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讀宋詞”的第十八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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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人
晏殊（991年—1055年），江西臨川人。14歲就以神童的名義考中進(jìn)士，當(dāng)年皇帝曾在人前夸他節(jié)儉，不像其他大臣一樣整天游玩宴飲，他回答說，那是因?yàn)樽约簺]錢，沒條件游玩宴飲，要是有錢，也會去享受生活?；实酃笮?，更加覺得他人品可靠。果然，后來做了宰相的晏殊經(jīng)常在家舉行宴會，很多好詞就是在宴會上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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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解
這首詞的原題后面寫著“贈歌者”，是晏殊寫來送給一位歌女的。但和他其他詞不一樣，這首詞不寫離情，不寫相思，更不寫聲色男女，而是借著寫歌女的遭遇來抒發(fā)心中的沉痛之情。
在花間派寫法時髦的北宋初年，能用詞這種體裁表達(dá)這樣深沉嚴(yán)肅的感情，特別是在晏殊身上，是不多見的。
什么樣的作品才能配得上沉痛這兩個字呢？在此之前，有李煜的幾首亡國詞有這樣的深度，“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離別歌，垂淚對宮娥。”這樣的句子一般人是寫不出來的，因?yàn)椴豢赡苡欣铎夏菢拥脑庥觥?/p>
在李煜之前，是詩盛行的年代，有李商隱、李賀、杜牧，更有杜甫這樣的詩人，他們的一些作品是配得上沉痛這兩個字的。連李白都沒有，李白太瀟灑了，他能把一切人間事都寫成仙人語。
沉痛這兩個字，不是隨口說說的，要寫“痛”是很容易的，寫一次離別，寫一次相思，都是在寫痛，但要能寫出“沉痛”的感情，沒那么容易。
晏殊之前就寫過很多這樣的作品，“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之燕歸來”，寫得夠好吧？不管哪一種宋詞的選本都不敢不選這首詞，但你細(xì)品起來，這首詞還是寫得一個傳統(tǒng)文人的情感。魯迅曾諷刺過中國傳統(tǒng)文人，他說那是“秋天薄暮,吐半口血,兩個侍兒扶著,懨懨的到階前去看秋海棠”?！巴础笔菈蛲?，但多少還是帶點(diǎn)文人的酸勁。
如何從這種文人酸勁中跳出來，寫出真正沉痛的情感呢？
杜甫做過示范，他的《秋興八首》、《麗人行》、《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都是這樣的作品，因?yàn)樵娎飳懙貌粏螁问亲约旱男∏楦?，背后更是巨大的家國悲哀、士子情懷?/p>
元稹也做過示范，他的《遣悲懷》，寫得是普通老百姓都能體會的亡妻之痛。
除了寫這種巨大的變故，還有什么內(nèi)容可以做到呢？
這時候要翻出白居易的示范了，就是那首《琵琶行》。而晏殊的這首《山亭柳》，跟《琵琶行》有著一脈相承的關(guān)系。
從上面這些示范是不是可以找出這類作品的共同點(diǎn)？那就是不光光是有情感的抒發(fā)，更需要一個故事可以作為情感的寄托。
《琵琶行》從一個商人婦的故事入手，而《山亭柳》從一個歌女的故事入手。
這位歌女，詞里寫得明白，“家住西秦，賭博藝隨身”。老家是隴西的，賭博藝隨身的賭博不是在賭場牌桌上的賭博，這里斷句應(yīng)該斷為賭、博藝隨身。意思是這位歌女對自身的才華很自信，可以隨時和別人在技藝上競爭?？吹贸鏊苡屑t的潛質(zhì)。
果然，她紅了，而且紅極一時?！笆皴\纏頭無數(shù)”，用自己的技藝賺了無數(shù)錢財?？梢哉f是“不負(fù)辛勤”了，沒有辜負(fù)她的辛勤苦練了。
轉(zhuǎn)入下闕，故事也出現(xiàn)了轉(zhuǎn)折。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數(shù)年來往咸京道，殘杯冷炙漫消魂?！备枧木秤鲆宦淝д?，可能是她年老色衰，也可能是她的風(fēng)格已經(jīng)過時了。
當(dāng)年那么多粉絲，如今“衷腸事，托何人”，連一個傾訴的人都找不到。
“若有知音見采，不辭唱遍陽春”，這兩句用得好，好在音調(diào)平仄上，“仄仄平平仄仄，仄平仄仄平平”。讓詞的節(jié)奏流利起來，為的是引出最后收尾兩句的慢節(jié)奏。
“一曲當(dāng)筵落淚，重掩羅巾”。情感到收尾才達(dá)到高峰，也戛然而止，合情合理。收的住，才算一首完整的好詞。
白居易的《琵琶行》，晏殊的《山亭柳》，都是借他人酒杯澆自己塊壘，“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他們寫得是別人的痛苦，同時也暗藏著自己相似的痛苦，不再是個人的小情感，而是大多數(shù)群體的不幸，這才是打動人心的地方，這才配得起“沉痛”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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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讀宋詞】
這里是宋詞的王國
淺吟低唱、風(fēng)花雪月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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