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孩子,甚至是家長,總覺得寫作文這事兒,太難!這回“最難忘的人”,寫了樓下的保安,下回“讓人難忘的事兒”,想起的還是樓下的保安。天天24小時,誰也沒蹦跶著過,怎么到寫作文時,就都不見了呢?
其實,這“寫作”,必然是和廣泛的“閱讀”聯(lián)系在一起的。單靠一本作文選,是怎么也學不會寫作的。
生活就是一條大河,嘩啦嘩啦每天都是似水流年的聲音。
在十幾歲的時候,只要看到那些滿臉疲憊的中年人蹬輛破自行車,后衣架上馱個孩子,我就覺得這早出晚歸的人生是如此灰暗??墒且换巫约阂脖还怅幫线M了中年,經常早晨猛地醒來已經快七點了,一邊兒催促孩子趕緊起床,一邊光著腳沖進廚房。
當蓬頭垢面的母親飛身而上自行車一路按著車鈴鐺狂騎,到學校門口,看著兒子敬了隊禮入校,我的心才踏實。那個小身體消失在樓后,我悻悻回家趕緊洗臉刷牙。鏡子里,我發(fā)現(xiàn)我就是那個少年時非常不屑的中年人。
母愛很深情,因為深不見底,所以你能看見的只有平靜,和偶爾被風揚起的小波瀾。
孩子,是生命中的禮物,在你毫無準備的時候,禮物就送上門了。
孩子小的時候還好辦,多半是個寵物,給吃給喝自己有塊破紙都能撕著玩半天。有時候我把他裝在籃子里,拎著在花草樹木間晃悠著,權當一起健身了。
可大了,上學了,他的小宇宙就爆發(fā)了。原來倍兒好養(yǎng)的孩子變得不聽話了,最大的沖突來自于“學習”。你要多讓他寫幾行字或者做幾道題,先得哭一抱兒,這像個儀式的開頭兒,哭個十分鐘二十分鐘,看看我是否在這個過程中扛不住先妥協(xié)。
有時候急得我沒轍,也不能動手,苦口婆心地勸也不管用了。后來我只好用苦肉記,抄起他的塑料尺啪地一下抽在自己胳膊上,倒是不疼,但特別響,而且馬上就有了紅印兒。他明顯被我的舉動驚著了,也不哭了,定睛看我一會兒,然后搶過尺子說:“媽媽,我寫還不行嗎,你別打自己啊。”
聽他這么一說,我眼淚差點下來,多感人啊。我趕緊蹲地上,拉起他的手說:“我也是第一次當媽媽,沒經驗,你能原諒我嗎?”兒子點點頭,細胳膊搭在我脖子上,母子相擁。這時候聽見我媽在門后高聲斷喝:“你們倆演韓劇呢!耽誤什么時間,不看看都幾點了,趕緊做完題睡覺!”我跟兒子一擠眼兒,各自迅速干正事。
生活是喜劇。因為有了孩子,讓這幽默來得無法預測。
有一次老師布置了作業(yè),讓以“母愛是偉大的”寫350字。他在那狂翻作文選,我站在他面前:“你不覺得我每天跟你哥們一樣,就很偉大嗎?母愛的感人就在于細水長流,潤物無聲。”他連理都不理我,說“你這樣的母愛,要寫出來,絕對得‘不合格’。”
后來我閱讀了他的高分作文,說他媽媽腿瘸了,雖然身體殘疾,但在一個凄風苦雨的早晨,他看見母親在黑暗中艱辛挪步的身影感動得哭了,母愛是多么偉大?。∥艺f:“你能編得再像高爾基點兒嗎?你倒沒說你母親靠拾毛藍把你含辛茹苦地養(yǎng)大。”
不過回顧我的小學時代,作文也全都是瞎編的,我寫得最動情的一篇,是我的媽媽因為家里窮把我送給了別人,后來又把我失物招領的故事。我們一家人都以不同角色生活在作文里。
在一起,就是幸福。我喜歡這一路而來仿佛環(huán)佩叮當?shù)男∮哪?,它幾乎成了我和我的媽媽每天回味對笑的樂趣。這是生活最質樸的原圖,根本不用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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