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confidently in the direction of your dreams! Live the life you've imagined.
----Thoreau
梭羅總是這么自問自答，其實應(yīng)該還可以更少更簡單，也許連房屋和衣服都不是必要的，尤其人若生活在那些低緯度的較溫暖地方；也許喝清水就行了，一樣維生而沒其他副作用，不需要酒、咖啡和茶，還有同樣會迷醉人的音樂；也許一天不必三餐，一餐就夠了，大自然里有哪種生物恪守這規(guī)則呢；也許肉也不必再吃，盡管他暫時還做不到，梭羅喜愛打獵釣魚，但“我毫不懷疑的相信，人類在逐漸的改善過程中，將必然會脫離肉食，就像野蠻人在與更文明的文化接觸之后，不再吃人一樣”。
谷物和清水，一簞食一瓢飲，等在盡頭處的就是顏淵了。
——唐諾《更加稠密有感的真相》
亨利·戴維·梭羅
亨利·戴維·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1817年7月12日-1862年5月6日），美國作家、哲學(xué)家，超驗主義代表人物，也是一位廢奴主義及自然主義者，曾任職土地勘測員。
畢業(yè)于哈佛大學(xué)，曾協(xié)助愛默生編輯評論季刊《日冕》。寫有許多政論，反對美國與墨西哥的戰(zhàn)爭，一生支持廢奴運動。其思想深受愛默生影響，提倡回歸本心，親近自然。1845年，在距離康科德兩英里的瓦爾登湖畔隱居兩年，自耕自食，體驗簡樸和接近自然的生活，以此為題材寫成的長篇散文《瓦爾登湖》（1854），成為超驗主義經(jīng)典作品。梭羅才華橫溢，一生共創(chuàng)作了二十多部一流的散文集，被稱為自然隨筆的創(chuàng)始者，其文簡練有力，樸實自然，富有思想性，在美國19世紀散文中獨樹一幟。而《瓦爾登湖》在美國文學(xué)中被公認為是最受讀者歡迎的非虛構(gòu)作品。
其他作品有政論《論公民的不服從義務(wù)》（1849）、《沒有規(guī)則的生活》（1863），游記《馬薩諸塞自然史》、《康科德及梅里馬克河畔一周》、《緬因森林》等。
梭羅于1862年5月6日逝世，剛剛過去的2017年則是梭羅誕辰200周年。
| 致梭羅的五首詩 |
特朗斯特羅姆
一
又有一個人離開沉重的城市
那貪婪的石環(huán)。水晶清澈的鹽
是水，簇擁所有真正的
難民的腦袋。
二
寂靜隨緩慢的旋渦從大地的
心臟上升，生根，瘋長。用樹冠
濃密的陰影遮住男人
火燙的梯子。
三
腳無意地踢一只蘑菇，陰云
在天際蔓延。樹彎曲的根
像銅號吹奏曲子，葉子
慌亂地飛散。
四
秋天瘋狂的逃亡是他的輕大衣
飄動，直到寧靜的日子成群
結(jié)隊地走出霜和灰燼
在泉中洗腳。
五
見過間歇泉逃離枯井的人，
無人相信時，他便像梭羅那樣
深深躲進內(nèi)心的綠蔭，
狡猾，樂觀。
李笠 譯
《瓦爾登湖》
名句摘選
譯者：徐遲
書中記錄了作者隱居瓦爾登湖畔，與大自然水乳交融、在田園生活中感知自然重塑自我的奇異歷程。讀此書，能引領(lǐng)人進入一個澄明、恬美、素雅的世界。
一個人若生活得誠懇，他一定是生活在一個遙遠的地方了。
“從此人心堅硬，任勞任怨，證明我們的身體本是巖石。”
人類在過著靜靜的絕望的生活。所謂聽天由命，正是肯定的絕望?？墒遣蛔鼋^望的事，才是智慧的一種表征。
不論你以前如何失敗過，“別感傷，我的孩子，誰能指定你去做你未曾做完的事呢？”
人們贊美而認為成功的生活，只不過是生活中的這么一種。為什么我們要夸耀這一種而貶低別一種生活呢？
清醒健康的人都知道，太陽終古常新。拋棄我們的偏見，是永遠不會來不及的。
大部分的奢侈品，大部分的所謂生活的舒適，非但沒有必要，而且對人類進步大有妨礙。
中國、印度、波斯和希臘的古哲學(xué)家都是一個類型的人物，外表生活再窮沒有，而內(nèi)心生活再富不過。
唯有站在我們所謂的甘貧樂苦這有利地位上，才能成為大公無私的聰明的觀察者。
要做一個哲學(xué)家的話，不但要有精美的思想，不但要建立起一個學(xué)派來，而且要這樣地愛智慧，從而按照了智慧的指示，過著一種簡單、獨立、大度、信任的生活。
鳥雀不會在洞內(nèi)唱歌，白鴿不會在棚子里撫愛它們的真純。
當(dāng)文明改善了房屋的時候，它卻沒有同時改善了居住在房屋中的人。文明造出了皇宮，可是要造出貴族和國王卻沒那么容易。如果文明人所追求的并不比野蠻人追求的來得更加高貴些，如果他們把大部分時間都只是用來獲得粗鄙的必需品和舒適的生活，那么他何必要比野蠻人更好的住房呢。
人類已經(jīng)成為他們的工具的工具了?！覀儾辉僭谝归g露營，我們安居在大地上，忘記了天空?！覀円呀?jīng)在塵世造好府邸家宅，隨后就建冢墓墳地。
沒有比善良走了味更壞的氣味了。
1908年人們用石塊標記出梭羅小木屋舊址
讀得好書，就是說，在真實的精神中讀真實的書，是一種崇高的訓(xùn)練，這花費一個人的力氣，超過舉世公認的種種訓(xùn)練。
書本是謹慎地，含蓄地寫作的，也應(yīng)謹慎地，含蓄地閱讀。
文字是圣物中之最珍貴者。它比之別的藝術(shù)作品既跟我們更親密，又更具有世界性。這是最接近于生活的藝術(shù)。它可以翻譯成每一種文字，不但給人讀，可且還吐納在人類的唇上；不僅是表現(xiàn)在油畫布上，或大理石上，還可以雕刻在生活自身的呼吸之中的。
我們在肉體的疾病方面花了不少錢，精神的病害方面卻沒有花什么。
當(dāng)我享受著四季的友愛時，我相信，任什么也不能使生活成為我沉重的負擔(dān)。
大部分時間內(nèi)，我覺得寂寞是有益于健康的。有了伴兒，即使是最好的伴兒，不久也要厭倦，弄得很糟糕。我愛孤獨。我沒有碰到比寂寞更好的同伴了。
社交往往廉價。
這些焦灼不安的人啊，他們的時間都花在謀生或者維持生活上了。
大自然極其寂寞地繁茂著，遠離著他們居住的鄉(xiāng)鎮(zhèn)。說甚天堂！你侮辱大地。
智慧和純潔來之于力行；從懶惰中卻出現(xiàn)了無知和淫欲。
不必給我愛，不必給我錢，不必給我名譽，給我真理吧。
瓦爾登湖
如果我希望一個孩子懂得一些科學(xué)文化，我就不愿意走老路子，那不過是把他送到附近的教授那兒去，那里什么都教，什么都練習(xí)，只是不教生活的藝術(shù)也不練習(xí)生活的藝術(shù)；——只是從望遠鏡或顯微鏡中考察世界，卻從不教授他用肉眼來觀看；研究了化學(xué)，卻不去學(xué)習(xí)他的面包如何做成，或者什么工藝，也不學(xué)如何掙來這一切的，雖然發(fā)現(xiàn)了海王星的衛(wèi)星，卻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眼睛里的微塵，更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成了哪一個流浪漢的衛(wèi)星；他在一滴醋里觀察怪物，卻要被他四周那些怪物吞噬。
我們的風(fēng)度，因為和圣者交游，所以被敗壞了。我們的贊美詩中響起了詛咒上帝的旋律，永遠是在忍受他。可以說，便是先知和救主，也只能安慰人的恐懼而不能肯定人的希望。
一個人越是有許多事情能夠放得下，他越是富有。
復(fù)原版梭羅的小屋
我到林中去，因為我希望謹慎地生活，只面對生活的基本事實，看看我是否學(xué)得到生活要教育我的東西，免得到了臨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就沒有生活過。我不希望度過非生活的生活，生活是這樣的可愛；我卻也不愿意去修行過隱逸的生活，除非是萬不得已。我要生活得深深地把生命的精髓都吸到，要生活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生活得斯巴達式的，以便根除一切非生活的東西，劃出一塊刈割的面積來，細細地刈割或修剪，把生活壓縮到一個角隅里去，把它縮小到最低的條件中，如果它被證明是卑微的，那末就把那真正的卑微全部認識到，并把它的卑微之處公布于世界；或者，如果它是崇高的，就用切身的經(jīng)歷來體會它，在我下一次遠游時，也可以作出一個真實的報道。因為，我看，大多數(shù)人還確定不了他們的生活是屬于魔鬼的，還是屬于上帝的呢，然而又多少有點輕率地下了判斷，認為人生的主要目標是“歸榮耀于神，并永遠從神那里得到喜悅”。
然而我們依然生活得卑微，像螞蟻；雖然神話告訴我們說，我們早已經(jīng)變成人了；像小人國里的人，我們和長脖子仙鶴作戰(zhàn)；這真是錯誤之上加錯誤，臟抹布之上更抹臟：我們最優(yōu)美的德性在這里成了多余的本可避免的劫數(shù)。我們的生活在瑣碎之中消耗掉了。
梭羅小屋原址
最古的埃及哲學(xué)家和印度哲學(xué)家從神像上曳起了輕紗一角；這微顫著的袍子，現(xiàn)在仍是撩起的，我望見它跟當(dāng)初一樣的鮮艷榮耀，因為當(dāng)初如此勇敢的，是他的體內(nèi)的“我”，而現(xiàn)在重新瞻仰著那個形象的是我體內(nèi)的“他”。袍子上沒有一點微塵；自從這神圣被顯示以來，時間并沒有逝去。我們真正地改良了的，或者是可以改良的時間，既不是過去，又不是現(xiàn)在，也不是未來呵。
在暴風(fēng)雪中，哪怕是白天，走到一條走慣的路上了，也可以迷失方向，不知道哪里通往村子。雖然他知道他在這條路上走過一千次了，但是什么也不認得了，它就跟西伯利亞的一條路同樣地陌生了。如果在晚上，自然還要困難得多。在我們的日常散步中，我們經(jīng)常地，雖然是不知不覺地，像領(lǐng)港的人一樣，依據(jù)著某某燈塔，或依據(jù)某某海角，向前行進，如果我們不在走慣的航線上，我們依然在腦中有著鄰近的一些海角的印象；除非我們完全迷了路，或者轉(zhuǎn)了一次身，在森林中你只要閉上眼睛，轉(zhuǎn)一次身，你就迷路了，——到那時候，我們才發(fā)現(xiàn)了大自然的浩瀚與奇異。不管是睡覺或其他心不在焉，每一個人都應(yīng)該在清醒過來之后，經(jīng)常看看羅盤上的方向。非到我們迷了路，換句話說，非到我們失去了這個世界之后，我們才開始發(fā)現(xiàn)我們自己，認識我們的處境，并且認識了我們的聯(lián)系之無窮的界限。
位于睡谷的梭羅墓地
我們知道我們身體里面，有一只野獸，當(dāng)我們的更高的天性沉沉欲睡時，它就醒過來了。這是官能的，像一條毒蛇一樣，也許難于整個驅(qū)除掉；也像一些蟲子，甚至在我們生活著并且活得很健康的時候，它們寄生在我們的體內(nèi)。我們也許能躲開它，卻永遠改變不了它的天性?？峙滤陨硪灿幸欢ǖ慕?，我們可以很健康，卻永遠不能是純凈的。
春天的第一只麻雀！這一年又在從來沒有這樣年輕的希望之中開始了！最初聽到很微弱的銀色的啁啾之聲傳過了一部分還光禿禿的，潤濕的田野，那是發(fā)自青鳥、籬雀和紅翼鶇的，仿佛冬天的最后的雪花在叮當(dāng)?shù)仫h落！在這樣的一個時候，歷史、編年紀、傳說，一切啟示的文字又算得了什么！
瓦爾登林中以《瓦爾登湖》文字立的紀念牌
一場柔雨，青草更青。我們的展望也這樣，當(dāng)更好的思想注入其中，它便光明起來。我們有福了，如果我們常常生活在“現(xiàn)在”，對任何發(fā)生的事情，都能善于利用，就像青草承認最小一滴露水給它的影響；別讓我們惋借失去的機會，把時間耗費在抱怨中，而要認為那是盡我們的責(zé)任。春天已經(jīng)來到了，我們還停留在冬天里。在一個愉快的春日早晨，一切人類的罪惡全部得到了寬赦。這樣的一個日子是罪惡消融的日子。陽光如此溫暖，壞人也會回頭。由于我們自己恢復(fù)了純潔，我們也發(fā)現(xiàn)了鄰人的純潔。也許，在昨天，你還把某一個鄰居看做賊子醉鬼，或好色之徒，不是可憐他，就是輕視他，對世界你也是非常悲觀; 可是太陽照耀得光亮而溫和，在這個春天的第一個黎明，世界重新創(chuàng)造，你碰到他正在做一件清潔的工作，看到他的衰頹而淫欲的血管中，靜靜的歡樂漲溢了，在祝福這一個新日子，像嬰孩一樣純潔地感受了春天的影響，他的一切錯誤你一下子都忘記了。不僅他周身充滿著善意，甚至還有一種圣潔的風(fēng)味繚繞著，也許正盲目地?zé)o結(jié)果地尋求著表現(xiàn)，好像有了一種新的本能，片刻之間，向陽的南坡上便沒有任何庸俗的笑聲回蕩。你看到他糾曲的樹皮上有一些純潔的芽枝等著茁生，要嘗試這一年的新生活，這樣柔和，新鮮，有如一株幼樹。他甚至于已經(jīng)進入了上帝的喜悅中間。為什么獄吏不把牢獄的門打開，——為什么審判官不把他手上的案件撤銷，——為什么布道的人不叫會眾離去；這是因為這些人不服從上帝給他們的暗示，也因為他們不愿接受上帝自由地賜給一切人的大赦。
梭羅在紐約的名人堂
只有我們睜開眼睛醒過來的那一天，天才亮了。天亮的日子多著呢。太陽不過是一個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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