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東南亞,人們馬上會聯(lián)想到數(shù)不清的海島和熱帶海灘,無處不在的華人華僑和根深葉茂的儒家文化。其實中國和東南亞的關系,遠比這些更深遠,如果說沒有中國就沒有東南亞,也不算夸張呢。
中國人的三次遷徙,形成東南亞
大約4萬年前,東南亞出現(xiàn)了原始人種,名為“尼格利陀”人,原意為小非洲黑人,他們身材矮?。?.53米以下),皮膚黃褐色,頭發(fā)卷曲,牙齒碩大,頭長鼻寬,在深山老林里靠狩獵和采集野果為生,目前純種的尼格利陀人只剩下不到7千人,接近東南亞總人口的十萬分之一,可謂珍稀。
大約7000多年以前,東南亞迎來了第一次人口大遷徒,中國長江流域和華南沿海的人們向南擴張,他們不僅帶去了稻谷等農(nóng)作物的栽培技術,而且形成了今天的南島語系,南島語系是當今世界上地理分布最廣的語系,有1200多種語言,印尼、菲律賓、馬來西亞、越南、柬埔寨等國中的很多人都屬于這一語系。
距今大約3000多年前,東南亞迎來了第二次人口大遷徒,中國西南地區(qū)的百濮族群遷到了今天的越南、緬甸、老撾、柬埔寨等地,演變形成了高棉、孟族、越族等民族,并形成了南亞語系,中國史書中所說的“百越”即是由此得來。
公元初始前后,在中國北方鮮卑人的打壓之下,部分羌人逐步南遷,形成了東南亞地區(qū)的最后一次民族大遷徒。這些羌人沿著川滇的“民族走廊”進入進入緬甸、老撾、越南、泰國、柬埔寨等地,逐漸形成今天的泰國的泰族、緬甸的撣族、老撾的老族,以及傣族、侗族等中國少數(shù)民族,這些人所說的語言屬于漢藏語系或藏緬語系。也就是說,如果你哪天去越南泰國旅游,看見海邊一個個浪里白條般的漁民,你一定要相信,他的祖先很可能來自年降水量不到300毫米喝水都困難一輩子沒見過魚的甘肅山溝溝里。
今天東南亞地區(qū)大約有5.2億人口,除了極少數(shù)原始的尼格利陀人,余下的絕大部分都是通過這三次人口大遷徒繁衍而來,并最終形成了今天的上千個民族和上千種語言。
儒釋道都曾影響東南亞
東南亞地處印度和中國兩大世界文明古國之間,在文化上勢必深受這兩國的影響,印度雖然沒能參與人口大遷徒,但在公元初始前后,也就是東南亞地區(qū)剛剛出現(xiàn)國家不久,印度的婆羅門教和佛教就聞風而至。
公元前3世紀,大乘佛教傳入東南亞并迅速傳播,這其中既有印度僧人的努力,也有中國云游僧人的功勞,更對今天東南亞的佛教盛況奠定了基礎,柬埔寨的吳哥王朝、越南的李氏王朝、緬甸的蒲甘王朝、老撾的瀾滄王國,當然還有泰國的一系列王朝,都與佛教有著具體而深刻的聯(lián)系。到公元12世紀,小乘佛教逐步取代大乘佛教而占據(jù)主導地位,直至今天。
先秦時期的中原文化開始向東南亞傳播,尤其是秦朝統(tǒng)一嶺南,為中國文化的南進奠定的基礎。傳播方式主要有三個,一是秦朝中央政府直接派遣官員管理;二是中原人士自愿或被迫的大量南遷,比如聞名于世的客家人;三是交通條件的逐漸便利促進了人民往來的密集。秦朝舊將趙佗建立的南越國在嶺南維持了近百年的社會穩(wěn)定,為漢文化向東南亞的傳播創(chuàng)造了良好的社會條件。漢武帝時期武功強盛,政治上大一統(tǒng),此時又獨尊儒術,儒家文化正式進軍東南亞,并逐漸占據(jù)一席之地。
東漢時期創(chuàng)立的道教和魏晉時期創(chuàng)立的玄學也通過移居交州的士人和在當?shù)厝温毜墓倮魝魅朐侥希?span>直至今日,越南還存有許多道士,延襲了煉丹、驅(qū)鬼等主要功能。
伊斯蘭教創(chuàng)立于公元7世紀,它的創(chuàng)始者、先知穆罕默德有一條圣訓:“學問,即便遠在中國,亦當求之?!庇纱丝芍?,先知在世時就已經(jīng)把目光望向了遙遠的中國,而他的無數(shù)信徒更是身體力行,直接把伊斯蘭教漫延傳播到了東南亞。
東南亞處于東西方交通的咽喉要道,馬六甲海峽則是絕大多數(shù)商船的必經(jīng)之地。阿拉伯的商船經(jīng)常往來于東南亞水域,所以說,商業(yè)利益是伊斯蘭教在東南亞扎根的最重要因素,而馬六甲海峽則承載著伊斯蘭教傳播的重要功能,這就也不難解釋為什么伊斯蘭教在馬六甲海峽東西兩端的印尼和馬來西亞迅速傳播并最終成為國教,而在沿海地區(qū)之外的國家并沒有占據(jù)主導的原因。
伊斯蘭教在東南亞大肆擴張的時候,正好是印度教和大乘佛教文化在東南亞開始衰落的時候,統(tǒng)治者及時抓住了伊斯蘭教這一政治武器,主動接受伊斯蘭教,使民眾把自己與神明視為一體,并產(chǎn)生敬畏,鞏固強化了自己的政權。伊斯蘭國家的君主稱為“蘇丹”,“蘇丹”的意思就是“權力、權柄”。
古代中國與東南亞的宗藩關系
古代中國與東南亞國家之間的關系主要表現(xiàn)為“宗藩關系”,它以宗主國的“冊封”和藩屬國的“朝貢”為前提, “朝貢體系”始于秦漢,成熟于隋唐,鼎盛于明清,衰落于晚清,是中國傳統(tǒng)涉外制度與對外政策的核心概念。對于中國來說,萬方來朝昭示著天命所歸,可以印證“中夏”的正當性,前來朝貢的國家越大越大,就越能說明“天威”遠播,帶給當朝皇帝極大的虛榮心和滿足感。
而站在東南亞國家的角度,沒有人甘愿在中國朝廷之下俯首稱臣,只不過因時局所迫因個人利益所需而不得不采取一些韜晦之策罷了。比如當他們受到周邊國家的侵害時,如果卑躬屈膝哭天抹淚地請求“天朝”作主,則往往事半而功倍,比如明朝的時候位于老撾的瀾滄王國受到越南王朝的威脅時,明廷就曾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加以阻止。大多數(shù)情況下,東南亞國家前來“朝貢”,不過是想換取中國朝廷優(yōu)厚的經(jīng)濟回報,中國皇上得名,“朝貢”小國得利,兩廂情愿各取所需罷了。
東南亞諸國進貢的土特產(chǎn)一般為大象、象牙、香料、珊瑚,再加上一封措詞謙卑的貢折。換回來的則是“天朝”的冊封,比如“交趾君王”、“南越王”、“暹羅國王”、“室利佛逝國王”、“寧遠將軍”等,各國有了這些封號壯膽,就可以加強統(tǒng)治力度,晚上睡覺也更安穩(wěn)了。此外,“天朝”除了對使臣好吃好喝好接待,還要回贈大量的金帛、織金綺緞、紗羅、金縷玉衣等大量貴重禮物,并通過官方貿(mào)易的形式使相關國家獲利,價值數(shù)倍乃至數(shù)十倍于貢品,對各國來說這絕對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
“朝貢體系”的維持大多依靠和平的方式,大家相安無事,只有元朝是個例外。
13世紀的蒙古人武功強大,橫掃歐亞,不可一世。早在滅掉南宋之前,蒙古人就入侵越南的陳朝,企圖南北夾擊以消滅南宋,陳朝以王子為質(zhì),遣使請求“內(nèi)附”,承認蒙古為宗主圖,但忽必烈進一步要求陳朝編民數(shù)、出軍役、納賦稅并接受達魯花赤(相當于總督)的監(jiān)治,被陳朝婉拒。后來忽必烈滅了南宋建立了元朝,想起舊恨,連續(xù)三次派大軍南侵陳朝,雖然都被陳朝擊退,但陳朝依然與元朝保持朝貢關系,元朝封陳朝君主為“安南國王”。
除陳朝外,元朝還曾相繼入侵緬甸的蒲甘王朝、位于越南境內(nèi)的占婆王國、位于印尼的爪哇國,這些入侵給當事國造成了重大的損失,有的直接導致了王國的滅亡,對當時東南亞地區(qū)的歷史發(fā)展和國家關系產(chǎn)生了相當大的沖擊,造成了深遠的影響,其中最明顯的例子就是促使湄南河中游的泰人擺脫了高棉人的統(tǒng)治,建立了素可泰王國,也就是今天的泰國。素可泰的統(tǒng)治者蘭甘亨為了鞏固素可泰的地位,積極與強大的元朝建立良好關系,6次遣使,元朝于1299年送給蘭甘亨的王子“虎符”,“虎符”是古代君主授予臣屬或?qū)浀男盼?,就了“虎符”罩著,年輕的素可泰國終于站穩(wěn)了腳跟,并逐漸發(fā)展壯大起來。
元朝滅亡之后,明成祖永樂帝朱棣下令鄭和七下西洋,經(jīng)過東南亞、印度洋、紅海,遠達非洲東海岸,他去了35個國家,其中東南亞地區(qū)的國家就有15個。鄭和下西洋的目的就兩個,一個是向周邊國家展示明朝皇帝的合法性,宣揚天朝的聲威和恩德,是一場嚴肅認真規(guī)模浩大的外交訪問。另一個目的就是通商,他行使武力打擊海盜,調(diào)解各國間的糾紛,排除了各方面的的妨礙貿(mào)易的勢力,開辟了一條海上絲綢之路。許多東南亞國家參與了與鄭和船隊的貿(mào)易,多國的港口向中國開放,成為鄭和船隊的貿(mào)易中繼基地。
可惜的是,永樂帝去世后,明朝采取了嚴厲的“禁?!闭撸袊鴱拇俗呱狭碎]關鎖國之路,這一走就是500年。而西方的航海冒險家卻從此揭開了西方殖民主義的序幕,葡萄牙、西班牙、荷蘭、英國、法國……接踵而至,船堅炮利之下,亞洲、非洲、拉丁美洲國家相繼淪為殖民地半殖民地,東南亞各國自然也鮮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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