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強人”的成因 和 理想化父親的缺失
本文根據(jù)第五屆精神分析大會主題演講內(nèi)容整理而成
主講人：張海音
主持人：李孟潮
來自張海音心理空間
據(jù)說
會場上
笑聲一片
過一會
又好幾個哭了
......
今天的議題非常寬泛，更多的還是想從精神分析的角度，和大家去分享自己的一些感受。
此屆年會有一個主題是女性，看女性的事情。我這個男人也來湊一點熱鬧 ??，特別是想跟男性治療師分享一下，給女性來訪者的這些臨床實踐和儲備。
這些年也不知道是否在實踐當中此類案例確實增多了，還是我自己的關(guān)注多了，不過確實這些年接觸此類案例比較多，不僅僅是接觸得多，在接觸的過程當中自己受教育也比較多、被培養(yǎng)得比較多！然后確實會有不少的提升，想把這些感受和大家分享一下，也是我有的一些思考。
“女強人”本身就是非常明顯的標簽，一般都會說，“女強人”意味著要么事業(yè)當中很成功，或者她有一個蠻厲害的位置，或者她在家里面特別強勢、特別能干，或者她非常有擔當，關(guān)鍵還是在于她比男人厲害，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
我這么想是作為男性治療師會面臨這種挑戰(zhàn)，為什么我們要討論這個話題？是不是男性治療師會比一些女性治療師來說可能更加困難一點？我們在座的很多女性治療師也會有她們自己的體驗，最后會有一些時間想聽大家的反饋。
因為貼了“女強人”這么一個標簽，會有嫉妒、競爭，也會有自身方面的問題。昨天一整天的工作坊很多參加女性話題的治療師可能會有更多時間去分享這個部分，如果對這部分保持一定的敏感，可能會在治療當中處理起來非常艱難。
我想所謂的觀察和感受，以及這些天圍繞著精神分析的視角，尤其早上也特別強調(diào)，治療師非常需要利用自己的反移情來進行工作，所以說可能是需要非常敏感，跟這樣的個案去接受自己內(nèi)心的感受，其實話說回來碰到這樣的案例你不敏感也不行。而有時候敏感是被逼，你在那個環(huán)境中面對這樣的個案，會不由自主地非常敏感，甚至會感到你的潛能都可能會被激發(fā)出來，這個真的是蠻大的挑戰(zhàn)！
你想有一些明顯的支配的行為，講到會把別人放在位置，會有貶低、職責、批評你做的每一件事，讓你感到自己很差、很內(nèi)疚，最后她出場了才能搞定。有的時候在治療關(guān)系當中，剛開始這一切指向可能并不那么明顯，然而當你去聽她的故事，了解她生活當中的情景、包括她的親密關(guān)系，會發(fā)現(xiàn)有這么一個特點，所以這個反差帶來的現(xiàn)場感非常強烈，強烈在她在生活當中可能會激發(fā)起別人這么強烈的感覺，而在治療室內(nèi)，在你面前一下子還沒有讓你出現(xiàn)這樣的感覺，這樣的話你會一直擔憂，哪一天你也會落到這個命運！所以，剛開始你就會把所有的內(nèi)在的動力或者敏感性全都釋放出來。
我想在生活當中別人跟此類個案接觸，的確也會感到這一切當然是為你好，（這部分我們中國人太熟悉了），而且可以這么說，當“為你好”這句話說給你聽的時候，你認為真的是有道理，不服也不行！
當你很行的時候她不會講這句話，講這句話的時候肯定是不行的時候，也最需要她出力的時候，在治療關(guān)系走向、跨度的把握，是不是最后能解決問題，你也會在后面感覺到自己在關(guān)鍵的時候她會幫你，就是你是不行的，沒有我啥也干不成。
作為治療師最最艱難的就是職業(yè)當中會有挫敗，幫助她沒有療效，或者沒有得到好的反饋，沒有幫到對方，這是我們非常擔心的部分。此類個案是會感覺到責任心會非常強，進取心也會非常強，道德感也會比較強。如果不是親密關(guān)系，你不是天天跟她相處，只是偶然跟她相處，包括我們治療師，其實一定程度當中如果是一次的話，大部分的時間是不跟她在一起，我的意思是想說，一個禮拜就50分鐘，你大概跟她度過的都是理想化的時光，而且可能很負面的那些感受，如果不是跟她密切相處，或者關(guān)系不是進展到最后，時間長了你可能還感受不到。因此她會有蠻多光環(huán)，從這些感受察覺來看，我們是希望能夠?qū)ψ约旱姆匆魄楸３钟X察，目的是希望不要更快地見諸行動。
當我對這樣的個案分享一些我自己內(nèi)心感受的時候，我所理解到的是，一些非常出色的女性，如果她被貼上“女強人”的標簽后，她們會對這個標簽產(chǎn)生矛盾的情感。首先為什么沒有“男強人”的標簽？其次假設(shè)像三八婦女節(jié)這樣的節(jié)日，女性要不要過？如果節(jié)肯定是要過的，那為何沒有“男人節(jié)”？
這就是矛盾的地方，一方面我們都希望自己有非常強的一面，無所不能、非常成功、非常獨特、與眾不同，甚至可以超越很多男性，這是我們非常希望發(fā)展出自己內(nèi)在的潛力來獲得很好的人生體驗，其中包括成功，這是非常好的一面；然而這個標簽本身肯定也會帶來某種貶低、歧視，或者某種誤解、排斥，因為被標簽化肯定會被歸類。這樣說來，當女性被評價是“女強人”的時間，你很難簡單說她要不要這個評價。
最理想的情況是，想要被認為強的時候就要這個標簽，想不被歧視的時候最好不要用這個標簽。然而世界上往往沒有這么好的事，你不想貼標簽的時候就要貼你標簽，你要想強大的時候呢，就可能有人會來打壓你等等，這個感受中會有矛盾的一面。這是非常通俗的說法。
其實我并不是想用這樣調(diào)侃的口吻來說，其實感受到的是一種非常強烈的無奈。如果我們接觸這樣的個案，從她個人成長經(jīng)歷，或者她整個家族里面的經(jīng)歷來看，她真的是會非常無奈，也就是被逼到這條路上，不得不非常強大。如果經(jīng)常用這樣一個情景來呈現(xiàn)，場面當中任何一件事在家庭內(nèi)部也好，在社會當中也好，在單位里面也好，在朋友之間也好，碰到一個情況，這個局面實在看不去，最后大家都真的是會習慣期待她出來解決問題，所以她已經(jīng)習慣從小被賦予這樣的一個使命，那種很深的無助或者說無奈被強加的責任感，如果你去接觸的話可以去觸及到這部分。
如果一個人習慣了從小承擔某個責任，如果哪一天別人說我才不需要你來管為我好，這可能會是個非常強烈的觸發(fā)，中國文化當中我想這一代可能更明顯，有很多“勞碌命”，“我們能夠過上好日子全靠你”，只要經(jīng)常有表揚，她再辛苦也值得！哪一天說：“就被你管壞了，沒有你管我可能更厲害?！彼龝械胶眯臎]好報，會感到付出這么多最后沒有被理解，會感到親密關(guān)系離開她然后走自己的路，此時她會非常地沮喪，有火也發(fā)不出。
因此我們想把自己至于有力量的角色，可以防御抑郁和無助感（音）。其實這句話我認為適合所有的人，只不過是每個人程度的區(qū)別，當然如果一個人沒有得到所期望的感激之情，就會導(dǎo)致抑郁，我們每個人都這樣。特別在職業(yè)耗竭當中這一點也非常明顯，你付出了你所有去幫助了好多來訪者，一天接八到九個個案，到最后許多人說你瞎鬧、沒用，還導(dǎo)致誰誰誰哪個來訪者病情加重，你可能會非常沮喪，感到?jīng)]有人理解你，我想這一點都是一樣，不陌生，這樣的個案，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案例部分
接下來非常簡要有一個個案，我所講的內(nèi)容在大會論文集里面都會有講，我會講的快一點，這樣的個案大家一聽應(yīng)該會非常熟悉，生活當中非常多見：
A女士工作能力非常強，有闖勁也有思路，一直會受到好評，最近又被派一個新的部門去負責，這個部門比較困難，老大難部門、落后部門。她到崗位以后雄心勃勃，很多建設(shè)性的意見，她非常想快速扭轉(zhuǎn)局面，但是感到大家都不配合自己的工作，內(nèi)心會感受到這些人素質(zhì)太差，不是一般的低。
來訪者跟我講這句話的時候，我有時候會感到她在講我們，真的會過渡敏感，接觸這樣的來訪者你真的會感到思路跟不上她，因為包括你掌握的知識和技能，包括現(xiàn)場的感覺真的是會有，然后阻礙自己，換句話說，你作為咨詢師你會非常擔心，如果沒有及時恰當?shù)幕貞?yīng)，咨訪關(guān)系進展會阻礙她，因為一個人工作這么忙，還要抽時間想到來咨詢真是看得起你。
你要把握好，要努力，我是這么感覺，有點對不起黨的事業(yè)那種味道，真的是非常強大的壓力，而且你真心是會感受到，她真的是可以去做，如果她的狀態(tài)好一點，她在工作當中很多問題，有時候你聽到會非常欣賞，一個很糟糕的情況，只有她出面才能夠快速的搞定問題，就是非常有執(zhí)行力，關(guān)鍵是有人不配合，其實人最難搞定，大家都知道，這個就是比較困難的部分。所以會感覺到很多人都反對自己、不理解自己。
道理上，如果到其他部門，這個部門如果不扭轉(zhuǎn)每個員工都沒啥，部門不行大家日子都過不好，單位里面也沒有什么話語權(quán)，如果不去改變一下真的是不行，所以她非常希望引領(lǐng)大家成功，當然她只是擔心，太過濾。
對于她能解決問題她自己不擔心，只是怕整個過程不被理解，所以工作是非常好，她其實不止一次，她在單位里面經(jīng)常承擔這個角色，哪個部門搞不定，領(lǐng)導(dǎo)總是派她，她工作沒有問題，其實工作當中這一部分是比較容易發(fā)展成她潛在的潛力，我們領(lǐng)導(dǎo)賞識，這個不僅僅是跟性別，也有理想化權(quán)威的。家庭就比較苦惱了，很難用理性，因為工作做不起來是用理性可以去解決，但情感、親密關(guān)系可能會非常困難。
毫無疑問事情都是你決定的，壞結(jié)果都讓要你承擔，像這樣的個案身邊比較多會形成這么一個關(guān)系。有人跟她是一個依賴的關(guān)系，依賴她的人往往對壞結(jié)果都要推給她，她要不得不去承擔，所以她非常苦惱，這是她一個內(nèi)心的感受。
特別是她弟弟總講這件事情，到她單位去說家里面的事都說，我們都知道單位里面很難辦，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弟弟到她單位里面去說她不好，向她的領(lǐng)導(dǎo)、同事去說，這點最讓她惱火，為了房子的事情。特別是碰到這樣一個沖突，當然不是靠一個能力就能解決，這是我們看到這樣的個案是生活當中非常多一個情景之一，那么周圍的人包括她弟弟，跟她形成依賴關(guān)系，所以最惱火就是剝奪了選擇權(quán)，對她感恩懷德，關(guān)鍵還要承認。
因為行事當中每次都問過弟弟，但最后她弟弟的意見都被她否決，為什么被她否決，這個意見確實不行，不行你別怪我否決，事情辦好，當然會代替弟弟做了很多正確的決定。這些個案有些共識的部分，當然每個個案當中會有自己的故事需要共情接納、回應(yīng)、肯定。
特別是早年我們講一個人自戀達到頂風的時候，剛開始從出生有自戀，一直到16個月，關(guān)鍵是需要被肯定被看到，如果沒有得到這么多的回應(yīng)被看到，或者說早上提到過被敬意，依戀關(guān)系，心智化，這部分都涉及到環(huán)境缺陷問題，所以非常需要一個全能的潛意識把自己的多成自己的一部分，后來會對贊美無限需求來印證自己無所不能，說到底從小沒被看到、沒被肯定，被忽略可能以后會補償，永遠可能補不夠，因為沒辦法去靠別人只能靠自己，所以很多個案都是從小習慣于自強不息，把這種挫折基本上是越挫越勇作為挑戰(zhàn)。
毫無疑問這樣的個案從小非常希望家庭環(huán)境當中，一個人應(yīng)該是有擔當?shù)模貏e是把擔當?shù)呢熑胃嗟暮孟袷琴x予父親，來源于父親怎么樣，毫無疑問脫離不了母親在家里面一個恰當?shù)拇嬖诤退鸬揭粋€非常重要的一個作用。
也就是說如果父親有擔當，或者說得到母親肯定和維護，這么一個理想化就會被比較早期建立起來，當然也會去承受這個挫折，這個人際關(guān)系模式的特點不再進一步講。成長過程當中，如果是這么一個經(jīng)歷，早年的缺失會使的一個人缺少能力去理解她，特別是對自戀人的一些描述，我就不再進一步展開。
在治療當中碰到這樣的個案，你會發(fā)現(xiàn)她的話真的像是忠告，還不得不承認我是蠻心悅誠服，關(guān)鍵是蠻到位還照顧你的面子，所以如果你知道背后的背景，不是故意貶低你，不是故意批評你，是她習慣一個被自己內(nèi)心一種防御追求，非常理想化的目標你可以去共情理解她這部分，當然也會察覺到自己激發(fā)起來的無助、無能、羞辱感，特別是對于自己無能的那種羞恥感，這部分察覺是非常重要，才也可能做到所謂不卑不亢做回應(yīng)，我們這個過程也是非常重要的示范。
最后，謝謝大家！
提問部分
主持人：謝謝張老師又精彩又幽默又深入的演講，我們看已經(jīng)有同行迫不及待要問問題了，請把話筒給他。
提問：謝謝張主任，這個話題非常有意思，所以我極想要問一個問題，你剛才提到在我們現(xiàn)在中國有女強人的現(xiàn)象，但是你剛才提到有三八婦女節(jié)，為什么沒有男人節(jié)，但是我在臨床工作當中我遇到的問題是，我們可能沒有男強人這個概念，但是我們倒是有男弱人這個概念，就是你可以看到，有的時候是女性的確這么強大，就像你剛才舉到那個例子，然后男性倒反而感覺比如說在一對夫妻當中，男的相對會弱一點，然后在家里更多會承擔一個女性，就是我們傳統(tǒng)意義上女性角色，然后我們以前觀點當中男主外、女主內(nèi)這樣一個傳統(tǒng)的，現(xiàn)在好像有點倒過來，有的時候會感到女主外、男主內(nèi)。我在想這會不會跟俄狄浦斯情結(jié)比如說男性的被閹割，然后女性她和男性，就是這個有點倒過來，我不知道張主任怎么想的，請你做一些評論。
張海音：非常有意思的一個問題，因為我們也是看的到，就是你說的比較婉轉(zhuǎn)說男性弱，就是渣男嘍。女強人配渣男也是蠻好的，我認為是絕配，因為只有這樣才會比較和諧。當然這是開玩笑說法，我自己的理解為什么會有這個現(xiàn)象，不僅僅是現(xiàn)代社會，我理解的可能還并不是俄狄浦斯情結(jié)閹割這個角度，我發(fā)現(xiàn)還沒有到這一步，我的理解是，如果一個女性非常能干，必須要非常能干，過分能干她肯定是把非常弱的一面投射給她的伴侶，這個男性存在是這個女性內(nèi)在另外一部分，所以他們兩個可以緊緊牢牢在一起。為什么我說是絕配呢？有時候會有夫妻親密問題，而他們出現(xiàn)親密關(guān)系問題的時候，往往也是兩個人共同成長的機會，互相在對方身上看到自己沒有辦法去面對承受的這一部分，我認為可能也是成長的機會，這是我的理解。
提問：張老師你好，剛才你說弱男子和女強人是決配，我遇到這樣一個個案，原來男人的比較弱，女的比較強，但是那個男在女的調(diào)教下變的非常強大，這時候這個女的就跟男的離婚了。這又是怎么回事？
張海音：女的跟他離婚了？
提問：她在這個家庭好像沒有存在的價值，閑職了。
張海音：我是這么想，我碰到這種情況，就是男性從奴隸到將軍奮斗的歷程，可能會是有的，因為很多感到男的在外面再成功，還不如女性，女性只要培養(yǎng)好一個成功的男人，就培養(yǎng)好了全世界。所以我認為有許多女性是通過她自己身邊最親密的人，包括兒子、包括老公在外面非常成功，但是如果說要離婚，我認為還有一部分，可能跟這個男的有關(guān)系，并不是挺好的，我還沒有碰到女的把男的培養(yǎng)到非常成功的話會選擇全身而退的，一般只有對兒子才會這樣，老公哪有這么容易被別人接盤的，肯定是發(fā)生了點什么，是無奈的，被背叛也好、被傷害也好，可能是這樣。
提問：那張老師你能不能分析一下，這個女的，她退出去，這個男的是什么問題呢？
張海音：好多可能，基本上我們講他一般是階級覺悟不高。你還以為你很行，你也不看你是誰培養(yǎng)的，忘恩負義這一類需要加以譴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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