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克恭《云山圖》,紙本水墨,32×63cm,元代
在元六家中,高克恭雖不算家喻戶曉,但許多人認為其作品無論是用墨還是筆法,都體現(xiàn)著元代繪畫極高的藝術水準。雖帶有異域血統(tǒng),但他卻憑借自己對漢文化的刻苦鉆研,成為一代大師。
高克恭是色目人,色目是當時對少數(shù)民族的統(tǒng)稱,他與父輩在元朝時遷居至燕京。相傳他生于哈薩克斯坦,異域血統(tǒng)讓他連長相都有些與眾不同。好友朱德潤評價其為“高侯回紇長髯客,唾灑冰紈作秋色”。從后世流傳的畫像中,我們也能看到他卷發(fā)虬須、五官深邃,帶有幾分外國人的模樣。
高克恭畫像
高克恭《仿米家山水手卷》,絹本設色,34×319cm,元代
高克恭《巢云圖》,紙本水墨,60.5×32.7cm,元代
米芾《米氏云山》,紙本水墨,47×32.5cm,宋代
董源《夏山圖》,紙本水墨,39×51cm,五代
在多次鉆研且不斷嘗試后,高克恭發(fā)現(xiàn)畫家李成筆下的山水是有“骨架”的。他選擇引線入點,將三位大師的創(chuàng)作融合起來。這種表現(xiàn)手法既能凸顯出江南云山煙樹的朦朧縹緲,又能不失山川的挺峻硬朗之感。
高克恭《山水》,紙本水墨,61×29cm,元代
高克恭《仿米氏云山》,紙本水墨,80×30cm,元代
除了融合多家技法特點,高克恭的畫作中還有幾分西方畫法的韻味。他的創(chuàng)作絕不僅僅是單憑印象,而是在仔細觀察后動筆。在寫實方面,西方畫作憑借色彩變化、光影明暗表現(xiàn)畫面,而中國山水畫則靠用墨濃淡展現(xiàn)層次。
高克恭《云山圖》(局部),紙本水墨,92×33cm,元代
高克恭便是山水畫用墨的佼佼者。其開創(chuàng)“積點法”,以墨色渲染層次,表現(xiàn)山水意境。近代畫家黃賓虹的積墨山水就是在此基礎上發(fā)展而成。
黃賓虹《春日山水圖》,紙本水墨
寧折不彎的斗士
能被認為是“國朝第一筆”,絕不僅僅是因為高克恭畫技卓絕,其在為人處世、為官從政方面的性格與品質也是他被所有人銘記的原因之一。
高克恭《夏峰蒼秀圖卷》,紙本手卷,56×20cm,元代
雖然他的藝術造詣極高,但高克恭一生的主要活動還是在仕途上的發(fā)展。他從27歲正式進入官場,先后曾任監(jiān)察御史、工部侍郎等職,最后官至兵部尚書。其為官和做人都剛正不阿。雖多次被奸臣迫害,但他仍憑借自己的能力闖出一番事業(yè)。
高克恭《夏山過雨圖》,紙本水墨,元代
在當時,他雖有高官卻并無厚祿,一生清正廉潔。只要有看不慣的事情他都要提出意見。高克恭做監(jiān)察御史時被權臣拉攏,并被保證只要能和對方站在同一陣營便可平步青云。但他不愿同流合污,結果被調至江南。
高克恭《方棹吟秋》,絹本設色,122.5×61cm,元代
在江南任職期間,高克恭依然堅持自己的原則。沒過多久,朝廷派人來增加稅收。當?shù)毓賳T人人怕得罪權貴,不但答應了增加稅收,還每天對其阿諛奉承。高克恭得知這件事后極為不滿,他看不慣其他人趨炎附勢的嘴臉,更不愿意為難百姓。
高克恭《秋山霧靄圖》,紙本設色,元代
于是高克恭和其他人據(jù)理力爭,堅持不在文件上簽字。也許是其帶有幾分異域特色的長相在氣憤時過于可怕,他們也不敢用強硬的手段威脅他,最后這件事鬧到了皇帝面前。即使這樣,他仍敢于舌戰(zhàn)群臣,坦率地說出自己的見解。
高克恭《春云曉靄圖軸》,紙本設色,138.1×58.5cm,元代
高克恭《云山雨霽圖》(局部),紙本水墨,128×31cm,元代
高克恭為人豪爽、開朗;趙孟頫為人溫和、細致,二者性格完美互補。在書畫創(chuàng)作方面,他們經(jīng)常合作作畫,切磋技藝。杜甫曾說“李白斗酒詩百篇”,而對高克恭來說,與友人酣暢對飲之后則是作畫的好時機。
高克恭《云山圖》(局部),紙本水墨,92×33cm,元代
后來,他們又結識了許多名士,包括李仲芳、梁貢父、鮮于伯機等人。大家或是一起研習詩篇畫作,或是彼此切磋,提高個人技藝,這也成為了當時的佳話。
高克恭《群賢雅集圖卷》,絹本手卷,32×328cm,元代
觀畫如閱詩
當時有詩句流傳稱:“近代丹青誰最豪,南有趙魏北有高?!逼渲蟹謩e指的便是趙孟頫和高克恭,意指他們南北相對,同為當時的畫壇領袖。
高克恭《山居讀易圖》,絹本設色,153×65cm,元代高克恭在江南為官期間,最愛的就是到野外寫生、尋訪山水。每逢閑暇時,他便會帶著書童和美酒,到山中體悟自然。有時到了深夜,他還會獨自一人,手持一根竹杖在山間靜坐至日出。
可能會有人認為這種做法有些奇怪,甚至有點傻。但對他來說,不同時刻的山林所體現(xiàn)的氛圍不同,單憑想象無法抓住其精髓。
高克恭《春山晴雨圖軸》,絹本設色,125.1×99.7cm,元代,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高克恭在描畫山水時,不僅僅是在描繪眼前的景象,更是將內心的感受融入其中。其繪畫的筆法并非固定,而是隨景物、場景變換。疾風驟雨時,筆鋒要犀利、迅速;清晨霧氣彌漫時,則需通過水墨濃淡變化,展現(xiàn)濕潤的效果。
高克恭《煙雨瀟湘圖卷》,紙本手卷,27×523cm,元代
高克恭《林嵐煙雨圖》,紙本水墨,73×38cm,元代
后人曾為其畫作題詩:“心融造化意慘淡,筆挾風雨聲蕭騷?!痹娭兴Q贊的就是其畫作中的詩意。
除山水畫外,高克恭所描繪的竹子更是一絕,他本人也對此極為驕傲。其在山水畫方面造詣雖高,但卻是在40歲后才開始研習。如果說他畫山水是靠對各家技法的研習參悟,那么他筆下的墨竹則是由他持之以恒的精神堆砌而成。
高克恭《墨竹坡石圖》,紙本水墨,121.6×42.1cm,元代,故宮博物院藏
他曾在自己描畫的墨竹上題詞說:“子昂寫竹,神而不似;仲賓寫竹,似而不神。其神而似者,吾之兩此君也?!痹~中的子昂、仲賓是他同為書畫家的好友,原本謙虛得體的書畫大師在這一刻當仁不讓,字里行間都是他的自豪感。
高克恭《云橫秀嶺圖》,紙本水墨,182.3×106.7cm,元代,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對于這些評價,趙孟頫并未覺得他狂妄自大,而是寫了一首詩來回應他。詩中大意是指高克恭所描畫的墨竹栩栩如生,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他的水平,贊同其詞中的觀點。
正因為是摯友,他才能理解高克恭并無惡意。二者畫風差距極大,但同為書畫大師,對各家技法都有所了解。高克恭能被認可畫竹的能力,可見他技法超然。
趙孟頫《青綠山水》,絹本設色,36×34cm,元代
趙孟頫《柳溪漁隱》,絹本設色,31×27cm,元代
不論是畫山水還是墨竹,高克恭的作品從不執(zhí)著于自然的真實感,而是將自己的性格、對自然及人生的體悟融入其中。這種做法使得其作品形神兼?zhèn)?,能被稱為“國朝第一筆”也就不稀奇了。
董其昌《仿高克恭山水》,絹本設色,98×42cm,明代
王鑒《仿高克恭山水》,絹本設色,51.3×29.6cm,明代
[編輯、文/張欣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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