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2月,朝鮮戰(zhàn)爭第四次戰(zhàn)役正在“三八線”南北地區(qū)激烈進行。
2月24日拂曉,英軍27旅一個營向漢江北岸的龍頭里614高地發(fā)起進攻,防守高地的是志愿軍42軍125師375團1連1排。敵我力量懸殊。
2班副班長、機槍手關崇貴和兩個戰(zhàn)友堅守第一道戰(zhàn)壕。打了一個上午,英軍始終上不去,在陣地前扔下橫七豎八的尸首。試圖搶回尸體的英軍也一個個被機槍射中。那挺機槍打得又穩(wěn)又準。
關崇貴是吉林梅河口人,1947年參軍,作為一名老機槍手,作戰(zhàn)勇敢,槍法嫻熟。戰(zhàn)斗打響的頭天晚上,他和戰(zhàn)友們奉命進入陣地,挖了一夜工事。幾乎剛挖好,敵人就開始進攻了。
關崇貴的武器是一挺英國產的勃倫式輕機槍。有意思的是,他的副射手名叫馬克新,和美國產的著名馬克沁重機槍諧音。兩人配合得十分默契,打得敵人落花流水。
戰(zhàn)斗進行到當天下午,英軍的幾次沖鋒都被打退。無奈之下,他們只好向美軍請求空中支援。財大氣粗的美軍一下子出動了8架飛機,在山頭上又是轟炸又是俯沖掃射,志愿軍很快遭受了不小的傷亡。
由于戰(zhàn)爭前期志愿軍的防空火力薄弱,很難對敵機構成威脅。美軍飛行員受到的打擊比較少,膽子越來越大,一向把空中當作自家的后院,都喜歡超低空飛行。轟炸小小的高地變成了一場表演秀,美軍飛行員互相較勁,比誰飛得更低,炫耀自己的飛行技術。他們俯沖時,機翼幾乎要掀去志愿軍戰(zhàn)士的帽子。
在美軍飛行員眼里,這差不多是一場娛樂活動。
關崇貴的機槍點憑借工事未受損傷,但他放在一邊的干糧袋卻被打成了炭火,這讓他火冒三丈:“欺人太甚!把老子飯碗敲了,老子非揍它不可!”說著抬起機槍就要打敵機。
一旁的馬克新急忙阻止:“別,別,副班長,別犯紀律!”
以前的戰(zhàn)斗中,曾有志愿軍戰(zhàn)士開槍射擊敵機,未能取得戰(zhàn)果,反而暴露了目標,遭到敵機轟炸。事后志愿軍總部規(guī)定,如果發(fā)現(xiàn)敵機臨空,一律不準使用輕武器射擊。這是鮮血換來的教訓,違反軍紀者會受到嚴懲。一些缺少常識的志愿軍基層軍官見到敵機,甚至不允許戰(zhàn)士們大聲講話,說是怕敵人飛行員聽見。
總之,當時朝鮮戰(zhàn)場上的美軍飛機肆無忌憚,恨不得開到地上行駛。早就對敵機憋了一肚子氣的關崇貴失去了干糧,不管不顧了,鐵了心要違反紀律出一口惡氣。他對馬克新說:“這兒只有你我兩個,只要你不打報告就行!”
“那可不行,要是出了麻煩,你吃不了兜著走呀!”馬克新是個新兵,很老實,還在一邊勸阻。關崇貴很豪氣地說:“怕什么,大不了就槍斃我!”話是這么說,在這種情況下違反紀律也不至于槍斃,身為老兵的關崇貴心里很清楚。他背靠著掩體,端起機槍朝飛來的敵機掃了一梭子彈??墒菦]打中。
關崇貴對馬克新說:“來,再給我一個梭子,非把它打下來不可!”換上彈匣,他又瞄準了一架低空俯沖的敵機開火,這次擊中了目標,總共打了14發(fā)子彈。眼前的一幕讓關崇貴大為振奮,那架美軍F4U戰(zhàn)斗機可能被擊中了要害部位,頓時失去平衡,冒著黑煙,一頭栽到山溝里去了。
美軍飛行員倉促跳傘,由于高度太低,降落傘沒來得及打開,就撞在一棵被他們炸斷的樹杈上,當場斃命。剩下的敵機見狀,一溜煙全跑了。陣地上的志愿軍戰(zhàn)士歡呼雀躍,
指導員帶人到山溝查看,被擊落的敵機還在冒煙,編號81156,戰(zhàn)地記者還拍了照片。這是朝鮮戰(zhàn)場上志愿軍第一次用輕武器擊落美軍戰(zhàn)機。
關崇貴所在的團部得到消息,首先派人到陣地調查,是誰違反紀律開的槍。陣地上的戰(zhàn)士擔心關崇貴受處分,都說不知道。關崇貴不愿連累戰(zhàn)友,站出來說是自己打的,請求上級處分。
戰(zhàn)斗還在繼續(xù)進行,志愿軍戰(zhàn)士表現(xiàn)得更加英勇,大家希望用勝利減輕關崇貴受到的處罰。關崇貴的機槍繼續(xù)向敵人掃射,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他就要全力殺敵。
很快,志愿軍總部也知道了關崇貴用機槍打下飛機的事。正在為防空作戰(zhàn)焦慮的總司令彭德懷詢問了情況,眼睛一亮,高興地說:“這個紀律犯出了條經驗,就是輕武器是可以打下敵人飛機的,鼓舞了戰(zhàn)士對空作戰(zhàn)的信心,要對這個戰(zhàn)士重獎!”
于是,關崇貴不但沒有受罰,還獲得通報嘉獎,被授予特等功和“一級戰(zhàn)斗英雄”的稱號。
但關崇貴感到不安,覺得自己畢竟違反了軍紀,不受處分說不過去。他再三向上級請求處分。375團政委聽得不耐煩,只好對他說:“別犯傻了,再犟下去,我真的處理你!”
接下來的一場戰(zhàn)斗中,關崇貴帶著一個班阻擊敵人,到最后只剩下他一個,還在死守陣地,所幸被大部隊解救。彭老總再次聽到了他的名字,當場下令:對這個戰(zhàn)士連升三級使用!于是,關崇貴從副班長直接升為副連長。
參考資料:《志愿軍英雄關崇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