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狄馬加是少數(shù)民族代表性詩人,四川大涼山原始迤邐的自然風光賦予了他詩性的情懷,《自畫像及其他》《初戀的歌》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催發(fā)的。走出大涼山來到北京,吉狄馬加始終不放棄自己的少數(shù)民族夢想,他堅定自己的身份認證,堅持以“彝人”的角色定位進行創(chuàng)作。在《一個彝人的夢想》中,他把小我的自畫像轉(zhuǎn)換成整個彝族的代言人。
2006年,吉狄馬加因工作需要調(diào)到青海。在這里,吉狄馬加開啟了他詩歌的巔峰時期,他不再滿足于“彝人”的角色定位,他思考的角度擴大至中國人、世界人、全人類、全生物?!段?,雪豹》是詩人博物、體物、悟物的產(chǎn)物,體現(xiàn)了詩歌萬物皆為平等,物我皆可關照的詩歌觀念。
詩人站在世界屋脊的高度,以雪豹為主體,向全人類發(fā)出了呼號,呼吁世界給予雪豹足夠的尊重與善待。雪豹是大自然的饋贈,是無比珍貴的生靈,代表著珍貴與神奇。在詩歌中,詩人選擇了“流星”、“一道光”、“白雪的火焰”、“成光的箭矢”、“銀色的魚”、“千年的白雪”、“發(fā)光的紋路”等意象,形容雪豹的高貴與傳奇。
這些精彩的意象猶如詩句眼目,大膽、新奇、獨特,他把目光對準歷史與現(xiàn)實深邃而蒼涼的天空,對準前世今生永恒的曠野雪山,對準稍縱即逝的光影和皮毛。這樣的觀察,只有經(jīng)歷過高原歷練的詩人才可以捕捉到。
詩歌中的意象還有一個特點:流動。“峭壁上的舞蹈”“閃動的箭矢”“流星劃過”“白雪輪回”“自由落體的王子”“穿越時空”,雪豹在詩人的筆下被賦予了生命活力與時間速度,與詩性語言一起跳動、一起飛舞。
然而,死亡是無法避免的,任何細胞生命都有它停止運動的那一天。每天都有無數(shù)的生命體悄然無息地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死亡是另一種生命的開始,世間萬物,生生不息。共生與合作不僅體現(xiàn)在人與人之間、物種與物種之間,還應存在于人和其他物種之間。
在詩人眼中,“每一次死亡,都是生命的控訴”,“因為這個地球全部生命的延續(xù),已經(jīng)證實任何一種動物和植物的消亡,都是我們共同的災難和夢魘”。人類盲目自大,不能充分認識自身生存危機的警示。在詩人筆下,在一只雪豹的眼睛里,人類創(chuàng)造的所謂偉大奇跡,都無疑是在地球綠色的肺葉上留下的血淋淋的傷口——“這個世界亙古就有的自然法則,開始被人類一天天地改變/鋼鐵的聲音,以及摩天大樓的倒影/在這個地球綠色的肺葉上/留下了血淋淋的傷口,我們還能看見/就在每一分鐘的時空里/都有著動物和植物的滅絕在發(fā)生。”
“為什么我們不會輕易見到死鳥?瀕臨死亡的鳥從來都不會飛著飛著從半空中一頭栽下來?”動物似乎都是這樣的,這或許就是它們與生俱來的本能——從不死在人前,在孤獨寂寞的、只屬于一個生命的地方,慢慢地結(jié)束自己最后的生命。
那些在詩性的領域堅持精神高貴的詩人,感謝你們走出書齋,走向田野、走向雪山,是你們的創(chuàng)造和發(fā)現(xiàn),凝結(jié)成詩行縝密的精神紋理、溫潤的情感表達,不僅奉獻給讀者和時代,更是回饋給造物主的一份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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