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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

七四三

          續(xù)七四一則：

〇《全唐文》卷八一○司空?qǐng)D《容成侯傳》。按“金炯”謂鏡也，與八○一陸龜蒙《管城侯傳》皆仿昌黎《毛穎傳》者。而表聖此篇，筆致較古，有云：“宗人派別於廣陵者，炫飾求售，（中略）至或被以組繡。蓋便其俯仰取容，雖穿鼻服役，亦無恥耳?！眲t是古鏡穿鼻，昉自揚(yáng)州，《廣陵出錦鏡銅器得寶歌》所謂“揚(yáng)州銅器多”也（《樂府詩集》卷八十六）?！队蜗煽摺吩疲骸叭　畵P(yáng)州青銅鏡’，留與十娘?！贬醽韰浅卸鳌渡潢栂壬娓濉肪硭摹短ど?/span>?之一》尚云：“揚(yáng)州鏡子有何緣，時(shí)時(shí)長與他相面！”又按卷九四八文嵩《管城侯傳》與魯望一篇全同，蓋誤複。嵩有《即墨侯傳》，則繼魯望此《傳》而作，故襲用“石虛中”等四人之名，亦云：“為‘相須之友’?！薄短莆氖斑z》卷五一有文嵩《好畤侯楮知白傳》、《松滋侯易玄光傳》，皆采自《足本文房四譜》。豈魯望作《管城侯》，文嵩遂補(bǔ)其餘三友《傳》，而合刊之耶？【王禹偁《小畜外集》九《烏先生傳》（墨裘）；《東坡續(xù)集》卷十二《杜處士傳》杜仲、《萬石君羅文傳》羅紋石硯、《黃甘陸吉傳》黃柑綠橘、《溫陶君傳》麵食、《江瑤柱傳》（《容齋隨筆》卷七以為均偽傳，《避暑錄話》卷四謂惟《杜仲》一傳或出坡手，《捫蝨新話》卷六謂：“或云坡只有《江瑤柱傳》”）；《皇朝文鑑》卷一百五十劉跂《玉友傳》（酒壺）；張耒《右史集》卷五十《竹夫人傳》（“後見滅於匠氏。武帝時(shí)，因緣得食上林中，以高節(jié)聞?！显唬骸疇枩缤鲋N也。’……至孝成皇帝時(shí)，猶無恙。是時(shí)班婕妤失寵，作《紈扇詩》見怨，夫人讀之曰：‘吾與若類也’”）；唐子西《眉山先生集》卷十《陸諝傳》（“麴城人，……辟青州為從事，……文雅醞藉，號(hào)為醇儒”）（醁醑）；劉子翬《屏山集》卷六《蒼庭筠傳》；王質(zhì)《雪山集》卷十《承元居士傳》（籐枕）、《平舒侯傳》（?。ⅰ遏鹕鷤鳌?、《玉女傳》（益母）；《誠齋集》卷一百十七《豆盧子柔傳》（豆腐）、《敬侏儒傳》（燈檠）；蔡戡《定齋集》十三《青奴傳》；林景熙《霽山先生集》卷四《湯婆子傳》；王冕《竹齋詩集》卷四《梅先生傳》（梅花）；《輟耕錄》卷十三：“高明《鳥寶傳》”；《湧幢小品》卷二載吳寬《??母傳》（蠶），又自作《續(xù)傳》；顧大韶《竹籤傳》（全載牧齋《初學(xué)集》卷七十二《顧仲恭傳》，尤極諷刺）；《夜航船》卷三《豎耳朵秀才》（盧生──驢）；《壯悔堂文集》卷十《蹇千里傳》；申涵光《毛穎後傳》（全文載《堅(jiān)瓠九集》卷一寫秦亡漢後事）；張潮《楮先生傳》（同卷）；陳夢雷《閑止書堂集鈔.》卷一《解介士傳》（蟹）；《小倉山房文集》卷七《石大夫傳》（硯）。】【王柏《魯齋集?大庾公世家傳》：“梅氏二子，長曰不 (sic)，次曰仁，不字伯華，仁字仲實(shí)”云云，跋曰：“託物作史，以文為戲，自韓昌黎傳毛頴始?！钟小陡锶A傳》，非韓筆法，他人竄入無疑。至坡公又作《羅文》、《葉嘉》、《黃甘陸吉》、《江瑤柱》諸傳。屏山劉公亦有《蒼庭筠傳》。李忠定公又有《武岡侯》、《文城侯》、《文信侯》三傳。亦各有寄興焉。”】

〇卷八一一袁皓存文三首、來鵠存文九首，皆唐末古文小家，爾後無聞焉。來鵠持論好立異^[1] ，而筆舌苦蹇澀?！蹲x鬼谷子》一篇最精，有云：“亦盜祿入國之秘經(jīng)。然自六經(jīng)已降，至於漸醨之後，其中有數(shù)篇者，乃今之粉兒乳子，亦可與秦儀齒也。至如捭闔飛箝，實(shí)時(shí)之常態(tài)，是知漸醨之後，不讀谷之書者，其行事皆得自然符契也”云云，尤慨嘆遙深。晁公武《郡齋讀書志》卷十一稱引之。陳祖范《陳司業(yè)文集》卷一《讀韓非子》云：“吳師道《戰(zhàn)國策校注?序》云：‘世之小人，固有未嘗知是書，而其心術(shù)行事無不合者?！犰丁俄n非子》亦云：‘所謂申、韓之學(xué)，天資近者不學(xué)而能，天資遠(yuǎn)者學(xué)亦不能也。孔明以教後主，究竟何益？’”【徐鉉《觀人讀春秋》：“日覺儒風(fēng)薄，誰將霸道羞。亂臣無所懼，何用讀春秋？”】【錢牧齋《初學(xué)集》卷三十一《黃鶴嶺侍御游恒山詩序》：“上官大夫之讒屈原也，……甚矣！古之讒人者，猶三代之遺直也?！褚膊蝗唬瓩?quán)奸伎倆，窮神入聖。斯可目共、吺為粗材，嗤靳、蘭為笨伯矣！”】Diderot: “La Bruyère, La Rochefoucauld sont des livres bien communs, bien plats en comparaison de ce qui se pratique de ruses, de finesse, de politique, de raisonnements profonds, un jour de marché à la halle” (E.R. Curtius, Europ?ische Literatur und Lateinisches Mittelalter, 2^te Auf., S. 328引); Tom Jones, Bk. VI, ch. 2: “The squire [Western] though perhaps he had never read Machiavel, was, however, in many points, a perfect politician” (Everyman’s Lib., I, p. 202); Bk. XI, ch. 4: “Men, who in all other instances want common sense, are very Machiavels in the art of loving” (II, p. 67). Arkady N. Shevchenko, Breaking with Moscow: “If Machiavelli were alive & living in Moscow today, he would be a student, not a professor” (T.L.S., 30 August, 1985, p. 945).

〇卷八一二周繇《夢舞鍾馗賦》。^[2] 按寫鍾馗入夢畫師圖象事，與《夢溪筆談補(bǔ)》卷三禁中畫鍾馗卷首唐人題記所載明皇、吳道子事相同，刻劃鍾馗醜態(tài)又題記所不詳，而《七修類稿》、《丹鉛總錄》、《日知錄》、《陔餘叢考》皆未引?！渡偈疑椒抗P叢》卷二十二補(bǔ)正楊慎、陳晦伯之說，亦未引此。楊用修所謂“唐人《鍾馗傳》”想出誤憶。《天中記》引唐《逸史》，實(shí)即《夢溪筆談》所錄題記也。鍾馗之為“終葵”，《日知錄》卷三十三析考甚當(dāng)。白行簡《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云：“更有惡者，醜黑短肥，臀高而欹。人言精魅，鬼號(hào)鐘馗?！薄短綇V記》256《李宣古》（《雲(yún)溪友議》）：“崔雲(yún)娘形貌瘦瘠，宣古嘲之曰：‘不須當(dāng)戶立，頭上有鍾馗。’”至劉夢得《代杜相公謝鍾馗歷日表》、《代李中丞謝表》，則《陔餘叢考》卷三十五已徵及之。

〇卷八一三陸希聲《仰山通智大師塔銘》。按參觀第三七二則論《東堂集》卷十《送南禪長老浩然赴雙林序》，又第七三七則論梁肅《天臺(tái)法門議》^[3] 。

〇卷八一四樂朋龜《西川青羊?qū)m碑銘》，洋洋八千餘言。晚唐時(shí)駢文碑誌每冗長漫衍，如卷八五八楊凝式《吳越國王諡武肅神道碑銘》四千八百餘言、八九八皮光業(yè)《吳越國武肅王廟碑銘》五千餘言，要以此篇為尤。既無隸事屬對(duì)之工，專以拈弄反復(fù)為能。唐末駢文之衰，觀此可知矣。如云：“仰其高而彌高，考其上而無上”、“至明若蒙，蒙間而萬物俱照；大巧若拙，拙中而萬事皆成”，“為於不為，用於無用”、“駕之以乾馬之馬，挽之以坤牛之?！?、“美之又美，斯焉取斯”、“坎離震兌之宮，宮內(nèi)而咸居羽客；東西南北之斗，斗中而皆住真仙”、“化其不化，則萬化而皆成；生其不生，則羣生而盡遂”、“藏泰山於秋毫之中，秋毫仍大；納崑崙於黍米之內(nèi)，黍米猶寬”、“先逍遙於青運(yùn)，青運(yùn)既周；後汨沒於赤明，赤明復(fù)畢”、“配四海於四神，付五行於五帝”、“天低西北，致日月之西行；地亞東南，使江海而東注”、“達(dá)四聰以辟四門，立五事而敷五教”、“暫朝元始，卻上天中之天；永奉宗師，重歸象外之象”、“以鄉(xiāng)觀鄉(xiāng)，去仙鄉(xiāng)之無遠(yuǎn)；上德不德，增帝德以彌高”、“大禮無體，百禮而盡執(zhí)根元；大音希聲，一聲而振動(dòng)金鼓”、“以無繩為繩，縛六雄與五霸；以不器為器，籠四海與九州。然後爭於不爭，則戰(zhàn)爭而永息；欲於不欲，則嗜欲而長消”、“無狀之狀，無聲之聲”、“強(qiáng)字之字，強(qiáng)名之名”。至語意先後重複者，尚不在此數(shù)。

〇卷八一五顧雲(yún)求人薦舉，至許以殺身，或報(bào)在來世，真寒乞相！吾寧取王泠然、任華等矣。如《投戶部裴德符郎中啟》云：“縱不能生報(bào)田文，亦當(dāng)死酬宣子。圓蓋低臨，方輿上載。茍違斯語，請(qǐng)告神明”；《投翰林劉學(xué)士啟》云：“至於斬衣畢命，顧印酬恩。夜盜狐裘，曉開魚鑰。凡於死所，請(qǐng)以身先”；《又謝下第後使人存問啟》云：“曉彈長鋏，不空效其旅魚；夜取珍裘，竊欲偕於狗盜”；《投刑部趙郎中啟》云：“酬恩豈止於捐軀，效德願(yuàn)同於異類?；仨櫽。`比於龜靈；四代五公，請(qǐng)先兆於雀報(bào)”，皆是底言語？《甌北詩鈔》五言古四《讀方干詩》云：“我讀方干詩，求進(jìn)一何躁。處處乞薦章，誓以殺身報(bào)。豈知要路人，高居但暗笑。曾無一文持，徒有百篇噪。區(qū)區(qū)螻蟻命，願(yuàn)殺亦誰要？”使其讀顧雲(yún)諸《啟》，笑齒更冷矣?！痉礁伞秳e從兄郜》：“展翅開帆衹待風(fēng)，吹噓成事古今同。……若許死前恩少報(bào)，終期言下命潛通”；《別胡中丞》：“吹噓若自毫端出，羽翼應(yīng)從肉上生。卻恨此身唯一死，空將一死報(bào)猶輕”；《謝王大夫奏表》：“便殺微躬復(fù)何益，生成恩重報(bào)無期”；褚載《投節(jié)度邢公》：“無地可耕歸不得，有恩堪報(bào)死何難”；曹松《及第勑下宴中獻(xiàn)座主杜侍郎》：“南山雖有歸溪路，爭那酬恩未殺身?！薄俊局芸镂铩都暗卺嶂x座主》：“中夜自將形影語，古來吞炭是何人”^[4] ；鮑防《送薛補(bǔ)闕入朝》：“平原門下十餘人，獨(dú)受恩多未殺身。”】

〇卷八一七張為《詩人主客圖序》：“若主人門下處其客者，以法度一則也。”按“客”乃門客、門下士之意，非貴賓，亦非俞理初所謂“教讀人”《癸巳存稿》卷四《門客正義》也，取譬尚當(dāng)。於“入室”、“升堂”、“及門”三等外，又增“上入室”，未為不可【語意本《法言?吾子篇》：“如孔氏之門用賦也，則賈誼升堂，相如入室矣”】。以賈島為“清奇雅正升堂”，而以孟郊為“清奇僻苦主”，兩人分門，最徵詩識(shí)。而位置他人，殊不中理。韋應(yīng)物與李賀同屬“高古奧逸”，韋“上入室”，賀“入室”，孟雲(yún)卿為之“主”。盧仝與元稹、白居易同屬“廣大教化”，白為“主”，元“入室”，盧“升堂”，張祜屈於白居易參觀卷七九七皮日休《論白居易薦徐凝屈張祜》、《雲(yún)溪友議》卷中《錢塘論》，而為白之“入室”。以張籍為“清奇雅正入室”，又無李、杜、王、孟、高、岑、韓、柳，皆不可解?！安┙夂臧巍币怎U溶為之“主”，無“升堂”、“及門”，而自列於“入室”。吳融《禪月集序》卷八二○云：“昔張為作詩圖五層，以白氏為廣徳大教化主，不錯(cuò)矣?！庇^“層”字，想見其圖當(dāng)似《漢書?人表》格式，然詩分六體，體分四等，何得“五”乎？卷八六五王贊《元英先生詩集序》云：“予嘗較之，張祜升杜甫之堂，方干入錢起之室矣”卷八二○孫邰《方元英先生傳》亦引此二語，此又兩主客也?！锻砬绾m詩滙》卷九八詩話稱李憲噩兄弟論元和以後五言詩，《重訂中晚唐詩人主客圖》“推張籍、賈島為主，朱慶餘、李洞以下為客”云云，較張為似稍中肯。席啟寓《唐百名家詩集》中《項(xiàng)斯集》有張洎《序》（亦收入《唐文拾遺》卷四七），即推張籍律格詩，有云：“天下莫能窺其奧，唯朱慶餘一人親授其旨?！薄跺伤琛肪矶鞈c餘《早梅》五律，方批引“張洎《序項(xiàng)斯詩》”云云，即此文也。

〇卷八二三：黃滔駢文藻庸格卑，然機(jī)調(diào)尚流轉(zhuǎn)，勉為散文，失所依傍，舉步蹉跌?！杜c王雄書》云：“滔不業(yè)文，誠可儷偶其辭，以贄方寸。既再而思，夫儷偶之辭，文家之戲也，焉可齎其戲於作者乎？是若揚(yáng)優(yōu)喙，干諫舌，啼妾態(tài)，參婦德，得不為罪人乎？是乃掃降聲律，直寫一二，強(qiáng)名曰書，幸垂聽覽。頃越之薴工，遊蜀之錦肆，錦工以之示肆人，皆哂。越工曰：‘誠紝雪之與梭霞異諸，然其經(jīng)緯之如此。’文章之若彼，咸言其極。滔今獲閣下之文，雖莫我知，亦庶幾於越工之言蜀錦。（中略）閣下能揭元次山、韓退之之風(fēng)。故天所以否其道，窒其數(shù)。（中略）願(yuàn)閣下脂轄躍轡，薦計(jì)貢闈，高取甲乙。（中略）元次山、韓退之之風(fēng)復(fù)行於今日也”^[5] 云云。蓋恥儷偶之為時(shí)體，而又不擅古文也。參觀卷八四五牛希濟(jì)《文章論》云：“古人之道，殆以中絕，賴韓吏部獨(dú)正之於千載之下。（中略）今有司程式之下，詩賦判章而已。唯聲病忌諱為切，比事之中，過於諧謔。學(xué)古文者，深以為慚?；奁涞勒邠P(yáng)袂而行，又屈、宋之罪人也。”^[6] 至謂王雄不第，可與《答陳磻隱論詩書》參觀，所謂“咸通季初貢於小宗伯，試《禹拜昌言賦》。翼日罷，特持斯《賦》於先達(dá)之門，忽叨見錢之目俗云：‘以詩為末錢而市物，以賦為持錢而市物’。是時(shí)張喬、許彬、林希劉皆咸有詩名，而退飛不己”云云。則是詩尚非應(yīng)時(shí)利器，文更如古貨難賣矣。

〇卷八二四黃滔《潁川陳先生集序》：“十三袖詩一通謁清源牧，其首篇‘詠歌河陽花，向時(shí)豆新愈’瘡之如豆，牧戲之曰：‘藻才而花貌，胡不詠歌？’先生應(yīng)聲曰：‘玳瑁應(yīng)難比，斑犀定不加。天嫌未端正，滿面與裝花?！卑醇搓愾觥ｑT夢龍《黃山謎?黃鶯兒?麻妓》：“龐兒亂撲梨花片”，此謔由來舊矣。

〇卷八百二十五、八百二十六黃滔碑版、祭文皆好自注?！都老韧饩宋摹罚骸案畮浲墩\說浙西周，……蝸角旋孤說淮南高”；《祭右省李常侍洵》：“賈虎荀龍之號(hào)，時(shí)稱最怒賈家三虎，偉節(jié)最怒。”短注二、三、四十字者不計(jì)，《丈六金身碑》一注（“初丙午歲，我公至清源”云云）長至二百六十字，《祭陳侍御嶠》一注（“林端公貞元七年首閩越之科第”云云）長至一百十餘字。本事故實(shí)之外，復(fù)注音讀、句讀，如卷八二五《綿上碑》：“覺然而索夢覺之覺，……至孝而惡去聲”；《大唐福州報(bào)恩定光多寶塔碑記》之“形非偉而誠有為去聲”；《靈山塑北方毗沙門天王碑》之“杵土胎石而上上聲”；《丈六金身碑》之“鑄金銅像一句，丈有六尺之高。（中略）鑄菩薩二句，丈有三尺高。銅為內(nèi)肌，金為外膚。（中略）疊慧力於報(bào)應(yīng)，論者惑句，以之為風(fēng)馬”；卷八二六《福州雪峯山故真覺大師碑銘》之“祈以偕行去聲，（中略）一旦惣其曹句，首曰從智?！庇帧墩闪鹕肀吩疲骸疤葱偶伴T而膝地，童耋遍城而掌膠”，“掌膠”即合十也?！尽短莆氖斑z》卷六一《唐重修化城龕記》：“公乃凝去聲情盡上聲日，怏怦躇躕”；《浪跡叢談》：“杜殷撰《杜順和尚行記》，‘見’字注：‘胡甸反?！嵢时碜蹲笫斑z孔紓墓志》，‘將’字注：‘去聲。’始知有病注句甚矣！注句皆金石例所無?！薄?/span>

〇卷八二九韓偓《手簡》：“蛇藥神效，（中略）乞不容易與人，（中略）切切託託。不是惡心肚，蓋名方神藥，自古皆禁妄傳?！卑础稏|坡志林》卷三記孫子飛錢子飛有大風(fēng)方，極驗(yàn)，常以施人。一日夢人云：‘天使此病人，君違天怒，當(dāng)?shù)么瞬?，藥不能救?！语w懼。僕謂：‘藥有效者，則是天不能病。若病者得愈，予願(yuàn)代受其苦’云云，襟懷相去不啻天淵。

〇卷八二九韓偓《紅芭蕉賦》：“鶯舌無端，妒天桃而未咽?！卑炊伞抖嗲椤吩姡骸苞L啄含桃欲咽時(shí)?！?/span>

〇卷八四二許鼎《唐通和先生祖君墓志銘》^[7] ：“學(xué)道先乎養(yǎng)神，然後吞藥。藥，吏也。神，君也。君逸於上，吏勞於下。以勞助逸，是謂萬畢。（中略）今張公萬乘柱石，百姓父母，一物失所，必軫於懷。欲無勞神，其可得乎？雖九轉(zhuǎn)還丹，亦無補(bǔ)也?！卑础短圃娂o(jì)事》卷二《明皇》：“開元間，河南參軍鄭銑、朱陽丞郭仙舟投匭獻(xiàn)詩，敕曰：‘觀其文理，乃崇道法，至於今時(shí)，不切事情，宜各從所好?！瘉K罷官，度為道士。”《西堂外集?艮齋雜說》卷八云：“唐太宗時(shí)，以郭仙舟好道法，勑罷官，度為道士。蕭瑀好佛，亦令出家。孔武仲曰：‘好使佞佛者為僧，諂道者為道士，則士大夫?yàn)楫愓撜呦⒁印保ㄌ诋?dāng)作玄宗）?！缎b石齋紀(jì)事續(xù)稿》卷一《書道家》記乾隆語云：“士大夫言修養(yǎng)，固不禁。然既為之，則不必仕，仕則不當(dāng)言修養(yǎng)?！笨上喟l(fā)明?！稉羧兰肪硎摹秾W(xué)佛吟》云：“求名少日投宣聖，怕死老年親釋迦?！睔W陽修《集古錄跋尾》卷七《唐徐浩玄隱塔銘》云：“比見當(dāng)世知名士，方少壯時(shí)力排異說，及老病畏死，則歸心釋老，反恨得之晚者，往往如此也。可勝歎哉！”然《石林避暑錄話》卷一記永叔晚歲亦問道於法顒，則亦言之匪艱者也?！度罩洝肪硎笆看蠓蛲砟曛畬W(xué)”條：“南方士大夫，晚年多好學(xué)佛；北方士大夫，晚年多好學(xué)仙?！渑c求田問舍之輩行事雖殊，而孳孳為利之心則一而已矣（引《宋史?呂大臨傳》與富弼書、唐玄宗開元六年敕鄭銑、郭仙舟）?！?/span>

〇卷八五九胡嶠《陷北記》：“又北狗國，人身狗首。（中略）生男為狗，女為人?！卑础端囄念惥邸肪砭潘?/span>《太平御覽》卷九○五《郭氏元中記》云：“狗封氏生男為狗，生女為美人，封為狗民國。”^[8] “契丹謂嶠曰：‘此辭鄉(xiāng)嶺也，可一南望而為永訣?！姓呓詰Q哭，往往絕而復(fù)蘇。”《舊唐書》卷一六三《杜元穎傳》：“蠻兵大掠蜀城玉帛、子女、工巧之具而去?！U驅(qū)蜀人至大渡河，謂之曰；‘此南吾境，放爾哭別鄉(xiāng)國?！瘮?shù)萬仕女，一時(shí)慟哭，風(fēng)日為之慘淒?？抟眩八勒咔юN。”《石湖詩集》卷十六《望鄉(xiāng)臺(tái)》：“從此蜀川平似掌，更無高處望東吳?！?/span>^[9] 胡氏《記》見《容齋三筆》引范質(zhì)《五代通錄》。

〇卷八四四竇夢徵《祭故君文》。按參觀第三二○則論《全三國文》卷三八糜元《弔夷齊文》。

〇卷八六六楊夔，五代時(shí)稍能為散文者，不特《溺賦》之頗有警策也。卷八六七《止妬》謂^[10] ：“郄后茹倉庚後，妬減殆半，左右言於梁武帝，請(qǐng)偏賜羣臣，使不才者無妬有才，濁者不妬清，會(huì)崇佛誡殺，其議遂寢。”楊升庵本之作《倉庚傳》從子有仁編《太使升庵全集》卷十一，謂：“梁武帝與郄后食而甘之，冀其術(shù)之速驗(yàn)，問后曰：‘此餘甘可以分諸夫人乎？’后即輟箸不食。帝曰：‘《大荒經(jīng)》曷予欺乎？其諸食力尚淺耶？’”云云，尤詼雋可喜。《太平廣記》卷四一八引《兩京記》云：“郗皇后性忌妬。武帝初立，未及冊(cè)命，因忿怒，忽投殿庭井中。眾趨井救之，后已化為毒龍，煙焰沖天，人莫敢近。帝悲歎久之，因冊(cè)為龍?zhí)焱?，便於井上立祠?！眳⒂^第七二八則論《退遂齋詩》卷六《戲書妬婦記後》。

〇卷八六六楊夔《溺賦》：“此則以江以湖，沒不可援。今復(fù)有非波非濤，溺不可算?！卑聪挛牧信e“酒曰甘波”、“色曰愛河”、“財(cái)曰藥江”、“權(quán)曰狼津”，皆能溺人。寓意雖深，無復(fù)前半刻劃之工矣。周武王《盥盤銘》曰：“與其溺於人也，寧溺於淵”；《筆銘》曰：“陷水可脫，陷文不可活”，其嚆矢也。Petronius, Satyricon, 115: “Sed non sola mortalibus maria hanc fidem praestant... Illum bellantem arma decipiunt... Ille vehiculo lapsus properantem spiritum excussit, cibus avidum strangulavit, abstinentem frugalitas. Si bene calculum ponas, ubique naufragium est” (“The Loeb Classical Library”, p. 244) 即楊氏所謂“不波而沉”耳?！熬?、色、財(cái)、權(quán)”已導(dǎo)“酒、色、財(cái)、氣”（李曾伯《可齋集》）。

〇卷八七○李從謙《夏清侯傳》。按參觀第六七○則。又按此篇與卷八九九毛勝《水族加恩簿》皆取之《清異錄》。《清異錄》不出陶秀實(shí)手，王靜庵《觀堂外集?庚辛之間讀書記》本《直齋書錄解題》而考論之，已無疑義^[11] 。然唐末確有此等纖仄之體，依託者亦必北宋高手也參觀第二五九則。

〇卷八七七韓熙載《上睿帝行止?fàn)睢罚骸班彴罱宇?，敵境連封。一條鷄犬相聞，兩岸馬牛相望?！卑淳戆似吡擞印稙槔钺嶂髋c南漢後主第二書》云：“封疆接畛，水陸同途。殆鷄犬之相聞，豈馬牛之不及。”又《行止?fàn)睢吩疲骸盃幮酃P陣，決勝詞鋒。運(yùn)陳平之六奇，飛魯連之一箭。場中勁敵，不攻而自立降旗；天下鴻儒，遙望而盡摧堅(jiān)壘?！卑淳戆艘晃孱欕?yún)《投殿院韋侍御啟》云：“焚舟學(xué)海，決戰(zhàn)名場，衷甲不堅(jiān)，心城匪固。李陵矢盡，項(xiàng)籍兵窮”^[12] 云云；卷九八六闕名《移劉吏部書》云：“豈以往年敗績，自喪秣陵之師；今日復(fù)仇，欲雪會(huì)稽之恥”，皆從“文戰(zhàn)”兩字鋪張生發(fā)。亦如卷二一四陳子昂《送吉州杜司戶審言序》云：“徐、陳、應(yīng)、劉，不得摩其壘；何、王、沈、謝，適足劘其旗”；《山谷內(nèi)集》卷十二附弟知命詩《將次施州先寄張十九使君》：“囊中尚有毛錐子，花底樽前作戰(zhàn)場”，天社注：“丁晉公有《詩戰(zhàn)》詩：‘物華如陣筆如鋒，沈謝曹劉是七雄’”；卷六七五白居易《因繼集重序》云：“微之轉(zhuǎn)戰(zhàn)，迨茲三矣，即不知百勝之術(shù)”^[13] 云云也。

〇卷八七八徐鉉。按丹臣詩文評(píng)語見第四二六則，偶體文上較義山雖氣庸藻儈，不足為輿儓，而在五代最為雅音，一洗宋齊邱、韓熙載輩佻傖之習(xí)?！峨]西公墓志銘》未收，當(dāng)是以其為入宋後作耳。

〇羅隱。古文堪與皮、陸抗手，而輕快之致多，奇崛之態(tài)少。雖尚約歛斬絕，已逗宋人之易文，非復(fù)唐人之難文?！墩f石烈士》卷八九六、《廣陵妖亂志》卷八九七皆昭諫集中上乘文字，與牧之《張保皋鄭年傳》、《燕將錄》比勘，可瞻古今文章升降之機(jī)栝矣。又按陸友《硯北雜志》卷下載昭諫《與陳正字帖》^[14] （“老叟腰腳不支，坐想勝游，目極千里，朱十五、李三史作何面孔”云云），百三十言，殊有風(fēng)致，《全唐文》及《拾遺》皆未收（《茶香室四鈔》卷十二亦云：“陸存齋未輯及此?！婈愓址瘛?，則非與陳正字者”）。

〇卷八九七羅隱《錢氏大宗譜列傳》十九篇，皆為吾家所撰。宗譜而乞異姓名流修撰者昉此。昭諫《寄酬鄴王羅令公》七律第二首“脈散源分歷幾朝”云云，第三首“敢將衰弱附強(qiáng)宗”云云，皆與紹威通譜也。李開先《寶劍記》：“林沖白：‘這劍是祖父林和靖傳下的?！?/span>

〇卷九○二屈蟠《析疑論序》。按所引僧子成《鸚鵡》詩“學(xué)得人言字字明，便能巧語為通情；不知身在樊籠裏，猶向堂前弄舌輕”、《水心亭》詩全首、《晝寢》詩、《閒遊》詩各一聯(lián)，《全唐詩》失收其人?！驹蠲髯印段鲆烧摗肺寰?，妙明子名子成，字彥美，至正間封紫閏大國師，《交翠軒隨筆》卷四略論其詩，非唐人也。】

〇卷九一二懷素。按此乃玄奘弟子，姓范，京兆人。擅草書之懷素俗姓錢，長沙人。編者乃以《食魚帖》與《四分僧羯磨序》、《四分比邱戒本序》歸之一手，大誤！即未見懷素《自序帖》，卷四三三已有陸羽《僧懷素傳》記其與顏魯公問答，何不一檢乎？《自序帖》署“大曆丁已”，若於“貞觀十九年隨玄奘出家”，則百數(shù)十歲尚健在，安得“卒年七十四”哉！《唐文拾遺》卷四九收《自敘帖》，而於《全唐文》姓籍時(shí)代之說未嘗訂正，僅曰“《全唐文》有傳”而已?！尽度圃姟芬嗾`以二人為一?！俊惧X起有《送外甥懷素上人歸鄉(xiāng)侍奉》：“釋子吾家寶”云云，中“狂來輕世界，醉裏得真如”，即《自敘帖》所引也。豈同姓為婚乎？】【任華《贈(zèng)懷素》詩并云：“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已後始顛狂?！薄?/span>

〇卷九一六景淨(jìng)《景教流行中國碑》。按此《碑》書者呂秀巖字體結(jié)構(gòu)略似《張黑女》及《智永楷書千文》，與當(dāng)時(shí)顏、柳風(fēng)氣殊不類。余於《書道全集》卷十一中得見景印拓本碑文，所言“三一妙身無玄真主阿羅訶”即“eloah”，而取佛家舊譯名（《湼槃經(jīng)?師子吼菩薩品》又《翻譯名義集》）?！叭弧庇洲徂独献印贰耙簧?。馬驌《繹史》卷五引《泰壹雜子》云：“黃帝見天真皇人，曰：‘敢問何為三一之道？’”又智者大師《摩訶止觀》卷一第一《大意》云：“又是者，不可言三，不可言一，不可言非三非一，而言三一。”偷樑換柱之技，洪文卿《元史譯文證補(bǔ)》附《景教考》之所未言也?！熬白饛浭┰X，同人出代（‘世’字避太宗諱），室女誕聖”事^[15] ，詳見唐寫本《聽迷詩所經(jīng)》，為景教逸經(jīng)最完備者。室女名“末艶”，誕生之子名“移鼠”。文筆蹇晦，與此《碑》正是一家眷屬。又按陸心源《唐文拾遺》卷一引《唐會(huì)要》卷四九所載唐太宗《建波斯寺詔》，略謂：“道無常名，聖無常體。波斯僧阿羅本遠(yuǎn)將經(jīng)教，來獻(xiàn)上京，宜行天下”云云，參觀第二一則論《閱微草堂筆記》卷十二。又按圓照《大唐貞元續(xù)開元釋教錄》卷上云：“三藏法師，北天竺境迦畢試國人也，姓喬答摩氏，建中三年屆於上國。（中略）乃與大秦寺波斯僧景淨(jìng)，依胡本六波羅蜜譯成七卷。時(shí)為般若不閑胡語，復(fù)未解唐言；景淨(jìng)不識(shí)梵文，復(fù)未明釋教。雖稱傳譯，未獲半珠。錄表聞奏”云云。景淨(jìng)即撰《景教碑》者，假借釋氏名目，至是而敗露矣！又按《道古堂文集》卷二十五《景教續(xù)考》所考與景教無涉，皆言回回也?！队袑W(xué)集》卷四十四《景教考》謂即祅神波斯教，與摩尼無異。

〇卷九一七清晝《能秀二祖讚》：“三乘同軌，萬法斯一。南北分宗，亦言之失?！卑淳砥咭晃屙f處厚《興福寺內(nèi)道場供奉大德大義禪師碑銘》云：“是非迭興，物我不泯。正南而邪北，有北而空南?！薄陡呱畟魅肪戆恕痘勰軅鳌吩疲骸拔涮蟆⑿⒑突实巯探淡t書，詔赴京闕，蓋神秀禪師之奏舉也?！眲t二祖契合無間，初不分門立戶也。

〇卷九二○宗密《金剛般若經(jīng)疏論纂要序》：“致使口諷牛毛，心通麟角?！卑础短接[》卷四百九十六《諺下》：“蔣子《萬機(jī)論》曰：‘學(xué)者如牛毛,成者如麟角’”；卷六百七《學(xué)一》引《萬機(jī)論》：“諺曰：‘學(xué)如牛毛，成如麟角。’”蓋外書古語也。《大莊嚴(yán)論經(jīng)》卷十二（六四）：“帝釋為尸毗王說偈云：‘猶如魚生子，雖多成者少。’”其喻更其渾成，不待湊泊，而釋氏為文尟見引用。又按《宋文憲公全集》卷三十《送方生還寧?！罚骸柏M知萬牛毛，難媲一角麟?！薄恫桊N客話》卷十一謂宋詩本《北史?文苑傳序》：“學(xué)者如牛毛，成者如麟角?！薄赌笼S外集》卷二十五《跋顧伊人近詩》云：“殆宋金華所謂‘豈知’云云者也”，《贈(zèng)漁洋》即兼仿金華此詩及《示呂生》詩卷四十七亦云：“勿以一麟角，媲彼萬牛毛?！秉S承吉《爲(wèi)汪孟慈農(nóng)部題其尊人並祀西湖金山事》自記云：“余始識(shí)先生於鮑氏棠樾別業(yè)，就與談?wù)?，有‘學(xué)如牛毛，成如麐角’之語?！薄尽独W(xué)紀(jì)聞》卷十三：“‘學(xué)如牛毛，成如麟角?！鍪Y子《萬機(jī)論》”，翁注僅引《御覽》四九六，又引《抱樸子?極言篇》“為者如牛毛，獲者如麟角”、《北史?文苑傳序》（本《魏書?文苑傳序》）：“學(xué)者如牛毛，成者如麟角?！薄俊緩埐稹段蛘嫫?後序》：“豈非學(xué)者紛如牛毛，而達(dá)者乃如麟角也？”】

〇卷九二二延壽《宗鏡錄序》可謂滔滔汩汩者矣！^[16] 釋子文氣機(jī)流暢，莫過於此。

〇卷九二三成玄英《南華真經(jīng)疏序》：“《內(nèi)篇》理深，故每於文外別立篇目。（中略）?！跺羞b》、《齊物》之類是也。自《外篇》以下，則取篇首二字為其題目，《駢拇》、《馬蹄》之類是也?！卑丛姼枞∑锥譃轭}，則昉於《詩經(jīng)》，如《擊鼓》、《載馳》之類是也?！鹅o女》、《凱風(fēng)》、《七月》等篇中，反復(fù)及之，不僅發(fā)端，尚非此類?？追f達(dá)《關(guān)雎?正義》云：“名篇之例，義無定準(zhǔn)，多不過五，少纔取一?；蚱e兩字，或全取一句。偏舉則或上或下，全取則或盡或餘。亦有捨其篇首，撮章中之一言；或復(fù)都遺見文，假外理以定稱。其中蹖駁，不可勝論”云云，可以參觀?！冻o?九章?惜誦》、《思美人》、《惜往日》、《悲回風(fēng)》亦以篇首字為篇名。

〇卷九二四司馬承禎《坐忘論》識(shí)見、議論遠(yuǎn)勝卷九二六吳筠《形神可固論》、《神仙可學(xué)論》、《元綱論》等諸篇，然未破生死之執(zhí)，未泯揀擇之心，尚是有為法也。較之禪家，自屬卑無高論，卻頗近人情，可見施行，此東坡所謂“豬肉”與“龍肉”之別?！稄m州山人續(xù)稿》卷一百五十八跋此《論》，極稱其“從方寸中鍛鍊一番過來”，而斥楊用修“坐馳”之非“坐忘”，是也。^[17] 《斷緣章》引《西昇經(jīng)》云：“我命在我，不屬於天?！倍砭哦鶇求蕖斗拧芬洱敿捉?jīng)》云：“我命在我不在天。”按《抱樸子?內(nèi)篇?黃白第十六》早引龜甲文云：“我命在我不在天，還丹成金億萬年?！睆埐稹段蛘嫫?中?七言絕句?之五十四》^[18] ：“一粒靈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薄墩嬗^章》引“經(jīng)云：‘今世發(fā)心為夫妻，死後不得俱生人道。’所以者何？為邪念故?！比粍t明皇、太真七夕密誓乃“為者敗之”矣！

〇卷九二六吳筠《服炁》：“或餐日月，或閉所通，又加絕粒。以此尋之，死而最疾。”^[19]

〇卷九二九至九四四皆杜光庭文，醮籙、青詞居其太半。而卷九三四有《迎定光菩薩祈雨文》，大是奇事。至云：“急難告佛，實(shí)出微誠”，真所謂急則抱佛腳?！段饔斡洝匪氖寤鼗⒘Υ笙善碛?，不得有以哉！

〇卷九四五周氏《曹君墓碑》，千古絕類無倫之作。少年喪夫，仍能達(dá)觀而無哀思，委心順化，語意恬適。相形之下，莊生鼓盆，跡近張皇，遜此婦之泰定矣！《容齋五筆》嘗稱為“能文達(dá)理”^[20] 。

〇卷九五○高無際《漢武帝後庭鞦韆賦》：“乍龍伸而蠖屈，將欲上而復(fù)低。（中略）類七縱而七捨，期必高而讓高。”按劉青田《誠意伯文集》卷八《連珠》云：“蓋聞虎之躍也，必伏乃厲；鵠之舉也，必拊乃高?！苯浴兑?繫辭下》“尺蠖之屈，以求信也”之旨?！读w》亦云：“鷙鳥將擊，卑飛歛翼；猛獸將搏，弭耳俯伏”，即 “Se reculer pour mieux sauter” 也。詳見第四五○則論 The Letters of Lord Chesterfield, ed. B. Dobrée, V, p. 2343。

〇卷九五三常德志《兄弟論》。按嚴(yán)可均收此入《全隋文》卷二七，參觀第七七○則論《詩?谷風(fēng)》。

〇卷九五四劉乾《招隱寺賦》。按乾疑宋人?！顿x》中語如“空谷無人，水流花開”，本之司空表聖《詩品?縝密》云：“水流花開，清露未晞”；又如“青山澹乎吾慮，潭影空乎人心”，取之常建《破山寺》詩；又如“古人之文，流出肝肺，混混而不竭者”，取之李格非論文語所謂《出師表》、《酒德頌》、《陳情表》、《歸去來詞》“沛然從肺腑中流出，殊不見斧鑿痕”，見《冷齋夜話》卷三。

〇卷九五六馬子才《送陳自然西上序》。按子才乃北宋人，名存，徐節(jié)孝弟子也。^[21] 宋人《梁谿漫志》卷七、《困學(xué)紀(jì)聞》卷十八即道及其人?！尽独W(xué)紀(jì)聞》卷十八稱子才《詠文帝》“可憐一覺登天夢，不夢商巖夢櫂郎”與義山《詠賈生》“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雖同一律，而皆有新意?！薄看宋囊嘁姟妒挛念惥矍凹肪砥?，又《別集》卷二五有子才《子長游贈(zèng)蓋邦式序》，亦恣肆。【《滹南遺老集》卷 34《文辨》：“馬子才《子長游》一篇，馳騁放肆，率皆長語耳。自古文士過於遷者，為不少矣！豈必有觀覽之助，始盡其妙？而遷之變態(tài)，亦何至於是哉！文章之理，果如子才所說，則世之作者，其勞亦甚矣！其言弔屈原之魂，云：‘不知魚腹之骨，尚無恙者乎？’讀之令人失笑。雖詩詞詭激，亦不應(yīng)爾，況可施於文邪？蓋馬氏全集，其浮誇多此類也?！变锬洗苏f即郝經(jīng)《陵川集》卷二十《內(nèi)遊》一文之論?！坑职醋硬怕暦Q翳如，著作絕尟流傳，《顧華玉集》卷三八《與陳鶴論詩》乃謂“李太白尚氣，其蔽也浮，唐之溫庭筠、宋之馬子才學(xué)李而失之?！?/span>^[22] 不知何所見而云然？《宋詩紀(jì)事》卷三十二載子才《長淮謠》及《詠漢文帝》二句，未引《梁谿漫志》。此外余僅於俞文豹《吹劍錄》引子才二句云^[23] ：“屈原枉死汨羅水，夷齊空餓西山坡”，又《皇朝文鑑》卷二十八選子才《村老》一七絕耳?！抉R廷鸞《碧梧玩芳集》有《題察判學(xué)士家集後》（錄入《南宋文範(fàn)》卷六十二）謂：“《子才集》十一卷，以詩文豪於熙寧、元祐間。從節(jié)孝徐先生游。諸史論，如論晉人以父母之邦委之於劉石輩，論後魏謂中國以禮義文采之腴而飼拓跋之飢。”】【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卷十七有“《馬子才集》八卷”。】

〇卷九九五《大唐故范氏夫人墓志銘》。參觀六三五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