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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定范圍：高古瓷、明清瓷

專家風采

與故宮陶瓷鑒定泰斗耿寶昌探討明初御窯課題

與英國著名古董商埃斯肯納齊

與木器鑒定大家張德祥

與故宮陶瓷研究員呂成龍交流

香港蘇富比拍賣預展現(xiàn)場

顏色釉瓷器在明清兩代，大多用于祭祀活動。嘉靖九年對四郊祭器顏色的規(guī)定，更能說明顏色釉瓷器在實際使用中的重要作用。學界目前對于明代永樂以后顏色釉瓷器研究可謂相當透徹，而洪武官窯中有一類模印兼刻劃云龍紋的顏色釉器物，因傳世品稀少，故少有論著提及。筆者經(jīng)過相關資料的整理研究，偶有所獲?，F(xiàn)將部分心得執(zhí)筆成文，供方家商榷。

上博博物館藏白釉云龍紋盤

一、明初祭祀瓷創(chuàng)燒的必然背景

“國之大事，在祀于戎”。祭祀與軍隊在明初有著同等重要的政治地位。在經(jīng)歷戰(zhàn)火紛飛，各路梟雄的爭霸后，最終的勝利者肯定是屬于“受命于天”的。此時的朱元璋只有利用“神明天意”的威望來肯定自己的反叛是“順應天意”；只有量化神賦予的職責才能證明皇權的“名正言順”；在戰(zhàn)事未平的歲月也只有祈求神的庇佑才能加速“全國一統(tǒng)”的早日到來，而“祭祀”這一最好的溝通人神之間的溝通方式，此時便被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岸Y，樂二局”的率先創(chuàng)立，標志著一個新政權的祭禮時代的到來。

大英博物館藏外醬釉里藍釉云龍紋盤

二、明代洪武印劃云龍紋顏色釉瓷器傳世品及出土標本概況

洪武模印兼刻劃云龍紋的顏色釉器物存世稀少。目前，已知有白、紅、醬、藍四種釉色，結合出土標本可知還有黃釉（但未見完整器）。傳世品主要以白釉、紅釉器為多。如北京故宮博物院、首都博物館、上海博物館收藏的紅釉印劃云龍紋盤；上海博物院、南京博物院的白釉印劃云龍紋盤等。以這五種顏色為基礎，又相互搭配，派生出若干種里外釉色不一的雙色釉。這種雙色釉器物存世數(shù)量更為稀少，多為外國相關博物館機構所珍藏，如大英博物館藏外醬釉里藍釉盤，日本大阪博物館藏外藍釉里紅釉碗等。據(jù)筆者調(diào)查，同理瓷器出土標本反映情況亦如此。以景德鎮(zhèn)地區(qū)為例，白釉數(shù)量最多，約占出土比例的93％，紅釉次之，約為6％。而黃釉、藍釉、醬釉、雙色釉的標本依次銳減，合計總量不足1％。

故宮博物院藏紅釉云龍紋盤

通過對歷年相關出土的情況考查，此類標本多集中出土江西景德鎮(zhèn)、南京、北京三個地區(qū)。景德鎮(zhèn)作為當時的供御瓷器生產(chǎn)基地，出土的釉色相對較全。南京則是明洪武時期的政權中心，除大量的洪武白釉標本外，也曾出土為數(shù)不多的雙色釉標本。相比之下，北京地區(qū)洪武顏色釉標本的發(fā)現(xiàn)情況較為特別，除各地出土均較多的白釉標本外，其他兩地極少發(fā)現(xiàn)的黃釉標本在北京出土率極高。而據(jù)筆者了解(并得到故宮博物院耿寶昌前輩的印證)，早年所發(fā)現(xiàn)的黃釉標本多為北京東城區(qū)出土，這一現(xiàn)象應值得學界重視。

北京出土黃釉標本

三、明洪武印劃云龍紋顏色釉器的釉色品種及稱謂

筆者認為，將洪武顏色釉瓷的白、紅、藍、醬、黃五種單色稱為“正色”或“主色”似較為合理（關于名稱的釋義筆者會在后文闡述）。為行文方便，以下暫將這五種釉色統(tǒng)稱為“主色釉”。從目前所見資料看，除已知五種“主色”外，還有外醬里藍、外藍里紅、外紅里白、外紅里黃、外黃里白、外白里黃、外白里醬等雙色釉品種。隨著各地發(fā)掘資料的進一步增多，相信還會有更多的雙（雜）色釉品種出現(xiàn)，但應不會脫離這五種“主色”。其原因后文會逐步說明。

四、明洪武印劃云龍紋顏色釉瓷器中的祭祀元素

上述印劃云龍紋器物從稱謂、形制、顏色、圖案等各方面上都遵循著嚴格的祭禮規(guī)定，實為洪武御窯燒造的特殊祭祀禮器。

景德鎮(zhèn)出土紅釉標本

（一）器型中的祭祀元素

傳世品和出土標本顯示，這批裝飾印劃云龍紋飾的顏色釉瓷器器型主要有盤、碗等，兼有少量的高足造型。這些造型平常的盤、碗與祭祀有什么樣的關系呢？明洪武二年曾令“凡祭器皆用瓷”。洪武三年,禮部言“郊之祭，器用陶匏，尚質(zhì)也......今祭祀用瓷合古意。惟盤盂之屬與古簠簋登铏異制。今擬凡祭器皆用瓷，其式皆仿古簠簋登豆，惟籩以竹”。依周禮，祭祀器皿應為陶、瓦等最樸實、自然的材質(zhì)。同為泥土燒造的瓷器作為祭禮器皿與古法未悖。洪武二十六年又下令“天下府州縣......合祭祭器，籩豆簠簋俱用瓷碟；铏用瓷碗?！笨梢?，今天看似形制普通的“盤”“碗”之屬按明律應該有“籩、豆、簠、簋、登、铏”等稱謂。《明會典·郊祀》也有明確的記載“登、铏以瓷碗代；簠、簋、籩、豆以瓷盤代，凡壇廟同” 。

南京明故宮玉帶河發(fā)掘出土藍釉標本

明洪武時期祭祀所用的“簠、簋、登、铏”應即是前文所引的“瓷盤”、“瓷碗”，只不過在使用時保留了祭祀器皿特有的稱謂，這與清代文獻的記載也是吻合的。洪武印劃云龍紋顏色釉瓷的盤、碗造型，與明初法定的祭祀器皿型制是一致的。有明一朝，這些形制普通的盤、碗不僅已經(jīng)躋身于最高級別的祭器行列并被賦予了“禮器”的神職元素，而且還得到了國家律令、制度等的認定。

（二）五種釉色的祭祀元素

（1）釉色與“五行”學說

在封建祭禮制度下，洪武印劃云龍紋祭祀瓷器中藍、白、紅、黃、黑（醬釉）這五種主色釉包含怎樣的祭祀元素呢？

《明史·郊祀之制》中記載“自秦立四時，以祀白、青、黃、赤四帝。漢高祖復增北時，兼祀黑帝。今當遵古制......太祖如其儀行之”。在中國神學思想下，戰(zhàn)國秦漢以后的歷朝歷代都盛行“五行學說”。古人將“水、火、木、金、土”這“五行”與“五色”、“五方”、“五帝”、“五德”、“五季”、“五音”、“五味”等相配，利用事物內(nèi)部結構關系和相生相克的運動形式，來解釋宇宙演變和歷史的興衰。

明洪武 紅釉印花云龍紋高足碗

故宮博物院藏

 “天有五行，水火木金土，分時化育以成萬物。其神謂之一帝。太昊配木以木德王于天下，色尚青。炎帝配火，以火德王于天下，色尚赤。黃帝配土以土德王于天下，色尚黃。少昊配金，以金德王于天下，色尚白。顓頊配水，以水德王于天下，色尚黑”。

五色配以五帝；五帝代表五方；五方對應五神；五神主以五德；五德源于五行。這些串連附會在一起，就構成了“五行學說”。（見表一）所以洪武顏色釉瓷的這五種主色不僅代表著“五帝”，還與“五德”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

表一  五行學說關系表

“五帝”是華夏文明起源的人文始祖，是封建制度下歷代官方祭禮中不可缺少的“主神”（故又稱為五方上帝或五方神）。而“五德”是指“水、火、木、金、土”五行各自的屬性。五行學說認為宇宙萬物皆與五行對應，又各具其德，而天道的運行，人世的變遷乃至王朝的更迭，則都是“五德轉(zhuǎn)移”的結果。古代皇帝都以天子自居，“奉天承運”成為皇帝替天理民的特權。而所謂的“承運”就是“五德”中的“德”運。

朱元璋打著反元承宋的起義旗號，所以定國后沿襲的依舊是宋代的“火德”運，以此體現(xiàn)明王朝的“名正言順”?！拔逍袑W說”雖然在明代已經(jīng)走向末路，但明初對于五行學說還是很重視的。洪武三年，朱元璋“詔考歷代服色所尚。禮部奏言：歷代異尚。夏尚黑，商尚白，周尚赤，秦尚黑，漢尚赤，唐服飾尚黃，旗幟尚赤，宋亦尚赤。今國家承元之后，取法周、漢、唐、宋以為治，服色所尚，于赤為宜?！?。

表二  明代帝王名字中的五行元素

一個國家德運及顏色的確立不僅要與更迭的朝代有所關聯(lián)，最關鍵的還是要在名義上的正統(tǒng)。不僅如此，朱元璋還以木、火、土、金、水五行相生的順序做為取字偏旁的規(guī)律，為其后世子孫取名立下頗有意味的定制。（見表二）可見“五行學說”在明初的重要性。而洪武顏色釉祭祀瓷中的五種主色，正是融入了“五行學說”的產(chǎn)物。

（2）五色中“天人感應”的體現(xiàn)

筆者研究發(fā)現(xiàn)，漢代董仲舒的在《舉賢良對策》中提出的“天人感應”和“大一統(tǒng)”的理論，對于明初的禮制的建立影響頗深。他認為，“道之大，原出于天”，自然、人事都受制于天命。帝王受命于天，是秉承天意統(tǒng)治天下的，因此而成為“天子”，所以帝王自然就具有絕對的統(tǒng)治權威。這種思想剛好迎合了開始以帝王自居的朱元璋的政治需要。筆者認為，洪武顏色釉祭祀瓷正是利用“同色相感”的原理，借以“五色”與“五神”相感應。在祭祀活動的實際使用中，借用祭祀器皿達到“茍有所思，即思所祭之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的“人神合一”的精神境界。而這種“以色而感通神”的祭祀方式則開啟了明清兩代祭祀用瓷“凡陶必辨色”的先河。

（3）五色中包含的“一統(tǒng)論”

紅釉印花云龍紋小碗

臺北故宮藏

《明史·禮三·社稷條》記載“中都亦有太社壇，洪武四年建。取五方土以筑……直隸進黃土，浙江進赤土，江西進白土，山東進青土，北平進黑土”。全國五方五色土匯聚一起的做法，直接表明了全國一統(tǒng)的政治夙愿。不僅如此，“五色”所代表的“五音”還分別體現(xiàn)了組成社會的五個不同階級，“君”、“臣”、“民”、“事”、“物”。根據(jù)洪武祭祀瓷的實際用途，也應有著“全國一統(tǒng)”、“社會一統(tǒng)”的吉祥寓意。承裝著祭品的五色祭器，真實再現(xiàn)了洪武元年，祭社稷時“五土之靈，百谷之英，國以土而寧，民以食為生”的祭祀意圖。這批洪武印劃云龍紋顏色釉瓷的釉色與祭祀之間的關系，已不言而喻。

（4）雙色釉包含的祭祀元素

祭祀中“青、赤、黃、白、黑”這五帝要與他們所對應的神配合使用，也就是“配帝”。而祭拜的主神還有其它神明作為“陪祀”，那么“主神”與“陪祀神”的五行顏色自然就會不同。而擺設神明的方位上，還有“主位”與“配位”的區(qū)分。明初，“郊祀制帛”“上帝蒼，地祗黃，配位白……天下神祗俱白……先農(nóng)正配皆青”的使用方法，筆者推斷，洪武雙色釉的品種應是根據(jù)當時祭祀配帝的不同或配位的需要，以祭祀主神和“正位”的“五行色”為基礎，陪祀神或“配位”的“五行色”為輔助，派生的特殊祭祀品種。而筆者對于里外釉色相同的這類器物，提出“主色”釉或“正色”釉的稱謂也來源于此。

景德鎮(zhèn)出土外藍釉里紅釉標本

（三）顏色釉瓷在祭祀中的配用方法

太社稷壇，“明初建……壇土五色隨其方……甃磚，四門飾色隨其方（位）?！苯检胫撇?，“郊祀正、配位用之……五星，五色；岳鎮(zhèn)、四海、陵山隨方（位）色”。“周制，禮天之幣，其色以蒼，禮五帝之幣，各如方（位）色……洪武朝，禮神之幣，色各隨其方（位）?！彪m然歷代禮制細節(jié)有所不同，但都源于周禮?！吧S方位”不僅體現(xiàn)在祭祀建筑上，也同時應用在祭祀器皿上。筆者認為，如果不考慮“配位”和“陪祀”的因素，祭壇上五個方位所擺設的瓷祭器也應該是五種統(tǒng)一的顏色。綜上所述，洪武顏色釉瓷使用方式與“簠、簋、登、铏”的稱謂一樣，在禮法也上是符合周禮的。

五、紋飾圖案中蘊含的祭祀元素

洪武顏色釉祭祀瓷的裝飾紋樣，曾困擾著很多研究學者。與此類似的紋飾也曾大量出現(xiàn)在同時期的其它陶瓷裝飾品種中。用云紋和龍紋做為主題紋飾，究竟包含哪些與祭祀相關的元素呢？祭祀中的禮、樂與祭器之間是如何配合體現(xiàn)祭祀意圖的呢？筆者以為，應該先搞清祭祀中“禮、樂、器”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

里藍釉外醬釉印花云龍紋盤

英國大英博物館藏

1、祭祀瓷與祭禮、樂的關系

“禮”、“樂”、“器”是完成整個祭祀活動事件三個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元素，它們在祭祀活動中既相互襯托共同營造通神時的現(xiàn)場氛圍，又各自有不同的特點，擔負著“合古法，溯本源”的祭祀使命。漢代董仲舒提出，天是至高無上的人格神，不僅創(chuàng)造了萬物，也創(chuàng)造了人。因此，他認為天是有意志的，和人一樣，“有喜怒之氣，哀樂之心”。所以人與天是相合的。將自己的心聲傳達給“神”，才是祭祀的最終目的。那么人應該怎樣與神互通心聲呢？洪武顏色釉祭祀瓷除了以釉色與神“感通”外，瓷祭器的紋飾又體現(xiàn)了何種祭祀元素呢？《明史》中《樂志》開篇“古先圣王，治定功成而作樂，以合天地之性，類萬物之情，天神格而民志協(xié)。蓋樂者，心聲也，君心和，六合之內(nèi)無不和。是以樂作于上，民化于下?！薄皹贰辈粌H是君權神授的帝王用來教化理民的仁義之道，在祭祀活動中，“樂”更是向神表達祭祀者“心聲”的溝通方式。筆者認為，洪武顏色釉祭祀瓷的使用應是配合祭祀者與神交流“心聲”，貫穿于人神之間精神互通的重要紐帶。

2、云紋稱謂的考證

古人認為，彩云是祥瑞的象征?！抖偈妗び瓯Α分姓f：“云則五色而為慶，三色而為矞（yù）”。 “慶云”本指五色云，也稱作“景云”、“卿云”。古人認為是祥瑞之氣?！稘h書·禮樂志·郊祀歌》中記載“甘露降，慶云集”。劉新園先生曾在《景德鎮(zhèn)出土明初官窯瓷》一書中對這類器物底刻的云紋進行過論述，提出“三朵云”應稱為“矞云”，“折帶云”實為“慶云”的觀點。

南博藏洪武紅彩石尾 矞云

筆者通過研究，認為這個觀點應該值得重視，結合明初祭祀的實際需要，為此觀點成為定論找到新的依據(jù)?！短鎸嶄洝分性啻翁岬竭^“五色云現(xiàn)”，但“五色云”與祭祀活動有什么關聯(lián)呢？上文說過，“樂”是與“神”溝通的方式，而樂最直接的表達方式就是歌詞。明代宮廷禮樂主要應用在祭祀、朝賀和宴饗儀式上。洪武三年定制的宴饗樂《十二月樂歌》中有過諸多對于“慶云”的描述。正月詞：“曾睹中天騰王氣，五色虹霓千尺……鳳凰山上，慶云長繞峰石。”七月歌詞：“鳳凰（山）佳氣好，王師起義，乾坤初曉?；此鬟叄迳珣c云繚繞?！卑嗽拢骸白衔⒋渖w擁蓬萊，圣天子，帝圖開。歷數(shù)應江淮，看五色云生上臺?！笔辉拢骸傍P凰山勢聳層霄，佳氣五云高?！备柙~中說的這些“慶云繞峰”、“祥云繚繞”的其實都是一個地方，就是朱元璋的老家——安徽鳳陽。在鳳陽城西北的鳳凰山日精峰下座落著當年朱元璋毅然決斷投身起義的最后轉(zhuǎn)折點——龍興寺?？梢哉f歌詞直接反映了朱元璋稱帝初期對于故鄉(xiāng)感恩戴德予以彰頌的心聲。洪武十五年《重定宴饗九奏樂章》：“景星呈瑞慶云多，兩曜增暉四序和”。洪武十一年《合祭太社稷樂章·初獻》“氤氳（yīnyūn）氣合兮物遂蒙，民之立命兮荷陰功?！睋?jù)《明太祖實錄》“有五色云見城西，氤氳如蓋”可知，這里所說“氤氳氣”也指的是“慶云”。梁代孫柔之所撰《瑞應圖》中曰：“景云者，太平之應也。非氣非煙，五色氤氳，謂之慶云。”可見“慶云”是洪武一朝最主要的祥瑞圖案，并擔負著諸多吉慶元素。結合劉新園先生的推斷，洪武顏色釉瓷器上使用的“三朵云”與“風帶如意云”應該描寫的就是洪武時期的吉祥元素——“矞云”和“慶云”。

洪武顏色釉上的風帶如意云紋也稱“慶云”

洪武顏色釉上的三朵品字云也稱“矞云”

3、云龍紋蘊含的祭祀元素

《元史·順帝紀》中至元二年（1336年）對于龍紋的“禁令”在動蕩的元末是否還有震懾作用，不是我們研究的重點，但從龍紋的形態(tài)上看，洪武印劃云龍顏色釉瓷中的龍紋已經(jīng)明顯與元代龍紋有所不同。在等級制度嚴格的明代初期，龍紋逐步成為體現(xiàn)皇權的御用之物。那么，洪武祭祀瓷描繪的龍紋圖案在祭祀活動中起到什么作用呢？與旋升而上的“矞云”和“慶云”配合使用是為了表達怎樣的祭祀意圖呢？結合洪武顏色釉瓷中諸多的內(nèi)涵，筆者認為云龍組合的主題紋飾也應是傳遞一種祭祀者與“神”相通的祭祀需要。通過祭祀活動向“神”祈福、許愿才是祭祀中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祭祀者相信只有通過宴請“神”才能達到“愿成”的目的。明代祭祀神靈的步驟依次為：迎神、奠玉帛、進俎、初獻、亞獻、終獻、撤飯、送神、望燎。如同人間宴請賓朋一樣。“神無不在，于昭于天。曰迎曰送，于享之筵?！焙槲涫辍逗响胩斓貥氛隆び瘛烦~中：“荷蒙天地兮君主華夷，欽承踴躍兮備筵而祭……想龍翔鳳舞兮慶云飛，必昭昭穆穆兮降壇壝……”洪武元年《圜丘樂章·迎神》中唱頌：“昊天蒼兮穹窿，廣覆燾兮龐洪……思神來兮金玉其容，馭龍鸞兮乘云駕風?！边@正是洪武顏色釉瓷紋飾中所描繪的場景。在五色祥云的擁旋下，神駕馭著龍鳳來受享著祭品?！鞍俾毐甲哔鉂M庭，陳籩豆兮數(shù)重，亞獻兮愿成”。率領著文武百官的祭祀儀式上，祭祀者通過三次進獻祭品宴饗神，而達到“愿成”的祭祀目的。所以洪武顏色釉云龍紋祭祀瓷在實際祭祀中，無不體現(xiàn)“感通神”、“傳心聲”的虔誠意圖。

洪武模印五爪行龍紋

六、結語

洪武印劃云龍紋顏色釉祭祀瓷，突破了自元代以前皇家制瓷色澤追求單一的傳統(tǒng)，開辟了明清官窯祭祀器皿引用色釉裝飾的先河。通過對洪武祭祀顏色釉瓷的研究，筆者認為，這批顏色不一的器物不能視為單一的個體按普通的色釉瓷拆開來研究分析。里外雙色的裝飾器物，根據(jù)釉色所包含的不同祭祀元素，勢必在使用中相互組合以適應不同祭祀主題的需要。雖然目前出土資料還不足以全面展示整套洪武顏色釉祭祀瓷的全貌，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相信在今后還會有更多的釉色資料面世。

從某種角度可以說，洪武首創(chuàng)的這套以模印、刻劃加以不同釉色為主題的系列陶瓷品種，也是陶瓷發(fā)展史上絕無僅有，空前絕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