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成子游謂東郭子綦曰：“自吾聞子之言，一年而野，二年而從，三年而通，四年而物，五年而來，六年而鬼入，七年而天成，八年而不知死、不知生，九年而大妙?！?/span>
【解說】
顏成子游和東郭子綦都是人名，寓言人物，不必追究，重要的是了解后者介紹的他實(shí)現(xiàn)的九次“升華”的內(nèi)容。但要把“野”、“從”、“通”……直至“大妙”的含義講得具體而又公允，是不可能的，我認(rèn)定：他這是講個(gè)人對于自己與他人、外界的關(guān)系的“自我感知性認(rèn)識”，是按“得道”由淺到深的順序排列的；因此，“而物”、“而鬼入”這些說法究竟何義，你按“后一階段的心態(tài)比前一階段更妙”這思路去體認(rèn)，一定不錯(cuò)，也就夠了；至于翻譯，則必定各有不同?！耙荒甓啊钡摹耙啊弊郑豢赏纳x地理解為“質(zhì)樸”或“樸實(shí)”義，因?yàn)樵诘兰倚闹?，“樸”是“道”的根本品性，“質(zhì)樸”意義的“野”是不可能作為最低級即第一階段的進(jìn)步表現(xiàn)提出來的。所以我以為這個(gè)“野”字是和“文”相對待的，即是指不事修飾，不怕顯露自己的真面目。又，“四年而物”的“物”字，是可以指人或指社會亦即人的外界環(huán)境的。
2、九個(gè)“而”字，無疑同孔子有名的自述“吾十有五而有志于學(xué)，三十而立……”中六個(gè)“而”字的用法相同，表示前后相繼的變化，但細(xì)究起來，這里理當(dāng)兼有“能夠”的意思（“而”字確實(shí)有時(shí)通“能”），所以翻譯為“就能”，似乎更加傳神。
3、這一章無疑重在“八年而不知死、不知生”一句：這也就是無死生之別，亦即“齊死生”，從而在這問題上決沒有好壞、然否之爭了。對人來說，這自是最大的“齊”和最大的“泯”（“泯是非”之“泯”），進(jìn)到了這一階段，實(shí)際上就是達(dá)到“大妙”的境界，亦即道境了。所以，按我分析上一章同第一章有無聯(lián)系的思路，這一章同第一章的聯(lián)系是更其明顯的。
【辨析】
1、 對“一年而野”句，《今注》和《方注》都做了注釋，分別是：“野：質(zhì)樸”、“野：謂返樸還淳?！?/span>
2、 “四年而物”句，《今注》有注曰：“物：與物同（郭《注》；即順物而化。”翻譯為：“四年而與物同化?！薄斗阶ⅰ纷⒌貌灰粯樱骸拔铮褐^塊然如物，沒有知覺?！逼渥g文是：“四年后就塊然如物而沒有知覺?！薄吹竭@句譯文，我不禁作想：他四年后就沒有知覺，成了植物人了，怎么后來會有那么多好的自我感覺，今天還來敘述之，對恩師表示感激？
【譯文】
顏成子游對東郭子綦說：“自從聽了您的談話，我一年之后就不事修飾，不怕顯露自己的真面目了，兩年后就能順世從俗，三年后就做到了處事通達(dá)，四年后就能隨外界環(huán)境同變同化，五年后就成了眾望所歸之人，六年后就感到自己總是神清氣爽，七年后就覺得我完全與自然融為一體，八年后就忘卻了生死，九年之后更是達(dá)到了一個(gè)無比玄妙的化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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