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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xiāng)的夏天
木瑛
>《待分類》
2023.06.19 內(nèi)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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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懷|浪漫|生活
(總第146期)
文|木 瑛
自從遠(yuǎn)嫁,一年更甚一年懷念故鄉(xiāng)的夏天。記憶中,夏日是熱烈的、熱情的、熱鬧的。田地里的莊稼、樹干上的啄木鳥、晴空下的蜻蜓、河流里的青蛙,還有滿村莊奔跑的孩子,萬物旺盛的生命力,都在這熱烈的季節(jié)里蓬勃向上。
暑伏不熱,五谷不結(jié)。植物在盛夏時節(jié)瘋狂吸收光照生長,那是一個恣意火熱的時期,故鄉(xiāng)的夏天就是從滿眼墨綠入眼的。
無定河灘,一顆顆熟透了的西瓜,在太陽的炙烤下,像鑲嵌在原野上的綠寶石,耀眼、高貴、美妙。一顆、一畦、一畝、一片,瓜地藤蔓從河岸邊延伸到國道旁。公路兩側(cè)花團(tuán)錦簇,紅的、粉的、黃的、白的、紫的,單瓣或重瓣,吐露花蕊,我們叫作“大紅花”的植物,實為蜀葵花,初夏時節(jié)開始吐紅露粉,不久便繁花似錦,燦爛奪目。
熾熱的驕陽之下,灘地滿是摘瓜的人,當(dāng)微風(fēng)掠過時,無定河水蒸騰出些許涼意,瓜葉發(fā)出悅耳的“簌簌”聲。后生們從田里裝滿西瓜,踩著田埂,一袋袋往路邊扛,盡管戴著草帽、綁著頭巾,汗水依然浸濕了脊背和胸膛,一股股往下流淌。我貓腰跟在大人們后面,笨拙地拽著肩膀處編織袋的口子,生怕袋中的西瓜打爛。田間的林蔭路上停著許多三輪車,大卡車則??吭趪肋吷?,那些司機像雨后的地軟,忽然就出現(xiàn)在村子的西瓜地里。
一戶人家的西瓜下完了,人們找一處陰涼地,用拳頭捶開一顆大西瓜,吃著因強烈震顫而更“砂”的瓤。不錯,故鄉(xiāng)的西瓜熟透時,瓤像細(xì)沙一樣光滑柔軟,像砂糖一樣綿甜醇厚。鄉(xiāng)間曠野吹來輕風(fēng),吹干了汗水,吹散了酷熱,吹走了疲累。等到下一戶人家與瓜販商定了價錢,一聲渾厚而悠長的勞動號子喊出,鄰里間的熱情再次拔地而起,直到夜幕星河鋪滿天,瓜地才漸漸靜了下來,只聽得無定河水輕柔的汩汩聲,從遠(yuǎn)古而來,流向未央。
陜北大地上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勤勤懇懇的“受苦人”,頭頂烈日、揮汗如雨,地追肥、刨洋芋、種秋菜、鍘豬草、賣副食,日日勞碌,身上被暴曬脫去的一層層皮膚,永遠(yuǎn)留在了熱情似火的夏天。
烈日下的陜北大地,連黃土都散發(fā)著激情的火熱,那時候的消暑也是原始而清涼的。婆姨們背上褡褳去灘里勞動前,會吆喝貪玩的孩子接幾桶井水,一些曬上,一些提到窯里最涼爽的角落,將西瓜泡在水里。待到晌午,地里勞動的大人回來,定要在毒日頭曬熱的水盆里清洗一番,再走進(jìn)整潔干凈的窯洞,大口大口吃著用井水拔涼的西瓜,不一會兒,在太陽下侍弄莊稼的熱汗就無影無蹤了。
小孩子們解熱還有別的辦法,那就是在小溪里玩水。我們村有兩條小溪,蜿蜒曲折,細(xì)長緩流,岸邊長滿了蒲草,棲息著青蛙與泥鰍,潺潺而悠閑地匯入無定河。稍微大點的男娃們有時偷偷跳進(jìn)村子的水庫玩,大人知道了,自然會拿著笤帚滿村追打。玩餓了,就回家撈一碗浸在井水里的涼粉,澆上韭菜柿子湯,涼粉筋道潤滑,湯汁清酸可口,常常吃到肚子圓鼓鼓才放下碗筷,又喊著小伙伴們?nèi)狭珠g爬樹捉蛤蟆。
夏日,是幼鳥羽翼漸豐,從舒適的窩巢里鉆出來展翅試飛的時候。在田野、村莊、溝道的樹叢中,經(jīng)??梢钥吹竭€顯稚嫩的小鳥,懵懂地站在樹枝上,抖動著翅翼,作飛翔狀。這時,也是搗蛋小子掏鳥窩的好時機,他們似猴子般輕巧敏捷的身子,幾下就攀爬上樹干,細(xì)長的胳膊伸進(jìn)樹洞,摸到鳥蛋和雛鳥便像個勝利者炫耀一番。啄木鳥“哆哆”的聲音在林間悠久回蕩。
傍晚的時候,蜻蜓就從無定河岸邊的草叢中飛出來了,落在青青草地間、嬌嬌花瓣上、紅紅晚霞下,彩色的身軀、透明的翅膀,在夕陽中悠然飛翔,像一位姿態(tài)翩躚的舞者。捉蜻蜓是女孩子的拿手戲,當(dāng)蜻蜓落下休息時,四翅展開,平放于兩側(cè),只見女娃躡手躡腳慢慢靠近,屏住呼吸、目不轉(zhuǎn)睛,小手輕輕抬起瞬間就捉住了,那種童年時歡呼雀躍的笑臉永遠(yuǎn)定格在故鄉(xiāng)的夏天了。
陜北的夏夜是舒爽的,當(dāng)夕陽戀戀不舍藏進(jìn)山峁后,仲夏蒸鍋一般的悶熱也漸漸四散。蚊蟲四面八方涌出,為躲避蚊子,每到夏天,人們會折些蒲草棒子,曬干后點燃可是驅(qū)蚊神器。當(dāng)夜幕降臨玩捉迷藏時,就可以看到黑黢黢的巷子里閃爍著微弱的星光,像螢火蟲一樣,時而聚集密語,時而分散追逐。待到夜間,插在窗戶邊的蒲毛毛,散發(fā)出悠悠的清香氣息,偷偷潛入人們的睡夢中。
每每憶及故鄉(xiāng)的夏天,總能綻放出甜蜜燦爛的葳蕤之花。
原刊于《榆林日報》信天游副刊
作者|
木 瑛
。原名:
王攀攀
。
圖片|網(wǎng) 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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