去世,他兒子說他媽去世一半原因得怨他爸,那脾氣不是一般的暴躁,說他媽那時候是村里的婦女主任,去村部開會,他爸去了因?yàn)橐稽c(diǎn)小事一腳把他媽踹到了,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讓他媽下不了臺,連村里人都說誰誰是屬驢的,哪個女人能朝得了,何況他老婆是個知書達(dá)理的人,跟他可惜了。這個村人眼中驢脾氣的人,也有掉眼淚的時候,喝酒,尤其是過年過節(jié)的時候,酒沒喝完就哭開了,有時候是嚎啕大哭,家人聚在一起,節(jié)日的氣氛剛冒出火苗,就被公公一把淚給澆沒了。公公,這個莽撞,粗糙,脾氣暴戾但是知道顧家,有責(zé)任感的男人內(nèi)心也有如此脆弱的時刻,沒了妻子的孤獨(dú),為了子女的操勞,內(nèi)心郁積的苦楚都在此刻匯集成淚點(diǎn)傾瀉出來,這一刻,他像一只軟弱的羔羊。
公公淚灑酒桌的毛病止于第二任老婆的到來。都說女人是良藥,能醫(yī)治男人心頭的創(chuàng)傷,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良藥,這個渾實(shí)健壯的女人就是毒藥,那副永遠(yuǎn)半睜半閉的小眼睛里裝滿了詭計,而且又懶又饞,每天琢磨怎么算計老頭那些錢財,退休工資,開車鋪,擺弄蘋果苗子,這些沒少讓公公掙錢,雖然公公一開始是心甘情愿的被她算計,金戒指,耳環(huán)到手后老婆子又打存折的主意,她在的那幾年里,小院是寂寞的,沒有花花草草的盛開,家里家外衛(wèi)生也不清掃,一次倆人大打出手,公公像捶豬一樣把她捶了一頓,她也不甘示弱又撓又咬,還是被鄰居給拉開了,經(jīng)過這次激烈的對打,公公也終于稀罕夠了,嫌她太懶,只會要錢花錢來算計他,算算跟了他三年,被她搗騰去三萬多,公公的那些老哥們說,搗騰就搗騰吧,人家跟你三年還能白跟你不成。
公公這輩子最當(dāng)意的老婆可能就是那個又勤快又會過日子又溫言細(xì)語的女人,也就是他第三任老婆,那位把小院弄得花香搖曳,讓佛手瓜翻越墻頭,把家里整的井井有條的我的第三任婆婆。說起來她也是個苦命人,年輕時嫁給他丈夫,并不知道她丈夫已經(jīng)結(jié)過婚還有倆女兒,等知道了已經(jīng)生米煮成熟飯晚了,她又生了倆兒子,倆兒子成家立業(yè)后她老伴也過世了,大兒媳婦把她當(dāng)成累贅,托人把她介紹給公公,兩個人登了記。為此,鄰里間對公公還傳出個順口溜是天天當(dāng)新郎,夜夜抱新娘??衫咸⒉幌矚g老頭,不喜歡他的脾氣,走又怕人家笑話,就那么一過就是十四年,一直到公公腦血栓嚴(yán)重,后期癱瘓?jiān)诳簧?,都是婆婆擦屎抹尿的伺候到終老,是有功之臣。而公公對于這第三任老婆給予的高度評價是:大老婆臭二老婆香三老婆的尿能晃湯。此話最后傳遍大半個村子,年輕人都說,沒文化真可怕。
如今,老宅還在猶如風(fēng)燭殘年,人去屋空已然舊事如煙。其實(shí),每一座宅院都承載著主人一生的往事,演繹著一家又一家的悲歡喜樂。老宅門前,那荒草叢生的小院,又平添了許多荒涼又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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