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之所以出現(xiàn)繁榮的詩歌文化,不僅因為有李白、杜甫、白居易、王維、李商隱、杜牧這些頂級文人,將詩歌推向了巔峰,更是因為寫詩作詩的風氣濃厚。正是有了龐大的群眾基礎,才會誕生金字塔尖的風流人物。在當時,寫詩不再是文人雅士的專利,就連販夫走卒,僧人道士也能隨口吟誦,甚至于詩人中還有一個女道士。
女性能寫詩,并不奇怪,唐朝女性能寫詩,更不奇怪,但能躋身于唐朝四大女詩人之列,那還是要有些本事的。這個女道士就是傾倒當時半個詩壇的李季蘭,在她的身上集中體現(xiàn)了風流佳人這四個字的魅力。
首先她是個詩人,六歲就會吟詩,十一歲送入玉真觀出家后,更是與當時文人打成一片,唱和之作很多。她的才華甚至驚動了唐玄宗,四十多歲被召入宮,稱之為“俊嫗”。
其次,拜在她石榴裙下的文人,可以列出一長串名單。其中就包括朱放、皎然、崔煥、肖叔子、陸羽、閻士和、劉長卿、韓揆等人,幾乎涵蓋了當時半個頂級文壇。甚至還在涇原兵變時,與叛將朱泚相互唱和,這也讓她平亂之后被唐德宗處死。
李季蘭與這些人的交往,并非是泛泛而交,從留下的詩歌來看,都是情投意合的。即便唐朝風氣開化,李季蘭也留下了風流的名聲。其實,誰不希望能有一段長期、穩(wěn)定、真摯的愛情?這是因為種種原因,難以如愿罷了,從李季蘭的這首《八至》中就可以看出來:
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這首詩的題目不難理解,它是提醒讀者,在這首僅僅24個字的六言詩中,“至”字重復出現(xiàn)了八次。這么寫不是為了炫耀技藝,而是體現(xiàn)了女詩人淡淡的惆悵,深刻的辯證觀以及對于對于感情的冷峻態(tài)度。
“至近至遠東西”就講述了一個淺顯而深刻的道理,兩個事物之間,無非就是東西兩個方向,隔得再近也是這兩個方向,隔得再遠也是這兩個方向。
“至深至淺清溪”更進一步闡述了辯證觀,溪水很淺,這是共識,然而溪水也能倒映星月山河,看起來也很深。所謂的深淺,還是要觀者站在什么角度來欣賞,要看它本身與哪件事物對比。
在兩句非常朦朧而又有哲理的詩句之后,詩人稍作停歇,這一句“至高至明日月”略微通俗易懂。日月都是發(fā)光發(fā)亮的物體,在當時人的思維觀念中,當然是站得高,就離日月更近,更能感受它們的光亮。這句詩更多的作用,還是為了引出結(jié)尾的點睛之筆。
前三句詩,主要是詠物,兼具闡述哲理的作用。只有在最后一句,詩人才點明了自己想要表達的主旨:至親至疏夫妻。在這個世界上,夫妻關(guān)系當然是非常非常親密的,所以就有了許多人的伉儷情深,所以才會有人對于婚姻和愛情有著執(zhí)著的向往。
但還是在這個世界上,夫妻之間舉案齊眉的有,卻也有貌合神離的、同床異夢的。所以,關(guān)系至親的是夫妻,關(guān)系至疏的也可能是夫妻。有些夫妻,從甜言蜜語開始,以反目成仇結(jié)尾,不就應了這句至親至疏的話嗎。
這就是李季蘭的無奈之語,據(jù)說這首詩如此充滿禪意,就是送給皎然和尚的。皎然是通過陸羽認識李季蘭的,并被她的才貌所吸引。他們經(jīng)常圍坐談心,吟詩作對。作為一個和尚,皎然還為李季蘭寫過這樣驚世駭俗的詩:
天女來相試,將花欲染衣。禪心竟不起,還捧舊花歸。
這首詩很不好解釋,能懂的自然懂。顯然,皎然和李季蘭曾迸發(fā)過愛情的火花,只不過一個是和尚一個是道士,都是方外之人又都是世人矚目的焦點。他們最終沒有走到一起,因此李季蘭寫下了這首《八至》,表達自己看破人情的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