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柚子
人到中年的男人,時常會覺得孤獨,因為他一睜開眼睛,周圍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卻沒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張愛玲
在前不久朋友圈刷到這樣一個段子:
男人到中年,感覺自己活成了一部《西游記》。
悟空的壓力,八戒的肚子,老沙的禿頂,唐僧的嘮叨,九九八十一難一個都不能少,關(guān)鍵是還離西天越來越近!
乍一看哈哈大笑,再一看句句扎心。
細(xì)細(xì)一想,男人到了中年,不就是這樣嗎?
01
悟空的壓力
在《西游記》里,孫悟空美其名曰:大師兄,實則就是一家之主。取經(jīng)路上,保護(hù)唐僧周全的是他,負(fù)責(zé)化緣的是他,就連收拾爛攤子的,還是他。
他身上肩負(fù)著所有的責(zé)任。師傅不見了,師弟們永遠(yuǎn)是那句:大師兄,師傅被妖怪抓走了。他是所有人的依賴,可偏偏自己沒有可以依賴的人。
男人到中年,不就是這樣嗎?
作為家里的經(jīng)濟(jì)和精神支柱,每天周旋于房子,車子,票子之間。上有要贍養(yǎng)的老人和隨之而來的醫(yī)療費用,下有沒長大的子女和高昂的學(xué)費,處理家里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有還不完的房貸......
他是全家人眼中的超人,可超人也有疲倦的時候。
網(wǎng)友“嚴(yán)建設(shè)”到西安火車站拍雪景,
結(jié)果拍下了這樣一組照片:
一位農(nóng)民工兄弟,頂著寒風(fēng),冒著大雪,坐在冰冷的老虎車等生意。他臉色蠟黃,直流鼻涕,不時還喀拉喀拉咳嗽,想來應(yīng)該是感冒了吧。
可是他的業(yè)務(wù)并不好,他太冷了,又太餓了,他取出藏在兜里的蛋糕,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吃著吃著,他突然紅了眼睛,然后低下頭,無聲地哭泣起來。車站廣場人流匆匆,很多人都忙著拍雪景、堆雪人,沒有誰留意這個埋頭哭泣的男人。
2017年8月23日,14級臺風(fēng)“天鴿” 登陸珠海。
風(fēng)勢太猛,大樹倒成一片。居民們紛紛躲藏了起來。但53歲的周榮沖了出去,因為他的小貨車還停在外面。
鄰居們勸阻:“你不要命了?!钡軜s還是沖了出去:“我怕貨車被掀翻了?!?/span>
這車,是他十幾天前剛買的。風(fēng)太大了,貨車搖搖欲倒。周榮咬著牙,用手拼命撐著。
但是在兇猛的臺風(fēng)面前,他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了?!芭椤钡匾宦暎涇嚤幌品?,周榮被當(dāng)場壓死在車下。
第二天,就是他54歲生日。有人說周榮實在是太傻了:“為了避免幾萬元的損失,搭上了自己的一條命?!?/span>
但有個網(wǎng)友說得一針見血:“貧窮最悲哀的地方,是總覺得什么事情,只能拿命擋,命比紙還賤。”
還記得那個在大雨中哭泣的男人嗎?
(圖片來源:網(wǎng)絡(luò))
到店里的時候,點了兩瓶啤酒,一疊小菜,一直坐到下雨也沒有要走的意思。雨水拍打在臉上的那一刻,他掩面哭泣。
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兒,只是那顫抖著肩膀的孤單背影,在那個雨夜顯得格外落寞。
他是誰的父親,又是誰的兒子。
曾經(jīng)有個孩子問爸爸,為什么小孩子不能喝酒,爸爸說:因為小孩子不喝酒也開心啊。
(圖片來源:網(wǎng)絡(luò))
年輕的時候,喝一杯就倒,等到中年才發(fā)現(xiàn),一醉解千愁都是騙人的,因為根本喝不醉。
電影《東京奏鳴曲》中,男主人公是一個事業(yè)有成的中年男人。
可有一天,他被公司裁員了,但他并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妻子,而是在第二天,依舊穿上筆挺的西裝,假裝去上班。
(圖片來源:網(wǎng)絡(luò))
實際上,他每天在外面游蕩著找工作,中午就靠救濟(jì)餐解決。
他寧愿欺騙家人,也不愿讓妻子看到家里的頂梁柱倒下,讓孩子感到自己的父親沒用。
中年男人的崩潰,都是默不作聲。他們表面嬉笑,看似如故,內(nèi)心早已被生活打磨的千瘡百孔。
(圖片來源:網(wǎng)絡(luò))
可他們不能表露出一絲懦弱,他們要在家人面前表現(xiàn)的足夠強(qiáng)大。
就像張愛玲說的:中年以后的男人,時常會覺得孤獨,因為他一睜開眼睛,周圍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卻沒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到了這個年紀(jì),不想活了,也不敢死去,所有的痛都要自己扛。因為是一家人的頂梁柱,所以再也不能像年輕時那樣了無牽掛。
2017年12月13日晚上,《大事發(fā)聲》錄制現(xiàn)場,樸樹正在演唱《送別》。
當(dāng)他唱到“情千縷,酒一杯,聲聲離笛催”這一句時,突然一下情緒就失了控。先是歌聲變得哽咽,隨即面容抽動,泣不成聲,接著他轉(zhuǎn)過身去,捂臉大哭。
5天前,鄭州演唱會前一晚,樸樹與朋友在一起聊天,聊著聊著,不知為何,他就失聲痛哭了起來。他的心里,一定很苦吧。
那天,在唱《送別》之前,他說:“有的時候覺得生活就像煉獄一樣,特別難熬……”不知道他唱這首歌時想到了什么,你只覺得他苦,他站在那里不說話,你也直想掉眼淚。
人到中年的男人,很多哭泣,是無法張口說理由的。就像有些絕望,只能深深壓在胸口。
02
八戒的肚子
豬八戒被貶下凡之后,人型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小伙子。
在高老莊謀生存時,因吃苦耐勞,干活勤快,深得莊主喜愛。可自從踏上取經(jīng)之路,八戒變得好吃懶做,放縱,今朝有酒今朝醉,從不虧待自己,肚子也愈發(fā)的凸顯出來。
(圖片來源:網(wǎng)絡(luò))
男人到中年,不就是這樣嗎?
奔赴于各大飯局,當(dāng)年英姿颯爽的苗條小伙,在觥籌交錯間漸漸凸顯了啤酒肚。
想著找個時間減減肚子,轉(zhuǎn)念一想,日后的飯局總是要去的,肚子上的肉終歸還是要長出來的,再說都這一把歲數(shù)了,何必去折磨自己呢,干脆自暴自棄...
這讓人想起2017年火了的那張照片。
曾經(jīng)紅極一時的黑豹樂隊鼓手趙明義在接受采訪時,手拿保溫杯喝水的樣子被拍下來,上傳到網(wǎng)絡(luò)。
不少人調(diào)侃:當(dāng)年放蕩不羈的搖滾青年,終究也變成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嬉笑過后,滿是辛酸。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在社會這個煉獄的打磨下,磨平了自己的棱角,舉手投降。
司湯達(dá)說過:對于一個二十歲的青年。他對世界的憧憬,以及如何在這個世界上有所作為,是壓倒一切的。
可這句話放在中年男人身上就變成了:他們對世界的憧憬,變成了如何不被這個世界壓倒。
對于他們來說,能“舒服”的活著,就夠了,何必再折騰自己。
03
沙僧的頭發(fā)
曾經(jīng)看過一個段子,大意是問沙僧為什么禿頂,有人說:操心操的。在取經(jīng)的路上,沙僧就是個操心的命。
操心自己分內(nèi)的工作,要看著耳根子軟的唐僧別上了妖怪的當(dāng),看著那好吃懶做的二師兄別惹亂子,還有擔(dān)子要挑。
(圖片來源:網(wǎng)絡(luò))
人到中年,不就是如此嗎?
工作上,有操不完的心,怕上司不滿意,更怕業(yè)績被年輕人追上,讓自己的價值消失殆盡。生活節(jié)奏越來越快,壓力越來越大,頭發(fā)大把大把的掉...
曾經(jīng)看過這樣一個報道。
一個很有地位的教授在被問道競爭對手時,毫不猶豫說出了這樣一番話:看到活躍在學(xué)術(shù)圈的年輕人,再想到自己的年齡,感覺后背冷颼颼的。
長江后浪推前浪,是當(dāng)今中年男人在職場上的真實寫照。
最近一個朋友唉聲嘆氣的跟我說正考慮辭職。原因是操著賣白粉的命,拿著賣白菜的錢,更氣人的是最近進(jìn)公司的這些95后,一進(jìn)來就拿著比他們高三分之一的薪水。
(圖片來源:網(wǎng)絡(luò))
而他們這些“老員工”,工資還在原地打轉(zhuǎn)。
其實這里面的道理,我們都懂。年輕人有年齡上,技術(shù)上的優(yōu)勢,關(guān)鍵是學(xué)東西還快,而自己,只有啃老本,拼命的份。
可偏要掙扎一番才敢相信,比無能為力更讓人絕望的,是拼盡全力之后的無能為力。
04
唐僧的嘮叨
眾所周知,《西游記》中,唐僧喜歡嘮叨。遇到妖怪時,勸人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沒有妖怪時,對孫悟空和徒弟們挑三揀四的碎碎念。
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講不完的大道理,嘮不完的人生感慨,關(guān)鍵是自己說了一大通,人家卻不領(lǐng)情。
(圖片來源:網(wǎng)絡(luò))
到了中年才發(fā)現(xiàn),嘮叨不僅是女人的專利,自己不知道從什么時候也變得絮絮叨叨。
嘮叨工作的苦悶、家庭的壓力、婚姻的瑣事、父母的健康、孩子的未來……自以為盡了好丈夫、老父親的責(zé)任,自以為感動了全世界,到頭來往往只感動了自己。
李宗盛曾在《山丘》中唱道:
想說卻還沒說的 還很多
攢著是因為想寫成歌
讓人輕輕地唱著 淡淡地記著
就算終于忘了 也值了
說不定我一生涓滴意念
僥幸匯成河
然后我倆各自一端
望著大河彎彎 終于敢放膽
嘻皮笑臉 面對 人生的難
也許我們從未成熟
還沒能曉得 就快要老了
盡管心里活著的還是那個
年輕人
因為不安而頻頻回首
無知地索求 羞恥于求救
不知疲倦地翻越 每一個山丘
越過山丘 雖然已白了頭
喋喋不休 時不我予的哀愁
還未如愿見著不朽
就把自己先搞丟
越過山丘 才發(fā)現(xiàn)無人等候
喋喋不休 再也喚不回溫柔
為何記不得上一次是誰給的擁抱
在什么時候
我沒有刻意隱藏 也無意讓你感傷
多少次我們無醉不歡
咒罵人生太短 唏噓相見恨晚
讓女人把妝哭花了 也不管
遺憾我們從未成熟
還沒能曉得 就已經(jīng)老了
盡力卻仍不明白
身邊的年輕人
給自己隨便找個理由
向情愛的挑逗 命運的左右
不自量力地還手 直至死方休
越過山丘 雖然已白了頭
喋喋不休 時不我予的哀愁
還未如愿見著不朽
就把自己先搞丟
越過山丘 才發(fā)現(xiàn)無人等候
喋喋不休 再也喚不回了溫柔
為何記不得上一次是誰給的擁抱
在什么時候
越過山丘 雖然已白了頭
喋喋不休 時不我予的哀愁
還未如愿見著不朽
就把自己先搞丟
越過山丘 才發(fā)現(xiàn)無人等候
喋喋不休 再也喚不回了溫柔
為何記不得上一次是誰給的擁抱
在什么時候
喋喋不休 時不我予的哀愁
向情愛的挑逗 命運的左右
不自量力地還手 直至死方休
為何記不得上一次是誰給的擁抱
在什么時候
“因為不安而頻頻回首,無知地索求,羞恥于求救,不知疲倦地翻越 每一個山丘……”
一首歌,將中年男人那種孤單、無助、疲憊、掙扎宣泄得徹徹底底。
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很多。
人到中年的男人,真的是活得太不容易了。知乎上有這樣一個問題:“為什么那么多男人開車回家,到了樓下還要在車?yán)镒镁???/span>
有一個回答獲得了高分點贊:“很多時候我也不想下車,因為那是一個分界點。在車上,一個人靜一靜,抽根煙,發(fā)會呆,這個軀體屬于自己;但推開車門,你就是柴米油鹽,是父親、是兒子、是老公,唯獨不是你自己。
我們把真實的自己藏在車?yán)铮?/span>打開車門出去,哪怕是哭著爬著,也只能把被人寄予厚望的身份扮演下去?!?/span>
姜文在《狗日的中年》中說:“中年是個賣笑的年齡,既要討得老人的歡心,也要做好兒女的榜樣,還要時刻關(guān)注老婆的臉色,不停迎合上司的心思。中年為了生計、臉面、房子車子票子不停周旋,后來就發(fā)現(xiàn)激情對中年人是一種浪費,夢想對于中年是一個牌坊,守得住忠烈,還要做得好婊子?!?/span>
人到中年的男人,就是處于這么一個獨特的階段:一個人在這個時候開始思考人生,卻發(fā)現(xiàn)這是距離真實的自我最遠(yuǎn)的時候,受困于事業(yè)、健康、家庭等各種關(guān)卡和危機(jī),身不由己,又力不從心。
上周和一位朋友喝茶時,他突然感嘆:“幾年前我還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寶,現(xiàn)在一不留神就成了家里的頂梁柱。原本的依賴和寄托,突然間就變成了負(fù)擔(dān)。父母在一夜之間變老,孩子在一夜之間長大,…………都說有家的男人多幸福,誰知養(yǎng)家的男人多辛苦?!?/span>
張愛玲在《半生緣》里說:“人到中年的男人,時常會覺得孤獨,因為他一睜開眼睛,周圍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卻沒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為什么會覺得沒有可以依靠的人呢?因為男生從小就被這樣教育:“要做個男子漢?!薄澳袃河袦I不輕彈?!薄澳腥司驮撓駛€男人。”所以,男人必須假裝強(qiáng)大。
對下屬:“我會想辦法解決的?!?/span>
對父母:“還缺什么,我下次帶回來?!?/span>
對妻子:“不要擔(dān)心,我總歸有辦法?!?/span>
對孩子:“去吧,錢不是問題?!?/span>
因為性別所附帶的“枷鎖”,中年男人一個個都活成了“超人”?!栋职秩ツ膬?》有這樣一個片段:節(jié)目組問Jasper:怕不怕爸爸變老?Jasper回答:不要。問:為什么?Jasper回答:不要,因為我不喜歡老。
節(jié)目組再問:那你有沒有看過一些人頭發(fā)都白了,眼睛也看不見了,走路都走不動了?Jasper用力搖頭,拼命答:不要!我不要爸爸變老!
硬漢陳小春聽到這句話后,用手捂住臉,哭到崩潰了:“你不長大,我不敢老啊!”男人活到中年,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后,真的是不敢病,也不敢死。
人到中年的男人,就這樣隱忍著、壓抑著、努力著、堅持著,用小心翼翼的微笑掩藏住所有心酸,用故作灑脫的姿態(tài)來逼迫自己堅強(qiáng)。
但終究有扛不住的時候。一個同事說了一件事情:“上周三凌晨的時候,我被一陣壓抑的哭聲驚醒,我扭過頭,看見老公用被子蒙住了頭,蜷縮成蝦米的模樣,發(fā)出了陣陣隱忍的嗚咽聲。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他心里藏著什么事,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靜靜地聽著他啜泣到天明。”
莎翁有句名言:“女人,你的名字叫弱者?!逼鋵崳腥吮扰舜嗳醯枚?。世界衛(wèi)生組織調(diào)查報告顯示:全球男女自殺率之比是1.7。男人自殺率,遠(yuǎn)高于女人。男人,尤其是中年男人,往往沒有外人看起來的那么堅強(qiáng)。他們堅硬外殼下藏著一顆脆弱的心。
所以很多人說:男人到中年,不如狗。
可人到中年,真的有那么不堪嗎?
我想,凡事都有兩面性。
很多人羨慕年輕人的活力與瀟灑,但中年人的成熟與睿智,又合何嘗不是年輕人羨慕的對象。
就像是很多人只看到悟空的壓力、八戒的肚子、沙僧的禿頭和唐僧的嘮叨,卻忽略了悟空的斗志、八戒的豁達(dá)、沙僧的沉穩(wěn)、唐僧的定力。
在這個世界上,真正的男人,哪個不是一邊不想活了,一邊負(fù)重前行。妻子孩子日子還是要好好過,房子車子票子仍然要努力賺。
背負(fù)著家庭、責(zé)任、夢想,一路降妖除魔,翻過一座座山丘之后,繼續(xù)微笑著面對人生的九九八十一難吧!
畢竟這個世界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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