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生活如果說快樂,可能是因為不懂得太多的憂愁。其實每次背著書包在爸媽似乎永無止息的爭吵聲中離家去上學,都是膽戰(zhàn)心驚的??墒?,去了學校,便開心了。以至于后來無論我多么黯然神傷地離開那硝煙彌漫的家,都會有一種信念:到了學校,便會有一片艷陽天,一切的煩憂都是過眼煙云。
再稍微大些,我便有種奇怪的邏輯。就是爸媽每次爭吵時,我便賭氣不吃飯。他倆便雙雙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我身上,然后就是各種罵或打。但是,即便那樣,我也覺得比聽他們吵架要好。
這一點,弟弟比我要超脫太多。他甚至有點唯恐天下不亂。每次父母開始摔碗砸東西時我都會又哭又叫,老弟卻勝似閑庭信步,該吃吃,該喝喝。為此還深受爸媽賞識??晌揖褪堑湫偷哪脛e人的錯誤懲罰自己的人。他們反而說我動不動就qiao(俗語生氣的意思吧)??墒俏沂钦嫘奶嵝牡跄懓?!
從我懂事,就特別羨慕和和睦睦的家庭。感覺我去過的任何一家都是那樣的,唯有我家是整日的戰(zhàn)火紛飛。雖說那時爸爸每天給我吃一勺加了白糖和炒米的黑芝麻粉。我們家吃飯的小碗碗底有一條讓人浮想聯(lián)翩的小紅魚??墒沁@些美好在當時都似乎沒有爸媽相安無事地過一天更重要。而且我似乎對他們的爭吵越來越敏感。以至于他倆吵完很快就說說笑笑了,我還沉浸在無盡的悲憤中不能自拔,結(jié)果往往又引火上身。后來仔細分析,或許我是想努力改變些什么吧,可是現(xiàn)在想來,成人的世界永遠是高深莫測的。
為此,我愈發(fā)叛逆。一次在外婆家,媽媽當眾說了我?guī)拙?,我覺得羞愧難當,便跑到鎮(zhèn)邊的馬路攔了一輛裝沙的車回梅渚了。估計那時已經(jīng)是四五年級了。爸爸每個暑假都要去合肥閱高考卷,家里沒人??墒俏覀兗彝饷娲盍艘粋€小廚房,門是簡單扣著的。所以我就一人回去住在廚房里。我居然還上街買了些醬,自己在家炒,炒湖了,隔壁的邵老師聞糊味趕過來。那晚我在又悶又有蚊子的小板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第二天一大早,老媽帶著弟弟趕回來了。居然沒有打我。因為估計那是她可以預想的最好的結(jié)果了。因為后來聽說,我賭氣跑走后,外公旋即就追出來。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我居然那么快就坐車走了。他跑了幾里路都沒有找到我,外婆都急得快要病倒了。
媽媽回來收拾了一下東西,帶著我們先去了郎溪,然后從小路走回長樂。那長長的熟悉的土路,我們走得格外歡暢??墒牵瑥哪侵?,我經(jīng)常會有一種要離家出走的沖動。
童年,確實是人一生性格和習慣重要的塑造期。其實想想,現(xiàn)在的每一步都是曾經(jīng)的慣性使然。
小時候最好的習慣是老爸讓我堅持長跑,下雨也要求我和弟弟打著傘在外面跑。所以,后來做什么事情都能堅持下來也是與此有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
另外一個好習慣就是很小爸爸教我們正確的刷牙方法。我一直那么認真地做,所以可以說是一口整齊的好牙??傻艿芫筒煌耍üp料不說,還胡捅一氣。
再有就是記日記。即便想偷懶,我也是會在各種刊物上摘選一些高大上的名言警句來交差。只是有時摘得過于頻繁,老爸會批注警示一下??墒堑艿苁敲看卫习忠粰z查,他就開始補寫好多天的日記。質(zhì)量是可想而知的。而且最煩的一件事是就是他經(jīng)常偷看我的日記,還在老爸已經(jīng)批注后的再重新寫一些詆毀我的話。這讓我無比氣惱??墒?,如同我找他藏的零食一樣,他找我的日記也是有天分的。無論藏在哪,都難逃他的魔爪,還斗膽寫那些字來刺激我。如果我告狀,就中招了,因為爸媽會覺得我們整天為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吵架而各打三十大板。可是我又不敢打他,因為那也是他求之不得的??蘅摁[鬧大半天也不用學習了,而且最重要的是看見我陪挨打便是他人生最快樂的時刻。
即便這樣,童年確實是有太多美好的生活點滴。
許多個春節(jié),我們在農(nóng)村看玩龍燈、踩高蹺、舞獅子表演。他們會去家家戶戶拜年,外婆外公就會塞點東西給他們,他們就敲鑼打鼓地到另一家。我們就跟著后面跑著看,怎么也看不夠。雖然我從小就特別懼怕放炮。
爺爺奶奶家那滿池塘的菱角也是我特別心馳神往的??粗藗冏〈谏厦娌闪饨?,真是好羨慕。當然,爺爺在地里挖紅薯和花生的情景也是歷歷在目的。
還有小姨,笑著承認她小時之所以不喜歡我是因為每次外婆給我吃蛋糕時,她只能看著,苦苦懇求下,也只能吃一丁點,她至今還記得是五分一塊。她實在不明白為什么有這種區(qū)別對待。后來想通可能是我比較挑食,不好好吃飯。也聽媽媽說過給我灌牛奶我噴出來的囧事??磥硇r候就比較能zuo??!
在寫的過程中,也不斷讀到好友們暖心的留言。不知道是文字本身就具有欺騙性,還是歲月已經(jīng)風干了太多的惆悵。大家看見的更多是歡樂。其實對于童年,苦與樂已經(jīng)并沒有那么重要了。只是,它是一種記憶,一段歲月,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最寶貴的一段人生。
之所以黑白,是因為那是一個樸素的年代。電影里也只有兩種人:好人與壞人。一切都是那么簡單,那么純真。如水墨山水,淡淡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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