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現(xiàn)實版“外星人”:看到我別怕 因為我在追夢
橫店,中國夢工廠。這里駐扎了近五萬名群演,網(wǎng)劇和網(wǎng)絡(luò)電影繁榮的大背景之下,養(yǎng)活了一眾橫漂。這里,有三個特型演員的故事,他們也許在外界眼中不那么正常,肥胖,侏儒,樣貌丑陋,但如今他們有了人生的新選擇。劇本之外,真實的故事在這里上演著。
如果李平安與你迎面相遇,你一定會多看他幾眼——因為他長得實在太像外星人了,光頭,兩側(cè)的頭骨有些凹凸不平,幾乎沒有眉毛,眉骨很高,臉部的皮膚有明顯的胎記,他很削瘦,更顯得面部輪廓突出。
不管怎樣,這都是一個在外人眼里,“丑陋”的長相。他出生在湖南農(nóng)村,家里是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誰都不知道,為何他會生得如此模樣。用他的話說,“也許老天爺就是要把我造得如此與眾不同”。
從有記憶開始,平安就生活在別人的嘲笑和歧視中。學校里,同學惡作劇般地在他身后潑墨水,趁他不注意時摘了他的帽子,沒人愿意和他一起打球,所有人都嫌棄他丑,他很孤獨。讓他選擇小學就退學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在體育課上,他想打乒乓球,但是受到了同學的排擠、推搡和辱罵,于是羞怒之下,他再也不去學校了。
此時的少年,內(nèi)心充滿了恨與不甘,他瘦弱,拳頭打不過別人,在那時,他就暗下決心,以后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賺錢養(yǎng)家,他怕因為自己,家人也會受到連累。因為在農(nóng)村,家里出了一個“外星人”,多少是件丟人的事情。
這些經(jīng)歷,如今說起來,平安的語氣里,已經(jīng)沒有了憤怒。他只是有些后悔,當時不該退學,應(yīng)該好好讀書,因為外表是天生的,而知識是后天能學的,學會了,就是別人搶也搶不走的財富。
來橫店做演員之前,平安在外面打過很多工。干過兩年彈棉花、做被子,也開過摩的,挖過煤礦,有時候他面試的時候,別人還是會因為他的樣貌而拒絕他。但不管怎樣,他能養(yǎng)活自己了。
2013年的除夕,工地老板給他結(jié)清了工資,他拖著行李箱,換掉了手機號,拿著一萬多塊錢,很決絕地只身來到了橫店。他想擺脫打工生活,來試試當個演員,也算是追求自己的夢想。春節(jié)期間,在橫店租不到房子,他又舉目無親,最后只能在一家小網(wǎng)吧里看了春晚跨年,外面鞭炮聲此起彼伏,這是一個萬家團圓的時刻。這一天,他形容“過得異常艱難”。
來當演員的決定,他誰都沒說,他怕別人笑話,也覺得還沒干出點成績,就沒必要告訴別人。
起初,平安跟著大家一起跑群演,每天8個小時,40塊錢薪水,在抗日劇的劇組里扮演各種八路軍、日本軍,沒有臺詞,是個純粹的人肉背景。最后迫于生活壓力,他只能回去繼續(xù)打工,朋友打電話說有戲拍的時候,他就回來。不管片酬再低,他也愿意倒貼錢地去,因為在他看來,“這是有意義的事情”。
他跟我說了一個小故事,在工地上打工的時候,他接到了第一個拍戲邀約的電話,對方開口就叫“平安老師”,他一下愣住了,脫口而出說,“我不是老師啊,我小學都沒畢業(yè)”。后來,他知道了,在這一行里,每一個工種,都會被稱為“老師”,但他依然覺得,自己第一次受到了尊重。
他第一次接觸的電影,是爾冬升導演的《三少爺?shù)膭Α?,他要飾演一個瀕死的可憐路人,需要把水吐出來,但是他不懂,就一口一口地喝水然后咽下去,“導演就慢慢教我,咽氣之前的呼吸應(yīng)該是三長兩短。學到很多東西,導演就像啟蒙老師一樣。”這也讓他深刻地體會到,演戲還是得學,就要像電視上面所看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步伐都是很專業(yè)的那種。
如今,憑借極為獨特的“外星人”長相,平安在特型演員的圈子里已經(jīng)小有名氣,參演的影視劇作品,也越來越多是大制作。角色也不再是“人肉背景板”,最起碼有了臺詞,是個讓人眼前一亮的反派大魔王。他也渴望著能接到很好的角色,能給自己更多發(fā)揮的空間。
也許看到平安的第一眼你會害怕,但他內(nèi)心卻是善良而樂觀的。他曾經(jīng)歷過太多嘲諷的恥笑和歧視的目光,如今已經(jīng)能坦然接受自己的相貌,面對別人任何的詆毀,最后都只是一笑而過。
“我做不了富二代,我想做富一代。拍戲是一輩子的事情,我要拍到拍不動了的那一天為止?!?/p>
在橫店的所有拍攝結(jié)束,我從珍珍、小不點兒和外星人身上,看到了一個底層小演員對夢想的渴望。也許特型演員只是龐大的影視行業(yè)里,一顆小小的螺絲釘,但是他們抱著赤誠之心選擇了演員這份職業(yè),輾轉(zhuǎn)在一個又一個劇組,渴望被社會認同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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