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看幾篇大號文里都分享了姜文在做客“十三邀”節(jié)目時發(fā)表的言論,關(guān)于從小就不知道如何討母親歡喜,到怎樣處理好與母親的關(guān)系,成了人生最深層的困惑。
這一段話被迅速解讀為:不被父母肯定的孩子,都有孤獨和痛苦的童年。
很多讀者將對自己的憐憫投射到姜文身上,繼而以此為歸屬,想結(jié)束那份和童年有關(guān)的孤獨,但是,當他們?nèi)ブ匦陆议_自己的傷疤,想舔舐和安撫時,又陷入更深的痛苦和無助……
我?guī)е闷嫒タ戳诉@段視頻,整段視頻一共一小時,但涉及與母親關(guān)系的部分,其實不到五分鐘。
我知道這段雖戲份很短,但許知遠為此做了很多的鋪墊,才讓姜文放下防備,卸下鎧甲,承認他其實是個不自信的人。
這是節(jié)目收視之外的紅利,讓更多人從姜文的經(jīng)歷中找到了自己的童年。
1 . 姜文:人生,就是建立在誤讀之上的
在采訪最初,當聊到人生的理解,姜文直言不諱,人生就是一場誤讀,人人都在試圖了解,但未必能觸碰到真相,因為世界沒有真相。
比如電影,編劇帶著自己的經(jīng)歷來構(gòu)思,導(dǎo)演用自己的故事給劇情潤色,演員是用自己的情感來詮釋角色。
大家好像在做同一個事,但又帶著截然不同的情緒和初衷。
許知遠:你會在意觀眾的評價嗎?
姜文回答:不會,因為他們看的不是我的戲,而是他們各自的人生。因此,如果我的劇情不符合他們的預(yù)設(shè),他們自然會否定,甚至?xí)懦狻?/span>
回到童年話題,許知遠對姜文的預(yù)設(shè)是一個封閉的,自我中心的人,這是他好奇的點,于是談話就成了剝洋蔥,直到把姜文帶入到不設(shè)防的中心點,
他說:是,我其實挺不自信的,尤其是在處理關(guān)系上面。
以前總是看不到我母親開心,考上中戲了,她連錄取通知書都不看,卻讓我去洗衣服……
聽朋友說他給母親買了房子后,母親越來越喜歡他,可我也給母親買了房子,她卻既沒有表示歡喜,也不愿意搬過去住……
這個點,是觀眾最共鳴的地方,但我卻從另一句話理解到了姜文的無奈:母親已經(jīng)走了,但我還是沒有學(xué)會怎么和她處理好關(guān)系……
姜文的經(jīng)歷和李安很像,只是李安一直未能解決的困惑,是和父親的關(guān)系。
他的記憶中,父親也未表達過對他的滿意,有的只有限制和批評,于是他帶著叛逆離開,去美國從事了違背父親心愿的電影工作。
后來父親突然離世,李安悲痛不已,說出了“此生與父親的勾結(jié)一直未完成”的心里話。
每個不接納父母的孩子,都會因為憤恨而叛逆,然后把父母當成了假想敵,去挑釁和報復(fù),以證明自己是可以的。然而當父母離去,他們才頓然發(fā)現(xiàn),父母不是敵人,內(nèi)心那些擾動的恨意,對父母愛的誤解,才是成長中最大的敵人。
然后,他們對父母的情緒,就從恨轉(zhuǎn)為了遺憾和傷感。
2 . 少即是多,黑暗之處,隱藏著看不見的資源
小時候農(nóng)村經(jīng)歷過沒有電燈的時代,油燈,蠟燭,和父親點煙用的火柴,就成了我們夜里光亮的來源。
在沒有路燈和月亮的黑夜,我仍不怕黑,因為夏天有螢火蟲,冬天有白雪映照,再不濟,我就拿個火把點燃出了門。
有句話是“少即是多”,當我們覺得沒什么能拿來己用的時候,卻恰好,到處都是可以利用的資源。
讀者A說她小時候非常不快樂,父母離異,母親為了生計經(jīng)常把她鎖在家里,孤獨的她,只能透過窗戶看著外面的小孩子玩。
長大后,她個性內(nèi)向孤僻,但有一份喜歡又收入高的工作,就是插畫師。
為什么喜歡畫畫呢?
因為童年里為了打發(fā)無聊時光,她除了和世界隔窗相望,還愛上了畫畫。畫窗外的人和風(fēng)景,或只是涂鴉自己的心情,最后,她用這支畫筆開拓了自己的事業(yè)和人生。
我說:多好啊,有多少童年比你開心的人,并沒有機會找到自己喜歡的職業(yè),可你早早的就自食其力了。
A被一語點醒,過去她的情緒一直卡在對父母的怨念里,覺得父母為她做的太少,才讓她活的蒼白沒有快樂。其實,正因為她不能出門,才有機會靜下來對世界觀察入微,也讓她比常人有更深的專注力。
這是父母間接給到她的最好的資源。
姜文說,之所以會當導(dǎo)演,是因為經(jīng)常聽父親和他聊戰(zhàn)爭,他聽得入迷,事后拿來與電影里戰(zhàn)爭相比較,得出“電影都是騙人的”結(jié)論,于是,大膽萌發(fā)自己做電影的理想。
所以,如果沒有軍官父親的影響,他就不會走上電影這條路。
而此后,他電影里表達的復(fù)仇,錯綜復(fù)雜的人物關(guān)系,其實都是他對母親情緒的表達,包括“陽光燦爛的日子”,夏雨扮演的男主角和母親的關(guān)系也很糟糕,他做一切夸張叛逆的事情,都是在吸引母親的注意。
遺憾的是,母親到最后都沒能明白他的心意。
真實的,總是動人的。這部電影并不華麗夸張,但滲透了姜文自己的童年,所以一炮而紅,也實現(xiàn)了姜文做真實電影的理想。
而成就她這份理想的,有他的父親,更有他的母親。
3 . 我們向父母要幸福,但鑰匙其實就在自己手里
作家六六以前很在意和母親的關(guān)系,有幾年,在她的微博里經(jīng)常出現(xiàn)怨懟母親的文字,說母親不公平,弟弟什么都不做也被她交口稱贊,自己無論多努力,都入不了母親的法眼。
那時候她接近四十,卻始終無法原諒母親,甚至將自己早戀,失戀到離婚的都歸結(jié)為是因為母親的影響。但有一天,她在一次旅行中突然釋懷了。
在英國的一個農(nóng)村里,她見到一個人,說從小父愛和母愛都被有殘疾的哥哥剝奪了,父母不僅忽視她,還一再強調(diào)要她多照顧哥哥,為了這個,她從小既委屈又憤怒,長大后為了逃離家庭,不遠千里出去求學(xué)。
但是,離家越遠越是心有不安,在讀完博士以后,為了回到自己的起點,她放棄了無數(shù)好的機會,最后成了一個守護家庭的農(nóng)場主,她說心安了。
宮崎駿說,他小時候一直覺得母親欠他一個擁抱,為此他很傷心。但后來了解到母親經(jīng)常生病,是真的沒有能力給他擁抱,他就釋懷了。
是的,不是每個父母都既擁有健康的體魄,樂觀的精神,還有無窮的智慧,畢竟,父母都吃五谷雜糧,也都有七情六欲。
姜文說,有時候感覺很不了解自己,或許是因為一直吃不準在母親眼里,他是什么樣子的。但他強調(diào),他對世界沒有惡意,這就隱喻了對母親沒有恨意。
對于他提到的不自信,其實是相對的,母親讓她在一些關(guān)系里不積極不自信,這是他一生需要接納的功課,但同時,在電影里,他已經(jīng)獲得王的尊嚴,這份尊嚴里,又藏著來自父母的力量。
所以,人生哪有恨啊,只有對父母未能表達完愛意的遺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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