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雍正年間,臨城有個名叫武忠的年輕人,他早年喪母,跟著父親相依為命。其父親武老漢是個酒鬼,每天都要喝酒,總是醉醺醺地,可他本事不小,當?shù)厝藢λ彩肿鹁础?/p>
武老漢是個陰陽先生,能斷陰陽,識吉兇,不管誰家,只要有紅白喜事,都會請他幫忙主持。有人說,他之所以一直喝酒,是因為開了天眼,能看到許多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武老漢便通過酒精來麻痹自己,以防迷失其中,關(guān)于這一點,武老漢也跟兒子武忠說過,不過他并不相信。
與父親相比,武忠反倒沒什么天賦,他曾看過父親幫一戶人家辦白事,他拿著香,一邊念叨著晦澀難懂的咒語,一邊圍著死者的棺材走罡步,武忠也沒看出什么奧妙之處,反倒感覺像是在跳大神。
此事過后,武忠便再也不相信父親口中所說的鬼神之事了,也不打算繼承其衣缽,而是在長大后當起了貨郎,整日東奔西走,就連回家的時間也少了。武老漢對此什么也沒說,他很是開明,對兒子的決定都無條件支持。
眨眼間七八年過去了,武忠也老大不小了,在父親跟媒婆的介紹下,武忠迎娶了鄰村一個名叫藍憶的女孩。
藍憶長得很漂亮,且手腳勤快,對武老漢也孝順有加,父子倆都很滿意,武忠對妻子更是寵愛萬分,為此連回家的次數(shù)都多了起來。而在這期間,可能是怕兒子不喜歡,也可能是年紀大了,武老漢幾乎不怎么出門幫人做法事了,而在藍憶的幫助下,父子倆的關(guān)系也緩和了許多。
可天有不測風云,這年夏日,村子里爆發(fā)了一場瘟疫,不過瘟疫來得快去的也快,本以為沒啥大事,直到這天清晨,武老漢發(fā)現(xiàn)兒媳病倒了。
藍憶的身子骨本來就比較弱,幾日前她其實就染病了,只是怕公爹和丈夫擔心,就一直強撐著沒敢說,實在撐不住了,這才病倒了。
巧的是,當時武忠剛好外出不在家,估計十天半個月才能回來,武老漢只好親自到鎮(zhèn)上去請郎中??捎捎谕系脮r間太久,郎中稱藍憶已經(jīng)病入膏肓,用藥也沒用了,只能等死了。
武老漢聽后震驚不已,隨即火冒三丈,大罵郎中庸醫(yī),隨即將其趕出了家門??粗〈采弦荒樛纯嗟膬合保淅蠞h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一咬牙,立馬沖進自己房間,從床下取出了一個灰褐色的小木箱,里頭裝的都是他很久沒用過的符紙、紅線、狼毫筆等物品。
武老漢知曉兒子不喜歡自己做法事,不過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嘗試一番了……
之后三天,武老漢跟藍憶一直沒出門,街坊們對此十分擔心,萬一藍憶真出事了,武忠回來還不帶跟父親鬧翻天。為此,他們又找了一個郎中,并叩響了武老漢家的門。
過了好一會,武老漢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將門打開,隨即暈死過去。眾人忙將其送到房間,郎中為其檢查過后,發(fā)現(xiàn)他只是勞累過度,并無大礙,再看病床上的藍憶。神奇的是,她的病情已經(jīng)好轉(zhuǎn)了大半,人也蘇醒了過來,基本上已經(jīng)沒事了。
很快,武忠便趕回了家,在得知媳婦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后,武忠心疼不已,并發(fā)誓今后再也不出遠門了。另外,他也清楚,妻子能安然無恙,全靠父親寸步不離在床邊照顧,父子倆平日里缺少溝通,二人對視一眼,隨即都笑了起來。
本以為一切都回歸平靜,可沒多久,人們發(fā)現(xiàn)武老漢的身體情況好像一天不如一天,整個人日漸消瘦。再看其兒媳藍憶,自從病愈后,她的狀態(tài)反而越來越好了,整個人紅光滿面的。本來大家也沒多想,可時間一長,自然有人會說閑話,畢竟白天武忠出門干活,家里只有武老漢跟藍憶二人。
慢慢的,村里便傳出了一些流言,說藍憶心腸歹毒,虐待了武老漢,讓其吃不飽飯,身體才會日漸消瘦。都說流言蜚語害死人,藍憶一個賢淑孝順的媳婦,硬是成了蛇蝎心腸的惡婦人。
武忠也聽聞了一些,不過他相信妻子的為人,從未多說什么??蓵r間一長,加上父親的身體的確一天不如一天,他不由得也開始懷疑,藍憶百口莫辯,整日以淚洗面。武老漢本來想給兒媳說話,可他卻忽然病倒了,整日臥床不起。
武忠請來郎中為父親看病,可奇怪的是,他的身體并無異常,只是各項機能在不停退化,仿佛就快走到生命盡頭一般。
直到這天,村里來了一個云游道士,那道士在茶館歇息之際,聽到幾個村民在議論武忠家的事。道士十分好奇,便按照村民們所說的地址找上門,提出想幫助病倒的武老漢。
武忠見家道士面容和藹,氣質(zhì)脫俗,不似凡人,便答應(yīng)了其請求。道士進屋看到躺在床上的武老漢后,眼神突變,他連忙上前為其把脈,隨即轉(zhuǎn)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藍憶。之后,道士默默起身,畢恭畢敬站在床前,抱拳朝武老漢行禮。
武忠見狀一頭霧水,不是說幫忙治病,這又是什么意思?他上前詢問,道士想開口,床上的武老漢卻別過了頭,道士仿佛明白了其意思,隨即將武忠單獨拉到了房門外,這才道明了真相。
原來,武老漢不是病倒了,而是壽元將近的表現(xiàn)。其實藍憶在那次生病時就該壽盡了,是武老漢施展秘術(shù),將自己的陽壽過繼給了兒媳,可此術(shù)不可逆,一旦施展,貢獻陽壽者會在一年內(nèi)死去。也就是說,武老漢已經(jīng)沒幾天了。
得知真相后,武忠愣在原地,隨即眼淚奪眶而出。父愛如山,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在自己面前少言寡語的父親,竟能為了自己的妻子付出這么大的代價。他沖進房間,撲倒在父親的床前,哭得撕心裂肺。
幾日后,武老漢安然去世,武忠為其舉辦了隆重的葬禮,并與妻子守孝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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