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的壯舉早就深入了中國人的心中,上至耄耋老人下至總角小兒沒有不認(rèn)得歷史上最著名的刺客—荊軻的。
但是要我指出荊軻的失敗也是很輕而易舉的。不是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嗎?“最著名的刺客也是最失敗的刺客?!币驗榍G軻失敗了,所以他的名字流芳了百世,他敢于刺殺秦王的勇氣令每個中國人銘記在心。但是這里我要說,荊軻其實很懦弱。
說到這里許多人可能會罵我,荊軻作為忠義勇敢的象征怎么會是懦弱,你這樣質(zhì)疑前人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嗎。是的,質(zhì)疑前任特別是一個在中國人心中光芒萬丈有崇高地位的人,的確是觸了眾怒。但是真理往往是混藏于成見、謬論、歪理的迷霧之中,我們要做的就是撥云見月來發(fā)現(xiàn)它。
中國人對于荊軻的熱愛太深了,我們都知道崇拜和熱愛會讓人屏蔽掉被崇拜者的缺點,從來顯得他更加偉大。并不是被崇拜者真的那樣,而是人們選擇性的遺忘了他們的漏洞和缺陷。就像荊軻,荊軻的赤膽忠心是可以遭到質(zhì)疑的,他所謂的勇敢也是可以被質(zhì)疑的。但是人們還是選擇去接受他,去相信他熱愛他。這一切的根源就是荊軻成為了中國人感情的代表。人們在壯士離去時總會吟唱起“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是耳濡目染是見聞習(xí)染。我記得我小時候讀唐詩三百首,第三篇就是于易水送別,“此地別燕丹,壯士發(fā)沖冠。昔時人已沒,今日水猶寒?!蔽艺J(rèn)識了荊軻,并永遠(yuǎn)的記住了他,選擇默認(rèn)了他就是智勇忠信的化身,就像關(guān)公在民間的地位一樣。
司馬遷在《刺客列傳》里敘述了荊軻的一生。荊軻像許多亂世英杰一樣。自負(fù),讀了些書,喜歡舞刀弄槍。中國自古有嚴(yán)格的戶籍管理制度,但是到了戰(zhàn)國,連年戰(zhàn)亂大量了流民產(chǎn)生。許多人都可以到處走動,比如蘇秦張儀,都到了離自己故鄉(xiāng)千里之遙的國度去為官。荊軻也這樣,他到處走著,試圖尋找一個能接納他認(rèn)可他并能讓他自己實現(xiàn)抱負(fù)的君主。
荊軻生于齊國,后來到了衛(wèi)國,但是衛(wèi)國的老板卻不怎么喜歡這個自負(fù)的民間小伙,就跟項羽看韓信一樣。
荊軻此人看起來壯志滿疇,其實是很內(nèi)向的,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從來不表現(xiàn)出來。雖然他沒明確的有行為印證,但我卻能設(shè)身處地地感受到荊軻的消沉和郁郁寡歡。不過荊軻多年來到處東奔西走還是有些用的,他劍術(shù)出色,雖然他沒有成功打動衛(wèi)元君,但是他解釋了燕國的大佬田光,荊軻的人生從這里才開始起步。
荊軻后來到了燕國,燕國當(dāng)時處在暴風(fēng)雨之前的平靜里。當(dāng)時韓國已經(jīng)被強秦所滅,韓趙相鄰。燕又與趙國相鄰。秦軍正準(zhǔn)備兵發(fā)數(shù)十萬進(jìn)攻趙國,燕國上下也是人心惶惶。
但是燕國有個特別奇特的現(xiàn)象,也是讓我十幾年沒有思考清楚的一個問題。燕太子丹好像比燕王喜更著急,我小時候甚至一度認(rèn)為燕國的國君叫太子丹…為啥王都不急一個太子那么著急派殺手去刺殺秦王。
燕太子丹小時候在趙國為人質(zhì),秦始皇嬴政的爹秦異人也在趙國質(zhì),嬴政也就出生在趙國。嬴政和太子丹兩天年紀(jì)相仿,在趙國當(dāng)人質(zhì)的日子都非常辛苦。也許他們兩個就此成為了同病相憐的好友。
后來,嬴政的爸爸回秦國當(dāng)秦王了,沒多久嬴政的父親死了,嬴政當(dāng)上了秦王。但是苦逼的太子丹還在當(dāng)人質(zhì),唯一的區(qū)別就是地點從趙國變成了秦國。
太子丹應(yīng)該挺開心的,畢竟嬴政這小子從小與我相識,還和我一起玩耍過,應(yīng)該對我不錯,就開開心心的去了。沒想到,秦國對他的待遇并不好,太子丹對小伙伴如此的背信棄義非常憤怒向秦王要求返回燕國。秦王卻對太子丹說“等到烏白頭,馬長角,天雨粟。你就可以回燕國了。”太子丹感到了莫大的恥辱,于是趁夜逃回了燕國。
這里可以看出來太子丹對于秦王的畏懼是由來已久的,我和嬴政從小是哥們他都對我這樣,一旦我當(dāng)上了燕王,趙國一完蛋我還能有好果子吃?我還是潛逃回的燕國,秦王抓到我不得把我大卸八塊。于是太子丹開始致力謀刺秦王的偉大事業(yè)。
燕太子丹的計劃大概是模仿的當(dāng)年魯國的曹沫,通過劫持齊桓公,讓齊國還回魯國的土地。燕太子丹也想通過找一位像曹沫一樣的勇者來劫持秦王讓他放棄進(jìn)攻燕國的行動。再不濟,刺客殺了秦王,秦國也會陷入內(nèi)亂,便無暇顧及燕國了。他對嬴政的恐懼也會得到消除。
燕太子丹這個人沉溺在了自己的幻想中,他好像沒考慮過一但失敗,燕國會如何。
燕太子丹將計劃告訴了田光先生,田光先生便舉薦了荊軻。隨后便自刎而死了。
荊軻慢慢悠悠來到了燕太子丹的府邸。映入燕太子丹的是一位三十左右相貌堂堂儀表不凡的有志之士。在得知田光先生的死訊后,燕太子丹大為震驚,像荊軻托出了他所有的計劃。過了好一會兒,荊軻說:“這是國家的大事,我的才能低劣,恐怕不能勝任?!碧拥ど锨耙灶^叩地,堅決請求不要推托,而后荊軻答應(yīng)了。當(dāng)時太子就尊奉荊軻為上卿,住進(jìn)上等的館舍。太子丹每天前去問候。供給他豐盛的宴席,備辦奇珍異寶,不時進(jìn)獻(xiàn)車馬和美女任荊軻隨心所欲,以便滿足他的心意。
這件事很巧妙,荊軻為什么要答應(yīng)太子丹,他拒絕的初衷應(yīng)該是刺殺秦王這件事難度系數(shù)非常高,一不小心就喪命了。但是為什么又同意了太子丹的要求?他可能是覺得這是一個他上升的契機,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太子丹金錢美女飲食供奉著他,禮如上賓。首先,荊軻知道,太子丹在告訴他所有計劃以后太子丹肯定不會讓他走的,所以擺在他面前只有兩條路,一是得到榮華富貴最后去刺殺秦王搏一搏。第二條就是走出府門就被燕太子丹殺死,但是荊軻是田光先生以死舉薦的,第二條的可能性不怎么大。
也就是說,不管荊軻怎么選擇,他只要想活著就只能接受太子丹的要求。更何況燕國的繼承人都在他腳下磕頭了,他仁弱甚至懦弱的性格就顯現(xiàn)出來了。
荊軻的仁弱是由來已久的。荊軻漫游曾路經(jīng)榆次,與蓋聶談?wù)搫πg(shù),蓋聶對他怒目而視。荊軻出去以后,有人勸蓋聶再把荊軻叫回來。蓋聶說:“剛才我和他談?wù)搫πg(shù),他談的有不甚得當(dāng)?shù)牡胤剑矣醚鄣闪怂?;去找找看吧,我用眼瞪他,他?yīng)該走了,不敢再留在這里了?!迸扇说角G軻住處詢問房東,荊軻已乘車離開榆次了。派去的人回來報告,蓋聶說:“本來就該走了,剛才我用眼睛瞪他,他害怕了?!鼻G軻漫游邯鄲,魯句踐跟荊軻士博戲,爭執(zhí)博局的路數(shù),魯句踐發(fā)怒呵斥他,荊軻卻默無聲息地逃走了,于是不再見面。
還有一件事,就是他和高漸離的相識,高漸離懂音律善擊筑。他們兩個因為音律成為了知心好友,兩人總在薊城的酒肆達(dá)旦飲唱。漸離擊筑,荊軻和歌。到了曲高傷心之處,荊軻總是淚流滿面,痛哭不已。
這更印證了一點,荊軻從前的回避并不是不與人紛爭而已,他是害怕,他痛哭的表現(xiàn)并不是一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應(yīng)有的。他表現(xiàn)出來的是仁弱和多愁善感。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在執(zhí)行刺殺行動時總會有一些猶豫,在生死攸關(guān)之時,片刻的搖擺游移都會造成天地之別。
荊軻承擔(dān)了一項,他十分不想干而且不適合他干的任務(wù)。
荊軻開始為刺殺行動做準(zhǔn)備,這一準(zhǔn)備就是兩年。秦國殲滅了趙國的軍隊,趙國滅亡了。秦國的虎狼之師開始涌向燕國的邊界。燕太子丹心急如焚,站不住了腳。他找到了荊軻,問他為什么遲遲不發(fā)。荊軻慢悠悠的說了一句話:“我這樣去秦國是不行的,我一定要帶禮物去以博得秦王的信任?!?br>
他帶了兩件貴重的禮物,一個是秦將樊於期的頭,一個是督亢的地圖。樊於期是一位善戰(zhàn)的秦將,但是受到奸人挑撥,不得已逃到了燕國。秦王非常生氣,以千金萬戶來懸賞他的首級。督亢是燕國的富饒之地,秦王對此一直非常垂涎,要是秦王得到這兩件寶物肯定非常高興。
荊軻將淬毒的匕首卷在了地圖之中,按他的計劃,圖窮匕見,秦王一命嗚呼。
荊軻在準(zhǔn)備好兩樣禮物后卻還在遲疑不發(fā)。他一拖就是兩年,燕太子丹質(zhì)問他的時候,他給出的回答是“我在等我的一個朋友?!笔裁礃拥呐笥涯芤蛔邇赡晡吹??這也許是個托詞,荊軻一直在猶豫著什么。因為他到了秦國就必須直面自己的死亡。
燕太子丹這下坐不住了,他跟荊軻說:“你再不去,我就讓秦舞陽作為先遣出發(fā)了!”荊軻對此很反感。后來荊軻不再遲疑了,他像太子丹辭行出發(fā)了。這才有了“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
荊軻和秦舞陽賄賂了秦王的中庶子得以面見秦王,秦王對這兩位燕國使者帶來的禮物非常驚喜,并安排在咸陽宮接見這兩位使者。
兩人剛進(jìn)入大殿,十三歲的秦舞陽就開始渾身顫抖,這下引起了百官的注意。荊軻心里十分氣憤的瞥了他一眼,遂向秦王解釋道:“秦舞陽是北方藩屬蠻夷之地的粗野人,沒有見過天子,所以心驚膽顫。希望大王稍微寬容他,讓他能夠在大王面前完成使命?!?br>
荊軻拿過了秦舞陽手中的地圖,在文武百官緊密的注視之下,緩緩上殿,一步步的逼近秦王。
荊軻在上殿之時表現(xiàn)出了他的神勇,他面不改色,目不斜視。當(dāng)著秦王的面他打開了地圖,看著督亢的地圖,秦王完全沉醉于燕國的領(lǐng)土之中從而放松了警惕。荊軻有條不紊的拉動著卷軸,一圈一圈。一件鋒利的鐵器在卷軸的末端呼之欲出。
寒光一現(xiàn),荊軻馬上抓住了匕首,并用左手揪住了秦王的袖子。只要匕首觸及秦王肌膚,他就會中毒而死。生死攸關(guān)之時,荊軻的仁弱本性作祟了,他遲疑了,沒有立刻動手,秦王仗著年輕敏捷一下就掙脫開來,繞柱還走。
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荊軻失敗了。故事很慘烈。
荊軻臨終時說:“事情不成是因為我想抓你活的,從而要你歸還列國領(lǐng)土來報答太子?!边@句話是有開脫之嫌的。
因為在太子丹計劃的兩個結(jié)果里,荊軻的結(jié)局也是不同的。如果荊軻如曹沫一樣,能劫持秦王,他能活著并得到榮華富貴。要是秦王死了,太子丹的計劃也可以得以實施,但是荊軻卻會在秦國大殿上被亂刀砍死甚至五馬分尸。
很明顯,荊軻的遺言是為了博名而已。荊軻是懦弱的,他在乎的依然是他自己的生死,他一旦賭博成功,他既能保命也能報答太子丹,所以他沒有立刻干掉秦王。
縱觀太子丹和荊軻的關(guān)系,只是一種簡單的雇傭關(guān)系而已。荊軻是齊國人,太子丹對他也沒用知遇之恩。兩人不存在向高漸離那樣忍辱負(fù)重刺殺秦王的義氣之情,僅僅是因為錦衣玉食,高官厚祿。荊軻覺得,他是不值得為太子丹搏命的。
但是荊軻很守信,他雖然不想為太子丹盡力卻依然去了秦國來這一次死亡之旅。荊軻是一直在猶豫的,他猶豫了兩年,到最后的決定僅僅是因為太子丹用秦舞陽來刺激了他而已。
中國人信仰的是荊軻的悲烈,從而達(dá)到要革命斗爭到最后一刻的意識。古往今來,無數(shù)大家歌頌荊軻。
陶淵明寫道:
燕丹善養(yǎng)士,志在報強贏。
招集百夫良,歲暮得荊卿。
君子死知己,提劍出燕京;
素驟鳴廣陌,慷慨送我行。
雄發(fā)指危冠,猛氣充長纓。
飲餞易水上,四座列群英。
漸離擊悲筑,宋意唱高聲。
蕭蕭哀風(fēng)逝,淡淡寒波生。
商音更流涕,羽奏壯士驚。
心知去不歸,且有后世名。
登車何時顧,飛蓋入秦庭。
凌厲越萬里,逶迤過千城。
圖窮事自至,豪主正怔營。
惜哉劍術(shù)疏,奇功遂不成。
其人雖己沒,千載有余情。
他們只想到了荊軻誅秦不成的遺憾,卻忽略了荊軻到底想不想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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