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渴望幸福,但如果幸福沒有痛苦的襯托,其實也就失去它本身的意義。痛苦的價值,在于它讓我們更理解幸福,但當痛苦放大,放大到我們無法承受的程度,我們該如何面對呢?
“人活一輩子,長短二字哪里能丈量,生命的質(zhì)量和藝術(shù),其實是超過時光本身的。
時間的不可逆性告訴我們一個事實:快樂與不快樂都是一天,這一天的日歷被時光之手沒收了。”
這是尿毒癥患者陳永利寫的一段話,當記者走進他以及他相依為命的母親時,更深地理解了生命。
生命絕唱:母親是我的菩提樹
文:江平
“人生的境遇不同,所以有了人生觀、價值觀的不同。不能說坐車的人是幸福的,而走路的人就是不幸的。坐車的人雖無疲憊之苦,但卻無法領(lǐng)略走路人所見的一路風景,體會不到用自己的力量達到某個目標的幸福感。
雖然我得了這個病,經(jīng)歷這么多磨難,有這么多痛苦,但我不認為這一生是不幸的,我覺得這是命運為我提供了一個與眾不同的活法,給我了一個堅強的機會。”
這是我采訪陳永利結(jié)束時,他遞給我看他的日記里的一段話。雖然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命體驗,但我想經(jīng)歷了幾次死亡威脅的陳永利,更有資格說人生與苦難,因為他畢竟經(jīng)歷過太多太多……
父親的意外撒手
陳永利,1976年2月19日出生在黑龍江省穆棱市一戶普通的家庭。父親陳玉奇工作在穆棱白酒廠,母親劉季秋工作在興源鎮(zhèn)輕工機械廠。轉(zhuǎn)年,妹妹陳永娟也來到這個世界。那時父母都是廠子里的技術(shù)干部,一雙兒女又乖巧又聽話,不論從哪個角度說,這都是一個幸福家庭。永利、永娟不但體味到人世間最最可親可愛的父母親情,也體味到了人世間的陽光、美麗、幸福。
回味這一段歷史時,陳永利不覺閉上了眼睛,唇邊叼著一片樹葉,似有一絲陶醉。
但這一切,都在19歲時的一天中午嘎然而止了。
其實現(xiàn)在我們無論如何也還原不到那個中午的感覺,因為在這一天之前,這個幸福之家沒有任何跡象會出現(xiàn)變化。就是那天19歲的高二學生陳永利還想著中午跟爸爸探討一下將來自己更適合干什么,可愛的妹妹陳永娟還想著周末“欺負”爸爸請客,因為她在初中模擬考試中考的非常好。然而當他們還沒走到家門口,就被突然的變故,擊懵了!
其實那天對于陳家任何一個人,都記憶猶新——1994年11月4日中午11點30分,沒有任何征兆的父親坐在自家屋內(nèi)看電視時,突然轟然倒下……
瞬間幸福的四口之家,由于缺少了最最主要的支柱和生活來源,變得混亂和無序。母親劉季秋很久沒從悲痛中緩過神來,她感到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和不可思議。
顯然一家兩個孩子上學,對于贏弱的母親已經(jīng)力不從心。于是關(guān)于誰下來,從小到大沒紅過臉的哥哥與妹妹,第一次為此事吵得不可開交,最后還是母親劉季秋的一句話,結(jié)束了兄妹間的爭吵。哥哥念書,妹妹下來,理由是哥哥只有一年就畢業(yè)了。
陳永利說,就是時至今日,我也覺得自己欠妹妹的,因為我妹妹書念的很好。但妹妹陳永娟卻無悔無怨,她說,本來哥哥就比我強!于是下來的妹妹開了小賣店,與贏弱的母親共同承擔起照顧家里和供哥哥念書的重任。
1997年,陳永利考上了哈爾濱工程高等學校計算機維護和應(yīng)用專業(yè),1999年大學畢業(yè)的陳永利被分配到牡丹江水電大樓干上了自己的本行——計算機維護。
兒子找到好工作,或許對于有著失夫之痛的母親,多少是個慰藉。也漸漸從失夫的痛苦中走了出來,因為她從兒子永利身上,看到了父親的輝光,傳承著家族的希望。雖然母親那時已經(jīng)下崗,但心是塌實的,因為兒子越來越好。
突遭生命的棒喝
陳永利上大學時,就是學校的團總支書記,畢業(yè)后,又很快地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深受單位領(lǐng)導的重視和同事們的愛戴,應(yīng)該說小伙子的一生如果照這個路子走下去,會是一片陽光。
然而一個不幸,徹底改變了小伙子的一生。2002年7月,陳永利突然感到渾身乏力,感到頭暈?zāi)垦#圆幌聳|西。起先他以為是夏天炎熱造成的,但隨著日子的推移,癥狀不但沒有消失的跡象,而且是越來越嚴重時,連陳永利自己都感到或許不是簡單的頭痛腦熱這么簡單,于是他來到了東安醫(yī)院門診進行檢查,但一頓忙活后,大夫并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這時正好趕上他們主任到門診坐臺,他一聽陳永利所說的癥狀,連猶豫都沒猶豫地說:你查一下腎功。
于是又是開單、交款、化驗……一頓忙活,當檢查結(jié)果再到大夫手里時,陳永利突然發(fā)現(xiàn)他們的臉都有一絲凝重:腎功不全。
其實當時的陳永利并沒感到腎功不全有多嚴重,也從沒把它與尿毒癥聯(lián)系起來。但突然妹妹和同事的出現(xiàn),讓他預(yù)感到一絲不妙。尤其是把他當兒子看待的科技處處長龍翔天和叔叔的出現(xiàn),讓他更感問題的嚴重。于是不安的陳永利拽住了叔叔:“我到底怎么了?”
這一刻的叔叔也不知用什么語言安慰自己的侄子,想了想,說:“你這病很嚴重?!币痪湓捄?,就不知再說什么。
于是當天陳永利就住進了第一人民醫(yī)院。為了不讓母親掛念,起先陳永利與妹妹陳永娟誰也沒告訴母親。到一天陳永利知道這腎功不全,就是人們說的尿毒癥時,頓感五雷轟頂。但堅強的陳永利除了大哭一場后,再沒表現(xiàn)出什么過分的表情,因為他明白自己不但是承載著自己的生命,而且承載著家的希望和母親的生命。一旦自己倒下,母親能受得了嗎?
另一方面,這時的陳永利還抱一絲希望,能不能是誤診,于是他決定去北京復查。在妹妹的陪同下,陳永利去了北京最有名的301醫(yī)院、協(xié)和醫(yī)院檢查,然而嚴酷的現(xiàn)實告訴他,一切都與東安醫(yī)院的檢查一致。
回到牡丹江的陳永利,馬上住進了第一人民醫(yī)院,但陳永利知道一旦開始透析,不僅僅意味著自己以進入了靠外界的方式維持生命,而且意味著自己可能永遠離不開這玩應(yīng)。于是起初大夫勸他透析時,陳永利堅決不同意。他自己買了許多關(guān)于腎病和尿毒癥方面的書,他在尋找生命的突圍。然而到一天陳永利呼吸困難嗓子羅音嚴重,已出現(xiàn)病危癥狀時,陳永利依然期望奇跡的出現(xiàn),尋找生命突圍的方式。
或許直到這時,陳永利才體味到生命的卑微和渺小,面對死亡來勢洶洶的偷襲,他只有一條路可以走——繳械投降,聽憑命運的擺布。2002年的9月9日,陳永利第一次被推進透析室。雖然不是他的本意,但幾近昏迷的他,是被人強制抬進去的。
當透析機把陳永利的血液從一根管子流出,又從另一根管子流回來時,陳永利的生命也在那一刻倒轉(zhuǎn),消退的意識在逐漸恢復,生命的火種又在冉冉升起……
陳永利終于戰(zhàn)勝了死亡關(guān),當蘇醒過來的陳永利還以為是自己的生命創(chuàng)造的奇跡時,只有妹妹無聲的淚水告訴他事情并非那么簡單,胳膊的針眼依然清晰可見,陳永利終于明白,原來自己終沒扭過透析這一關(guān)。
那天,堅強的陳永利哭了。
媽媽的腎救命草
兒子工作好,又找個好單位,按說劉季秋這一生再沒有任何奢求。過幾年,兒子找個對象,結(jié)婚、生子,工作順利、生活美滿,這是很多當母親的希望。
所以當兒子發(fā)病到十一這段,雖然她感到諸多不正常的現(xiàn)象,但無論如何沒想到兒子會出這么大的事。直到準備了好吃的母親,到十一依然等不回自己心愛的兒子時,才感到問題的異常。一問,叔叔說:永利感冒了,你要是惦記,就去牡丹江看看吧。
直到這時,劉季秋也只以為兒子得了嚴重的感冒,雖然也沒把這次牡丹江之行看的太嚴重,直到她走進醫(yī)院看著兒子住進血液科時,才感到一絲奇怪:感冒怎么住在這?但也就是心里畫弧,其實她也想問問陪他來的永利的叔叔,但一看大家凝重的表情,她不覺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終于到了兒子的病房,劉季秋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推開兒子住的房門,只記得當自己看見兒子煞白煞白的臉色和露在被子外面的腳時,她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串串地滾滾滑落。
“兒子,你這是咋地了?兒子,你這是咋地了?”
就再不知道說什么好。
一看見母親的到來,陳永利說不出自己有多高興。但一看見母親的眼淚,他內(nèi)心一如刀割。但堅強的永利明白,一旦自己表現(xiàn)出任何懦弱和沮喪,對于母親都會是一種不好的信號。于是陳永利表現(xiàn)出與他年齡極不相符的沉靜和釋然。
“媽,我沒事?!?/font>
輕描淡寫中,有著如釋重負的感覺,無疑這種語調(diào)對于母親是個安慰,她這一刻懸著的心多少有點釋然,她已經(jīng)忘了自己剛進來時,掛在走廊的“血液科”三個大字。
于是幾個月沒見兒子的劉季秋。馬上打來清水,給兒子是又擦臉又洗腳,還一面埋怨女兒,給哥哥伺候的不好。而陳永娟和丈夫也只有強做笑臉,沒說什么。
但第二天的透析,讓劉季秋突然感到一絲不祥。
“這……?”
欲言又止,她怕自己的不經(jīng)意說出的話,會給兒子帶來任何不吉利,但面前的一切,又讓她不能不問。
女兒理解母親的心,她知道瞞是瞞不住的,但母親對哥哥的感情,如果一下說出,她又怕母親承受不了。于是陳永娟慢條斯理,裝著不經(jīng)意的樣子,說:“我哥哥腎不好,吃不進去飯,貧血?!?/font>
“哦?!”
似懂非懂,劉季秋雖有種種不好的預(yù)感,但她不知道自己從那方面問起。直到一個星期后,她才漸漸地理解了女兒所說的腎不好的全部含義。原來兒子竟得了尿毒癥。
雖然過去劉季秋對什么是尿毒癥,并不關(guān)心。只知道那是能制人死地的疾病,但當她知道兒子也得了這種不好的病后,她所能做的第一反映是一定要傾其所有,去挽救兒子的生命。于是圍繞如何能更有效地延長兒子生命,母親與醫(yī)生、妹妹、妹夫以及親人展開了討論,當她知道換腎或許是最有效的方法時,劉季秋,這位看似嬴弱的母親,毅然決然地站了出來:“我給我兒子提供腎源!”
沒有猶豫、沒用思考,偉大母親用她拳拳之心,表達了自己對兒子的愛。雖然語不驚人,但感天動地,催人淚下。
雖然陳永利堅決反對,因為他心疼母親。但面對現(xiàn)實,還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嗎?那一天,母親、兒子、女兒整整進行了一天的談話,最后母親說服了兒女,去北京為陳永利進行換腎手術(shù)。
消息一傳開,水電公司上至領(lǐng)導下至員工,都為陳永利進行了募捐。
當滿懷希望的陳家人來到北京大學第三附屬醫(yī)院剛剛住下,水電公司全體成員募捐的5萬6千元救命錢也送到陳永利面前,感動的娘三痛哭流涕,他們感謝組織的關(guān)懷。
用陳永利的話說,這真是雪中送炭??!
經(jīng)過近兩周的觀察和治療,醫(yī)院告訴劉季秋,將于10月31日對兒子進行換腎手術(shù)。得到準確消息的當天,母親給兒子買了餃子,一家四口人圍坐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劉季秋說:“餃子,餃子,有合家團圓的意思,希望我們能永遠合家團圓!”
“會的!”
首先是妹妹陳永娟把手緊緊地握住了母親,緊接著妹夫丁麗林也伸過來手,最后是陳永利的手握了上來……
陳永利說:“自己感念母親和妹妹的無私,也感念家人和親屬的照顧。沒有他們,自己不會戰(zhàn)勝病魔!”
于是在與母親分手,走向各自的手術(shù)臺時,母子倆除了用緊緊地擁抱傳遞自己的感情外,更用“V”字型的手勢,表達了母子間高昂的斗志和必勝的信心。
……
當劉季秋一覺醒來,仰望藍藍的天時,她首先想到的是兒子:“永娟,你哥怎么樣?”
“媽,哥哥一切正常,你就放心吧!”
從女兒燦爛的笑臉上,劉季秋也感到女兒說的一切正常是什么含義,我兒子有救了!從心底,劉季秋發(fā)出了喊聲,她知道有心靈感應(yīng)的兒子,這一刻一定會聽到自己的呼喚。
應(yīng)該說剛換腎初期,是患者出現(xiàn)排斥反映最為嚴重的時期,但陳永利卻出奇的好,連大夫都感到驚奇:“你哥哥或許真聽到了你媽媽的祝福,因為用你媽媽的腎造出的血,傳遞了你媽媽的祝福!”聽到大夫這么說,陳永娟笑了,笑的是那么甜那么美,連丈夫丁麗林都嫉妒地說,你連結(jié)婚都沒今天笑的好看。陳永娟說,你不用嫉妒,因為我哥是我的幸運樹,他好,我就好!看到這一家,從陳永利有病以來第一次露出這么開心的笑,丁麗林也不覺喜極而泣。
劉季秋心疼錢,她知道多為兒子節(jié)省一分錢,將來對兒子的治療就多一分生命的保障。于是劉季秋三天下地,十天就坐上火車,回到了牡丹江。雖然由于營養(yǎng)沒跟上,就是現(xiàn)在劉季秋依然體虛多汗,但只要她一看到兒子站在自己面前,劉季秋說,自己吃多大苦也值!
雖然由于身體的原因,劉季秋不在兒子的身邊,但母子的心是緊緊地連在一起,劉季秋說為了節(jié)省錢,她不能天天給兒子打電話,但只要電話中一聽到兒子的聲音,她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
“兒子,在我心中!”
這是采訪中劉季秋總愛說的一句話,每當這時,兒子陳永利都會微閉上雙眼,體會母愛的溫馨。
在離開母親5個月后,陳永利于2003年3月初回到了牡丹江。
望著在死亡邊上溜了一圈又走到自己面前的兒子,劉季秋不覺喜極而泣,母子倆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媽,我回來了!”
“兒子,你是好樣的!”
看著兒子,劉季秋是怎么看都看不夠。或許只有經(jīng)歷了生與死考驗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彌足珍貴。
為了回報社會,回報關(guān)心過自己、愛護過自己的人們,陳永利回家第二天就回到水電大樓上班了。
跪冰啼血喚兒回
“兒子,看媽媽給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啊,不用看準是紅燒肉。”
這時陳永利就愛用他夸張的表情給媽媽一個深深的吻。劉季秋說,過去兒子也經(jīng)常跟自己做些愛撫的動作,但她從沒感到那有什么意義。但自從兒子有病以后,兒子每個動作、兒子每次親近,她都感到是那么熨貼、那么溫暖。
而每次吃飯時,陳永利發(fā)現(xiàn)母親坐在飯桌的一頭,手拄下巴專心致志地瞅自己,常常是一筷頭子不動,一坐就是半天。陳永利說他不敢瞅母親的眼眸,他怕母子眼神交匯處,會引發(fā)淚泉,她會像鏡泊湖水一樣永遠永遠流不完。而劉季秋說,兒子得病前,自己也瞅過兒子吃飯,但從沒像現(xiàn)在讓自己感覺如此深,看著兒子吃飯的樣,其實就是自己一口不動,那種香甜也是沒為人父母的人體會不到的。
看著媽媽做好吃的,一口不動。陳永利如何能看下眼,就說:“媽,你吃呀?”
而這時劉季秋才從專注的注視下,讓兒子的這句話喚醒,于是一面掩飾自己的感情,一面說:“媽,血稠,血脂高,你先吃吧!”
而面對媽媽再一再二的表現(xiàn),陳永利只有裝做生氣樣,說:“媽,你要是再不過來,我也不吃了!”
沒辦法的劉季秋只好拿起筷子……
其實涌動在母子間的親情故事,是不勝枚舉的。陳永利心疼母親,看見母親累了,他就給母親倒杯水,其實他也非常難受,不愿動彈,但中國人的孝道,讓他時時記著自己是兒子,母親連身體中最寶貴的器官都能捐獻,自己給母親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又有什么不應(yīng)該的呢?
這樣的家庭,錢無疑是最最緊張的,但既使這樣,母親劉季秋在兒子的嘴上也從沒想節(jié)省一點。俗話說,巧婦難做無米之炊,那么劉季秋是如何做的呢?為了兒子吃好,又要少花錢,劉季秋買菜總是在人家散市時才去,她說那時是最便宜的時候。牡丹江街頭大小菜市場劉季秋走遍了,雖然自己為了兒子吃好,自己多跑了很多路,但她覺得值,因為看見兒子在自己的呵護下,一天天身體走向康復,那種感覺是任何語言無法形容的。
劉季秋一個月用在吃飯上的錢是有數(shù)的,只有200元錢左右。因為米面都是單位和親戚朋友給的,她所花消的錢,就是買菜和肉。
正當這個不幸的家庭一切都往好的方面轉(zhuǎn)化時,一個意想不到的災(zāi)難再次降臨在這個家庭。應(yīng)該說災(zāi)難的降臨就在人們麻痹時,以為撥云見日,就忘了晴天下雨,往往是最猛烈的。
陳永利過去一直身體很好,所以當手術(shù)一年半后,他不知不覺也放松了自己對疾病的預(yù)防,就在這時,病魔的惡手,卻一刻沒忘侵蝕這個已“千瘡百孔”的肌體,它們已極其不人道的方式突然對陳永利實施了偷襲。
2004年的11月,陳永利發(fā)起了低燒,起先以為吃幾片藥就會好,直到持續(xù)一個月仍然不見好轉(zhuǎn)時,劉季秋才感到問題的嚴重,于是急忙把兒子送進了牡丹江第二人民醫(yī)院,然而18天的治療,不但沒有好轉(zhuǎn),陳永利的肺部已經(jīng)感染70%,死神伸著他兇惡的魔掌,張牙舞爪地向陳永利襲來。
在一切治療都宣判失敗之下,劉季秋的一句話,讓所有人為之動情。
“去北京,去中國最好的醫(yī)院,既使把我賣了,也要救我兒子的生命!”
天感動,地動容,劉季秋這個偉大的母親用披肝瀝膽般的真情去救自己最親最愛的兒子。
但由于身體虛弱,她已無法跟隨自己的兒子再次進京,而女兒面臨生產(chǎn)也無法跟哥哥進京,只有女婿還能戰(zhàn)斗,陳永利的妹夫丁麗林,這個與陳永利家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的人,這一刻勇敢地站了出來,陪著生命垂危連路都不能走的陳永利來到了北京,住進了北京鐵建醫(yī)院。主治醫(yī)生查看完他的病情后,不覺直搖頭,他對已經(jīng)說不出話跟死人并無二樣的陳永利失去了治好的信心,只是力行公事般的治療,或許所有人都以為陳永利此行兇多吉少。
怕母親知道哥哥病上火,每次丁麗林打來電話時,女兒陳永娟都支開媽媽,以小兩口說點悄悄話為引子,直到一天淚流滿面的劉季秋說,必須告訴我你哥哥的真實情況時,陳永娟也哭了。還用說嗎?眼淚詮釋了一切。
臘月29的夜晚,已經(jīng)六神無主的劉季秋不知不覺來到了牡丹江,望著芒芒四野,她不覺普通一聲跪在了冰面。
“老天爺呀!可憐可憐我們孤兒寡母吧!我兒子是我活著的唯一希望!讓我兒子回來吧!既使你要收留他,也讓我可憐的兒子過完這個春節(jié)!可憐!可憐!我們吧!??!”
“咣、咣、咣”,劉季秋一連磕了十八個響頭,直到腦門出血自己昏死在江面……
突然劉季秋仿佛聽見兒子依稀的聲音:“媽!媽!”
“是兒子,是兒子!”意識在回歸,劉季秋不顧一切地爬了起來,她要回家,她要回家,生命的第六感覺在告訴她,兒子正在蘇醒。
趕到家,電話的鈴聲急促地響起,劉季秋三步并做兩步?jīng)_了過去。
“兒子!”
“媽——!”
是兒子,是兒子。劉季秋抑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待她再要跟兒子說幾句時,電話那邊傳來姑爺丁麗林的聲音。“媽,是我呀!”
“剛才不是你哥嗎?”
“對,媽媽,他今天突然清醒,他說你在叫他?!?/font>
“什么?”瞬間劉季秋淚流滿面。
“媽,大夫說了,只要大哥能醒轉(zhuǎn),就有救?!?/font>
“真的?!”
“真的,媽媽!”
不知是高興的淚還是難過的淚,那一宿劉季秋是在這種悲喜交加中度過了這一天。
事后才知道,陳永利到北京后一直昏迷,到了臘月29,他突然醒來,說,我媽媽招呼我呢,當接通話筒面對電話時,一句“媽”后就又昏了過去。
母親是棵菩提樹
應(yīng)該說,陳永利闖過死亡關(guān),已經(jīng)不能用醫(yī)學上的因果關(guān)系去解釋。如果一定要解釋或許就是母愛的力量讓死亡退卻了腳步。
2005年4月,經(jīng)過近半年的治療,陳永利又一次站到了母親的面前。母子倆緊緊地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但短暫的欣喜后,陳永利逐漸感到自己又出現(xiàn)了乏力貧血嘴有異味等自己最初得病的現(xiàn)象。難道是……陳永利不敢往下想,因為現(xiàn)在的家已被自己的病折騰的沒有任何積蓄。直到他再也堅持不住自己的身體時,才告訴母親:“媽媽,我感覺非常不好?!”
“怎么了?兒子?!?/font>
“媽,我感覺我好象又犯病了?!?/font>
“什么?!”
劉季秋這位堅強的母親,當聽到兒子說出如此話時,不覺哭了。她了解兒子,兒子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那說明兒子的病已到很嚴重的程度。于是劉季秋沒任何猶豫跟著兒子一起來到了北京。那一天是2005年的6月26日,檢查的結(jié)果一如晴天霹靂——陳永利換的腎廢了!是那次發(fā)燒燒壞的。唯一的治療方法就是在陳永利身上造個瘺,進行透析治療,但長期的患病身體的極度虛弱,在手腕處幾次造瘺都失敗了,萬般無奈的大夫只好在陳永利的肘部造了一個高位瘺。看的劉季秋淚流滿面,那十幾處針眼,與其說扎在陳永利身上,不如說扎在劉季秋的心上。
8月23日,陳永利在母親的陪同下,回到了牡丹江,通過血透維持他贏弱的身體。而母親劉季秋則在兒子每次血透時,都要親自陪同,別的血透病人的家屬都等在透析室的外面,而劉季秋則每次都等在兒子的病床邊。因為兒子的身體再經(jīng)不起任何風浪,她希望用自己微薄的力量,為兒子做一點事情,全力阻擊病魔對兒子的侵襲。
12月15日,劉季秋再次陪兒子來到牡丹江第二人民醫(yī)院進行透析。12點多,看著兒子一切正常,安詳?shù)靥稍诖采?,劉季秋就想出門透透氣,但一轉(zhuǎn)身間,她突然發(fā)現(xiàn)大夫和護士像瘋了一樣往3號病床跑去,片刻猶豫后,劉季秋突然緩過神來,兒子不就在3號病床做透析嗎,于是她也瘋了般沖了進去。
“兒子!兒子!”
這時陳永利的血壓幾近0值,同時出現(xiàn)了心衰等現(xiàn)象??粗鴥鹤記]有任何知覺地躺在床上,劉季秋撲到了兒子身上失聲痛哭……
不知是母親的感召,還是大夫的治療,在休克幾分鐘后,陳永利漸漸地蘇醒。雖然他看上去顯得那么無力,但仍不忘說上一句:“媽,我沒事!”
而劉季秋除了流淚,已不知自己該再干點什么。
兒子那天特別疲乏,是母親走幾步歇一歇給他攙到家的。看著兒子緊閉的雙眼,劉季秋明白兒子承受了多么大痛苦。她鋪好床讓兒子靜靜地躺一會兒,而自己則悄無聲息地退出屋子,給兒子做飯,她想給兒子補補身子,吃一頓可口的飯菜。
飯做熟了,劉季秋悄然地推開兒子的房門,這一刻她發(fā)現(xiàn)兒子正睜著無神的大眼看著自己。
“兒子,你醒了?”
“媽!”
顯然陳永利渾身依然乏力,劉季秋輕輕地扶起兒子,說:“兒子,吃飯吧?”
“好!”
劉季秋感到兒子連抬頭都顯得那么吃力,她趕忙跑到廚房,把飯菜送到陳永利的面前??粗赣H精心給自己做的飯菜,想起母親照顧自己的一幕幕,陳永利不覺脫口而出:“媽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瞬間,劉季秋淚眼婆娑……
這個稿我有印象,但照片找不到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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