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我們的邊境在燃燒！”
早上7:45，西貝柳斯在其交響詩中熱情謳歌的卡累利阿的原野和森林沉睡在冬日冰冷的黑暗寂靜中。一架飛機從頭頂飛過，芬蘭人看出它不是芬蘭飛機。整個晚上，士兵們都圍坐在收音機旁傾聽新聞廣播。凌晨0:45，邊防部隊已經(jīng)知道俄國終止了互不侵犯協(xié)定。
等待終于結束了。他們都已經(jīng)處在戰(zhàn)爭中了。
早上8:00整，空氣中突然充滿了炮彈呼嘯的尖叫聲，爆炸的回聲，榴彈炮低低的隆隆聲，以及重炮沉悶的怒吼聲。從俄國的近海要塞喀瑯施塔得傳來要塞大炮發(fā)出的遙遠的回聲。三十秒鐘以后，地平線變成了一張火簾。整個芬蘭邊境都在燃燒。堆滿雪的樹枝飛向天空。紅藍色晨曦下映照著石塊、灰塵、泥土和農(nóng)舍的碎塊。彎彎曲曲的鄉(xiāng)間道路變成了一塊塊土堆，仿佛大地裂開了，將這些道路都吞了進去。
隨即是機槍的嗒嗒聲，以及芬蘭人回擊的槍聲。雙方很快從槍炮的大合唱中分辨出芬蘭人射速較快的拉蒂·薩洛朗塔自動步槍和俄國人射速較慢的輕機槍的聲音。炮擊沿著90英里長、11英里深的戰(zhàn)線持續(xù)了30分鐘。綠色的火焰彈被射向冰冷的天空，向紅軍步兵發(fā)出了進攻的信號。蘇軍士兵高喊著“烏拉”，開始沖鋒。他們一跳進冰凍的拉亞尤基河，就立刻開始搭建浮橋。9:45，前鋒營的部分士兵跨越邊界，過橋進入芬蘭卡累利阿地區(qū)。
在更北面的地方，一個小時前還那么寂靜的森林突然間充滿了坦克發(fā)動機的轟鳴聲，履帶的當當聲，以及這些車輛在積雪覆蓋的道路上行進時的警報聲。原野和森林隨著炸彈和炮彈的爆炸而振顫，在沿800英里的邊境線上，芬蘭人在每條道路上都受到攻擊。甚至在米里亞維小村莊，只有一條小道通向那里，一支強大的俄國部隊在炮火的掩護下沖過邊界，向其進攻。被折斷的樹木墜落到厚厚的積雪里，掀起冰與土的白色云霧。黑色的巖石和碎片散向天空。頭頂上飛機貼著樹梢呼嘯而過，噴射出機槍火力，投下炸彈。芬蘭人即使在噩夢中也沒見過這種景象。在芬蘭人的記憶和想象中沒什么能跟眼前的恐怖相比。
從一開始就有蘇軍的第7、8、9和14四個集團軍大約60萬士兵從卡累利阿地峽到北部的皮查摩向芬蘭發(fā)起全線進攻。共有5條進攻路線：第9集團軍將攻擊芬蘭國土的腰部，將其一切為二。大批坦克沿著狹窄的冰凍道路轟隆隆地前進，一邊向芬蘭稀疏的邊防部隊掃射，成群的士兵排成緊密的隊形跟在坦克的后面跋涉前行。一個芬蘭士兵驚訝地睜大了雙眼，半天才擠出一句俏皮話：“這么多俄國人我們哪里有地方把他們都埋起來？”他的伙伴們勉強地笑了笑，他們注意到子彈打在沖過來的坦克上彈了回來。
在拉多加湖的背面，芬蘭人經(jīng)歷了他們稱之為撤退的階段，大致上跟卡累利阿那邊的情況差不多：戰(zhàn)斗、遲滯敵人、然后撤退到曠野中的戰(zhàn)壕和工事中。在北部地區(qū)沒有類似曼納海姆防線這樣的“奢侈”的防御設施，芬蘭人穿著雪橇來去自由，他們對零下50度的氣溫非常適應。幾乎所有的芬蘭士兵都是國民衛(wèi)隊和預備役人員，他們一起長大，一起上學、一起接受軍訓，都體格良好。他們知道為什么而戰(zhàn)——為了他們的家園，他們打起仗來兇猛、堅定，甚至有些狂熱。他們都是精明的獵手和神槍手，不需要別人告訴他們何時扣動扳機，向哪個方向射擊。
自俄國進攻的那一刻起，芬蘭人就開始了激烈的游擊戰(zhàn)。穿著白色外衣和雪橇的巡邏小組在雪地里飛速來去，不斷地騷擾敵人的行軍縱隊。這些北方人中的大多數(shù)都有自家做的，鞋尖帶有皮質綁繩的越野雪橇。他們手工制作的靴子翹起的鞋尖可以靈巧地套雪橇鞋尖的綁繩里，使得他們在幾秒鐘之內(nèi)就可以穿上或脫下雪橇。當他們在雪地上爬行射擊時，他們把雪橇放在一邊，系在一根皮帶上。
穿雪橇的芬蘭士兵神出鬼沒，用射速很快的舒米沖鋒槍，向蘇軍大隊人馬潑去大片彈雨，然后又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原野中。
在芬蘭極地地區(qū)的皮查摩，蘇軍第104師和52師，在蘇聯(lián)北冰洋的海岸炮火的支援下，開始搶奪芬蘭城市、村莊和工業(yè)財產(chǎn)。蘇軍的計劃是到12月12日推進至拉普蘭的諾瓦尼米（Rovaniemi in Lapland），他們預計不會遇到當?shù)氐姆姨m部隊多大的抵抗。在這里的力量對比是42個蘇軍士兵對1個芬軍士兵。
在薩拉－薩伏科斯基（Salla-Savukoski）地區(qū)，蘇軍第88師一個雙箭頭的攻勢將和第122師的部隊一起攻進拉普蘭的一個小村莊薩拉。蘇軍預計勝利會輕松到手，然后跟從皮查摩的諾瓦尼米過來的蘇軍部隊會師。
在薩拉以南70英里的庫薩摩（Kuusamo），這里因大片的積雪覆蓋的荒原和冰凍的湖泊而被稱為芬蘭的“瑞典”，芬蘭人留下了一些守衛(wèi)部隊以保護通向諾瓦尼米的道路。不過，在沒有蘇軍的大規(guī)模進攻的時候，這些芬蘭部隊往南滑行去參加保衛(wèi)舒姆薩米（Suomussalmi）的戰(zhàn)斗。
舒姆薩米是芬蘭的腰身部分，距奧魯（Oulu）最近，也是摩爾曼斯克鐵路可以為紅軍部隊輸送給養(yǎng)的地方。另外，在芬蘭這邊的公路狀況良好。蘇軍部隊在進攻越過邊境的時候，他們帶著重型修路設備，以及坦克、卡車、大炮、戰(zhàn)馬、野戰(zhàn)廚房、宣傳手冊、禮物和銅管樂隊。蘇軍的第163師大約有17000人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