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岳廟位于繁華的朝陽門外大街路北,占地近百畝,為東漢時道教創(chuàng)始人張道陵(天師)第三十八代后裔張留孫籌資,其弟子吳全節(jié)興建,是道教張道陵“正一派”(又稱“清微派”)在華北的第一座大型道觀。廟宇輝宏壯美,各種建筑600余間。
廟門外有一座建于明萬歷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高大雄偉的三洞七幢綠琉璃牌坊,正面刻有“秩祀岱宗”,背面為“永延帝祚”,據(jù)傳為明代奸相嚴(yán)嵩所書,意為江山永固,國運(yùn)綿延,它的絳環(huán)板和梁柱上的所有圖案都是傳統(tǒng)飾紋寶相花。秩祀岱宗坊是最大的琉璃牌樓,也是北京唯一立在道口的琉璃牌樓,與東岳廟隔著朝外大街相互對望。
由于原先的廟門已經(jīng)拆除,廟前成了一個小廣場,東西兩側(cè)是鼓樓、鐘樓,其北側(cè)有碑石兩座,東邊一座為乾隆御書,西側(cè)是無字碑。
東岳廟的主體建筑集中在中路正院,布局整齊,規(guī)制宏麗,完全是按帝王之尊營造的一座神宮。中路正院采用軸線對稱的布局形式,將琉璃牌樓、廟門(已拆除)、洞門牌樓、瞻岱門(又稱戟門、龍虎門) 、岱岳殿(又名仁圣宮)、育德殿等依次排列在中軸線上。兩側(cè)則均勻、規(guī)整、對稱地分布著三茅君殿、炳靈公殿、阜財神殿、廣嗣神殿以及七十六司等建筑。沿軸線的縱深方向,形成相對獨立又相互連通的六進(jìn)院落。東院原為花園,西院為規(guī)制不一的小型殿宇,多為民間善會修建。
東岳廟雖經(jīng)多次重修,但中軸建筑的格局及廡殿斗拱和替木仍保留著元代建筑的形制和特點。廟內(nèi)以神像、石碑、楹聯(lián)這“三多”而享譽(yù)海內(nèi)外。由于“神像最多,酬神最易”,自古至今“行香者甚眾”。廟內(nèi)各殿前均掛有匾額、楹聯(lián),文字內(nèi)容振聾發(fā)聵。如瞻岱門所懸掛的楹聯(lián)“陽世奸雄,違天害理皆由己;陰司報應(yīng),古往今來放過誰”。東旁門楹聯(lián)“陽是陰非,在爾心還想欺飾;假善真惡,到此地難討便宜”。西旁門楹聯(lián)“倚勢欺人,人或容神明不?。徊m天昧己,己未覺造物先知”。內(nèi)容皆發(fā)人深省。今正院已修葺一新,辟為北京民俗博物館。
瞻岱門始建于元代至圣二年(1322年),明正統(tǒng)十二年重修。
進(jìn)瞻岱門,東西外稍間內(nèi)供奉哼、哈二將,東西里稍間內(nèi)供奉岳府十太保。
歷史上,京東民間流傳:“先有老槐樹,后有東岳廟”。以喻樹齡極長,據(jù)傳在800年以上。民間賦予它祈盼健康長壽的吉祥寓意,親切地稱它作“壽槐”,也稱“?;薄?。由于年代久遠(yuǎn),樹身已成空洞,只剩下三分之二存有樹皮,且不足五公分厚。2003年入夏,古樹從內(nèi)到外已得到了科學(xué)的養(yǎng)護(hù)。
康熙御碑:康熙十三年(公元1704年)建立。螭首龜?shù)虧M漢文,首題《東岳廟碑文》。清圣祖御筆,記載了康熙三十七年(公元1698年)東岳廟失火后皇家出帑銀重修的經(jīng)過。
銅特:相傳是文昌帝君坐騎。是一種叫做“特”的神獸,形為馬頭、騾身、驢尾、牛蹄,是人類創(chuàng)造出的食草類偶蹄目動物。又傳康熙皇帝巡幸江南時騎過它。民間傳說撫摸它能愈人治病,非常靈驗。“東岳廟摸銅騾子”也就成了老北京婦孺皆知的一項民間活動。
乾隆御碑:乾隆二十六年(公元1761年)建立。螭首龜?shù)?,刻滿漢文,首題《東岳廟重修碑記》。清高宗御筆,記述了乾隆二十六年皇家出帑銀重修東岳廟等事項。
玉馬:相傳是文昌帝君坐騎。原由白瓷燒制,光潔如玉,人稱“玉馬”??滴趸实勰涎?,此馬侍帝有功,又稱“御馬”。傳說撫摸玉馬能保出入平安,心想事成,馬到成功。
從瞻岱門向里放眼望去,岱岳殿甚是恢弘,體現(xiàn)出中國傳統(tǒng)“天子中而處”的禮制規(guī)范。在瞻岱門與岱岳殿之間,是一條被稱為“福路”的御道。
岱岳殿是東岳廟的主殿,綠剪邊琉璃瓦屋面,殿身的梁、柱、檁、枋均繪制了只有皇家才允許使用的金龍和璽彩畫,雄踞于25米長、19米寬的臺基上,前后殿均有抱廈,殿后有一穿堂,通向淑明坤德帝后宮——育德殿。這是典型的“前朝后寢”,宮室渾然一體,俗話說就是前殿辦公,后殿生活。其宮殿為工字形格局,表現(xiàn)出宋元建筑形制的典型風(fēng)格,堪稱古建瑰寶。
來到岱岳殿,在“靈昭發(fā)育”、“岳宗昭貺”的匾額下,抬頭瞻仰劉元所塑造的東岳天齊大生仁圣帝、兩侍女、兩中侍、四丞相、兩介士時,深感神佛的高大、魁梧與莊嚴(yán),甚至?xí)械揭稽c毛骨悚然。默默走過幽暗的穿堂,進(jìn)入東岳大帝與淑明坤德帝后的寢宮,面對被香火熏得黢黑的殿堂,高懸宮頂?shù)摹吧n靈贊化”、“育德殿”匾額顯得暗淡無光,覺得盡管有那么多香火,帝后也很寂寞,顯得無奈而黯然神傷。殿內(nèi)保存的明朝成化十七年(1485年)雕刻的三官(天官、地官、水官)及文武九府臣像,原是大慈延福宮所供神像,系用金絲楠木雕刻,屬國家一級文物。只是不讓照相,強(qiáng)烈推薦親身觀賞。
東岳大帝管轄下的主掌人間善惡福禍,因果報應(yīng),生死輪回的冥府之神——“地府判官”七十六司,供奉在岱宗寶殿及其東西朵殿、東西配殿以及瞻岱門之間,連檐通脊的廊廡內(nèi)。殿前檐設(shè)木柵欄門,兩側(cè)懸掛白底黑字小篆體楹聯(lián),上方掛“掌某某司”匾額,惟獨真官土地司沒有“掌”字,相傳是因為該司地位級別較高,便不再用“掌”字。各司由北向南,按昭穆位順序排列。各司神像都如真人大小,多的有十二三尊,少的也有七八尊,共716尊。主神端坐在神臺上,除行雨地分司主神形象為龍王外,其余各神皆身著代表官階高低的各色官袍,足登朝靴,有黑臉、白臉、紅臉;或手持圭板、或怒斥罪人、或側(cè)首沉思、或雙手合十。侍童或手捧官印,或手持書卷分立左右。臺下兩排站像,有人、動物,還有鬼魂。公堂皂吏或拿筆簿記錄世人善行惡舉,或拄杖棍,舉堂牌、繩索聽候發(fā)落。世人無論男女老幼、貴賤貧富、士農(nóng)工商,有行善得福的,有作惡受罪的、有哭訴冤情的、有怒斥仇人的。有為人役使的動物、令人可怖的地獄鬼卒、奇形異狀的妖魔鬼怪,造型生動、夸張,感染力極強(qiáng)?!抖奸T贅語─東岳廟詩》云:“七十六司信有無,朝陽門外萬人趨。也知善惡終須報,不怕官刑怕鬼誅?!?div style="height:15px;">
1939年完成的《北平東岳廟調(diào)查》一文,其中論及了七十六司的起源和職分,頗為有趣,不嫌繁復(fù),照錄于下:
Ⅰ.司法方面
警察:取人司、催行司、索命司
司法:推勘司、追取罪人照證司、生死勾押推勘司、地獄司
Ⅱ.監(jiān)察方面
審核罪狀:較量司、都察司、磨勘司、舉意司
Ⅲ.行政方面
1.文書案卷:都簽押司
2.生死諸事:胎生司、卵生司、濕生司、化生司、畜生司、飛禽司、水族司、生死司、勾生死司、十五種善生司、十五種惡死司、枉死司、還魂司
3.總司善惡報應(yīng):往生貴賤司、所生貴賤司、速報司、見報司、子孫司、積財司、僧道司
4.獎善諸事:
行善記錄:善報司;
各種善事:修功德司、忠孝司、正直司、齋僧道司、看經(jīng)司、憫眾司、三月長齋司、放生司、施藥司;
獎善者:官職司、注福司、長壽司、增延福壽司、引路司、行雨司
5.懲惡諸事:
行惡記錄:惡報司;
各種惡事:詞狀司、陰謀司、欺昧司、忤逆司、賊盜司、殺生司、行污司、墮胎落子司、毒藥司;
懲惡者:苦楚司、促壽司、掠剩財物司、宿業(yè)疾病司、行瘟疫司、黃病司;
6.屬吏:曹吏司
7.天地鬼神:山林司、土地司、城隍司、山神司、門神司、真官土地司、水府司、風(fēng)伯司、無主孤魂司、魍魎司、精怪司
東岳廟除塑有東岳大帝和七十六司神像外,還供奉有其他眾多的神靈仙真。據(jù)稱,東岳廟曾供有三千尊神,號稱神像最全。據(jù)1928年北平社會局對東岳廟的神像進(jìn)行統(tǒng)計,那時尚有神像1316尊。
東岳廟的神像中,既有天界至尊玉皇大帝、科舉之神文昌帝君、伏魔大帝關(guān)圣帝君、蕩魔天尊真武大帝、賜福赦罪解厄天地水三官大帝、眾星之母斗姥元君等天界大神,又有保佑婦女兒童、賜子廣嗣的碧霞元君、子孫娘娘,保佑人們發(fā)財?shù)奈奈湄斏?,賜給人們姻緣的月老,除瘟去疾的五瘟神、行醫(yī)治病的藥王、保護(hù)糧倉的倉神以及灶王爺?shù)让袼字?,還有建筑業(yè)祖師爺魯班、騾馬驢行的祖師爺馬王爺、梨園界的祖師爺喜神等各種行業(yè)之神。
東岳廟的另一大特色是碑刻數(shù)量眾多,為京城各廟之冠。由于碑刻散落在正院、東廊、西廊、北院各處,且排列不甚規(guī)整,故歷次統(tǒng)計數(shù)目都有所差異,民間甚至流傳“東岳廟的碑?dāng)?shù)也數(shù)不清”的說法。五十年代,中國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對東岳廟的碑刻進(jìn)行了拓制。北京文物研究所分別于1959年、1963年對東岳廟的碑刻進(jìn)行了普查,將每塊碑編號。文革期間,廟內(nèi)碑刻遭到嚴(yán)重破壞。1995年底東岳廟交歸朝陽區(qū)文化文化局收歸時,完好樹立的碑僅存18通。1997年重修東岳廟時,又發(fā)現(xiàn)了許多被埋在地下的石碑。目前,中路正院共有石碑89通。而在歷史上,有資料記載的碑刻就有163通。最早的碑刻是元天歷二年(1329年)的《大元敕賜開府儀同三司上卿玄教大宗師張公碑》,最晚的是民國三十一年(1942年)立于新魯班殿前的魯班會碑。東岳廟的碑刻中,數(shù)量最多的是香會碑刻。在已知的163通碑刻中,有135通是由各類香會所立。東岳廟的香會是由各行各業(yè)人士所組成的為東岳廟廟會服務(wù)的團(tuán)體。
在眾多碑刻中,最著名的就是由元代著名書法家趙孟頫撰寫的《大元敕賜開府儀同三司上卿玄教大宗師張公碑》,俗稱道教碑,號稱鎮(zhèn)廟之寶,加了玻璃鋼防護(hù)罩?!暗澜瘫庇浭隽藮|岳廟創(chuàng)始人張留孫的生平,刻于天歷二年(1329年),碑高4米,碑文為兩面雕刻,有文字28行,每行60余字,全文共2786字。趙孟頫喜好道教,與玄教大宗師張留孫、吳全節(jié)交往甚密,曾奉旨為二人畫像,懸掛在大都崇真宮中。至治二年,張留孫羽化,趙孟頫悲痛不已,不顧年老體衰,欣然奉詔撰寫《張公碑》。洋洋兩千余字,詳細(xì)記述了張留孫平生之盛跡,贊美之意,溢于言表。數(shù)月后,趙孟頫也辭世而去。七年后,碑文刊刻立石。民國年間,每到春季,琉璃廠榮寶齋就要來搭棚立架,拓印碑文,在廟會上賣。2001年經(jīng)專家鑒定,被定為國家一級文物。
老北京有句順口溜“機(jī)靈鬼兒、透亮碑兒、小金豆子、不吃虧兒”,我兒時和小伙伴們玩耍時常常掛在嘴邊,鬧了歸齊,出處就在東岳廟內(nèi)頗具特色的四塊碑石上。向廟里的工作人員一一打聽,終于讓它們逐個亮了相。
“機(jī)靈鬼兒”是指東碑林的順治《重建東岳廟金燈碑記》碑,碑座兩側(cè)各刻有一個喜眉笑眼的小道童提著燈籠。傳說年久通靈,經(jīng)常在晚上提著燈籠出廟玩耍,有時還買炸豆腐吃,可店主發(fā)現(xiàn)他們給的都是冥幣,于是有了廣為流傳的“機(jī)靈鬼兒”的雅號。過去,老北京夸人聰明靈秀,就叫他“機(jī)靈鬼兒”,意思是說聰明的如同小鬼兒,就是由這段典故而來??上КF(xiàn)在兩個小道童面部均已殘毀,只能憑想象去揣摩他們的鬼機(jī)靈樣兒了。
“透亮碑兒”指的是西碑林炳靈公殿前的一通石碑。碑首刻有兩條蟠龍,雕工們采用透雕的手法,在龍身處鏤刻出六個孔,人們透過碑首,可以看見站在碑后的人,因此得名“透亮碑兒”。原先我一直誤以為是“透亮奔兒”,說的是人的奔兒頭大就聰明,敢情整個滿擰。
“小金豆子”是鋪在岱岳殿月臺西側(cè)的一塊青白石條,上面鑲嵌著一粒粒如豆?fàn)畲笮〉慕瘘c。以前人們認(rèn)為是金子爭相摳取,實際上這些亮點兒只不過是自然形成的銅礦脈點罷了?,F(xiàn)如今也鋪上了玻璃保護(hù),只是有些看不真切。
“不吃虧兒”指的也是石碑座,刻畫的是一群淘氣、頑皮的小猴捅蜂窩,馬蜂飛來,小猴們抱頭逃竄,神態(tài)生動逼真。遺憾的是這座石碑至今還未找到。
最后為后罩樓,原先有閣有殿,現(xiàn)在改作了北京民俗博物館的展廳,目前展出的是東岳廟歷史沿革展和中國傳統(tǒng)吉祥民俗飾品文物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