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湯華艷
預(yù)報夜里有雪,看來這次她真的沒有失約。
倉房頂,檐上都鋪上了層薄薄的白,看樹那左搖右擺的架式,還是一如昨夜的大風(fēng)。院里并不見雪,好像她們都跑到背風(fēng)處躲起來。陽光的手腳雖還被未散的云纏裹著,顯得有些暗淡,可心卻被這片片的白漂染得晴朗明凈起來,眼前的景便愈加清晰精致了。
來去的人穿著明顯的比昨日的厚,前幾日的暖,讓人們早已脫去了冬棉換了春裝,雖說“二八月亂穿衣”,但現(xiàn)今這天兒的脾氣,真的讓人有些捉摸不透,昨日還是輕裝上陣,今兒就得棉服加身。氣溫驟降,遇冷添衣,人之常情。可這春風(fēng)漫展,小草初萌,柳吐新芽,還有那些新開的杏花,是否能抵擋住這突來的陽春飛雪的清寒呢?
生活的小城有“十年九旱”之稱,不知緣何,這兩年小城的雪也像雨一樣變得羞怯矜持起來,該來的時候,任你千呼萬喚,她愣是扭抳著不來,讓許多看似的應(yīng)該,變成了無可奈何的等待。
萬物生長,雨露滋養(yǎng),都說春雨貴如油,而這春雪呢,雖說也身價不斐,但分明是有些不合時宜吧。畢竟時至仲春,已是“陽光數(shù)日暖,春風(fēng)十里急。只作一夜別,明朝花滿枝”的時候了,這雪彼時不來此時來,倒是有點像和杏花爭春來了。
樓拐角處,那樹心心念念的杏花,還在那兒開著。沒有想像中的瑟索和萎靡,寒風(fēng)中的她神情淡定,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倒令她多了幾分清雅和冷艷。花枝嬌俏隨風(fēng)而搖,花瓣迎風(fēng)微微顫動,以嬌弱之軀撲開寒風(fēng),盡力的護著花蕊,好讓下個生命更好的孕育。那波瀾不驚,恬淡盈笑的臉,像在感謝生命的又一次磨練。
想來,杏花居在杏樹的枝頭,不像牡丹和玫瑰有溫室可棲。她生在春寒料峭中,開在冷暖交替間,注定命運的坎坷波折,可她又何時屈從過命運呢?她形狀似梅,春來花早,雖沒有梅香彩艷,卻也有幾分梅的傲骨。宋盧梅坡有一首詩“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看來,今日這陽春的雪,不但輸了杏花一段香,也輸了幾分杏花的剛強吧。
太陽很快的掙開云的束縛,將光明和溫暖灑向大地。檐上的雪被感動得稀里嘩啦的流落,雪是見不得暖的。就像善良的心一樣,受不得好,哪怕幾句話,也能讓它酥化。不管是屋頂,檐上,就連角落,空曠處的雪也在靜靜無聲的消融著,大地此時像個饑渴的孩子,貪婪的吮吸著。
一陣風(fēng)來,耳畔響起風(fēng)送來的聲音,那聲音是杏花的,像盈盈的淺笑,像悠悠的呼喚,像輕輕的吟唱,歡喜中帶著一絲憂傷,是送別,更像是發(fā)自肺腑的感恩……
突然一種莫名的柔軟生起,如鯁在喉,那輕靈的聲音如醍醐灌頂,讓愚鈍頓悟,讓煩憂消融。
天地的大愛深情,譜寫著萬物生靈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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