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札掛劍圖;圖片來源于網(wǎng)絡)
如果今天我們說:儒家學說不是孔孟的專屬,而是集體智慧的結(jié)晶,那么就得承認:季札對儒家學說是有貢獻的。他若出生在儒家學說已成立之后,定會被尊為大儒。他的所作所為、他評判事物的標準,都和儒學完全吻合。
和他同時代的孔子老人家,是個很喜歡挑別人毛病、罵起人來毫不留情的人,卻對這位被尊稱延陵季子的吳國公子稱贊有加:說其“仁愛心懷,向慕道義終生不止,能夠見微知著辨別清濁。啊,又是多么見多識廣、博學多知的君子啊!”(《史記·吳太伯世家》)。因為他們實在是志同道合啊。
看吳國的歷史,覺得可稱之為:以讓而起,以讓而亡。其興也忽,其亡也速。
周王朝的奠基者周太王有3個兒子,吳國的奠基人吳太伯是老大,老二叫仲雍,老三叫季歷。周太王覺得老三季歷最能干,而且老三的兒子昌(就是后來大名鼎鼎的周文王姬昌)更是出奇地聰明,所以就想讓季歷繼位。吳太伯與仲雍二人就逃往當時的荊蠻之地,今天的長三角一帶,象當?shù)匦U人一樣身上刺花紋、剪斷頭發(fā),以示無意于繼位。按說讓位就讓位吧,干嘛還弄得這么麻煩?想來一是鬧情緒,二是有性命之憂。由此有1000多戶荊蠻人追隨附順,吳國的雛形呈現(xiàn)了。
到了周武王滅殷紂、周王朝正式建立,分封諸侯時,就勢將吳太伯、仲雍的后代仍封于吳。此后很久吳國一直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偏遠弱國。一直到十九代后的吳王壽夢時,楚國原大臣申公巫臣為了一個50歲左右的老美女,叛國投晉,楚王因此滅了他的家族。他報復楚國的手段顯示出他真是個心機深遠的戰(zhàn)略家,讓自己的兒子到吳國教用兵之術和車戰(zhàn)之法,吳國這才很快強大起來,成為強國楚國的勁敵。吳國這才自稱為王。
壽夢在位25年后死去,他有四個兒子:依次是諸樊、余祭、余昧、季札。其中季札的才能最為人稱道。壽夢想傳位于他,但季札堅決不干,壽夢死后諸樊又一再要把君位讓于季札。吳國人也都希望季札繼位,可他干脆拋棄家室財產(chǎn)去種地,吳國人這才死了心。
過了13年,諸樊死去。遺命把君位傳給其弟余祭,目的是想按次序以兄傳弟,一定要把國位最后傳至季札為止。
后來余祭死、余昧繼位。余昧死,想傳位于季札。季札又逃跑了。于是余昧的兒子僚成為吳王。但由此埋下禍根,公子光是諸樊的兒子,他認為,既然季子不當國君,我父親是最先當國君的,國君繼承人就應該是我。所以他暗中結(jié)納賢士,把力量用在奪位上。
這時大名鼎鼎的伍子胥來到吳國,以利益說吳國攻打楚國,可是遭執(zhí)掌大權的公子光反對。伍子胥由此發(fā)現(xiàn)公子光正有內(nèi)志,所以對國際事務吧感興趣。便為他推薦了刺客專諸。公子光以專諸暗殺了王僚,自己成為吳王,這就是吳王闔廬。
公元前496年夏,吳軍和越國作戰(zhàn)時大敗,闔廬傷重而死。其子夫差即位。三年后打敗了越國。此時吳國的強盛到了其最頂點。越國已成為其屬國。楚國被它時不時想起來就扁一通。最后竟然膘上了齊國——這又是一個大國!吳國一再向齊國開戰(zhàn),這就已經(jīng)有些瘋狂的意思了。到了諸侯會盟、與晉國爭盟主地位、圖謀稱霸時,強盛的外表下雪人已在熔化。公元前473年,越國滅吳,夫差自殺,一個強盛的吳國就此滅亡。
在這個時候回過頭來,看看那個為了不就王位而費盡心機的季札此前的所作所為,頗可玩味。
吳王余祭時,曾派季札到魯國聘問,他在魯國要求欣賞一下周朝廷的音樂。樂工演唱《周南》和《召南》時,他說:“美啊,從音樂中聽出周朝王業(yè)基礎已打好,但還未獲得最后成功。曲中洋溢著雖辛勞但無怨言的情緒?!毖莩多嶏L》時他說:“歌聲細瑣反映出其國政令苛細,人民難以忍受,這個國家恐怕要率先滅亡吧?”演唱《陳風》時他說:“國無良君,又怎么能長久不亡呢?”(《史記·吳太伯世家》)從音樂里就能聽出一個國家的治理水平和走向,神乎其神。
季札離開到了齊國。勸說齊國大臣晏平仲:“你快些交出你的封邑和官職。齊國的政權快要易手了,易手之前,國家禍亂不會平息?!币虼岁套咏怀隽朔庖嘏c官職,所以在欒、高二氏相攻殺的禍難中得以身免(《史記·吳太伯世家》)。
季札離開齊國,出使鄭國。見到子產(chǎn),如見故人。對子產(chǎn)說:“鄭國掌握政權的人奢縱欺人,大難將臨,政權定落于你身上。你執(zhí)政時,要小心地以禮治國,否則鄭國將要衰??!” (《史記·吳太伯世家》)。
季札到晉國說:“晉國政權將要落到趙文子、韓宣子、魏獻子這三家吧?!迸R離開晉國時,對叔向說:“你要勉力而行?。x國國君奢縱而良臣又多,大夫很富,政權將落于韓、趙、魏三家。你要慎思如何免于禍患?!?(《史記·吳太伯世家》)。
就是說,季札出使一趟,指點了多個國家的政局及走向,好幾個重量級人物的處世應對之策……充分顯示出他是高明的戰(zhàn)略家??蛇@就讓人納悶了,他對自己祖國的走向及未來,卻不知是看不出來?還是看出來了不愿意講?眼睜睜看著自己祖國那么短時間就滅亡了,這樣的戰(zhàn)略家實在讓人費解。
(《史記·吳太伯世家》)載:王僚被殺后,季札回到吳國說:“只要對先君的祭祀不廢止,人民不至于沒有國君,社稷之神得到奉祀,那就是我的國君。我敢怨責誰呢? 我只有哀悼死者,事奉生者,來對待天命安排。禍亂不是自己制造,就應聽從新立之君,這是先人的原則啊。”他在王僚的墓上匯報了自己的工作,痛哭王僚后回到朝廷等待新君之命。他是多么無辜而恭謹??!可吳國的滅亡難道真的和他沒有一點關系嗎?
季札的所作所為,和后世許多腐儒的行徑頗多相似之處,好空名而務虛業(yè),施小仁而無擔當。但在清代,曾國藩、左宗堂等一批儒生卻有膽有識、多成大事。我曾想:是不是儒家學說和湖南人的霸蠻性格結(jié)合,會造就獨具一格的人才?姑妄一說。
(責任編輯:楊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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