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鮮能久矣！”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p>
【譯文】
孔子說：“中庸大概是天下之至道！人民很少能行中庸之道已經(jīng)很久了。”
孔子說：“道不通行，我已經(jīng)了解了：聰明的人明白道而不遵循；愚笨的人又不知什么道。道不昭明，我已經(jīng)了解了：賢者自藏其明，不肖者不能明。人都需要吃喝，但很少能識其味之正?！?/p>
【注釋】
[1] 中庸其至矣乎
宋·黎立武《中庸指歸》：“兼山氏曰：‘極天下至正謂之中，通天下至變謂之庸?！ト说糜谥?，用于天下。天地之?dāng)?shù)起于中合，中合之變起于自然，而不可推移。故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性者，本于天命，而物之大原，盡性則無余事矣。循是而行焉謂道，修是而行焉謂教。性也，道也，教也，內(nèi)外相成之道，是三者得之，然后為中庸之道。又本之《易》，以‘依乎中庸，遁世不悔’為潛龍之事，以‘庸德之行，庸言之謹’為龍德正中之事，以‘見龍在田’為誠之者之事。以‘飛龍在天’為誠者之事。正位常道之義，全體大用之名，庶乎為定論。
六經(jīng)四書，名義微奧，惟見于《易》與《中庸》，貫先天后天之道曰易，該全體大用之道曰中庸，可謂易簡而天下之理得，故曰：‘易其至矣乎！’曰：‘中庸其至矣乎！’”
《中庸分章》：“嘆至道至徳，人皆可能。世衰道微久矣，斯民之鮮也。又嘆知者愚者不知擇中庸，知不真則行不篤，故道不行。賢不肖者不能守中庸，守不固則行不著，故道不明。人莫不飲食，鮮能知味，謂中人之性，何莫由斯而不知其道者眾也。雖或甘食甘飲，未得其正者，饑渇害之，然饑食渇飲，人之至性存焉。不可一日廢中庸之道，固原于性也。其終不行矣。夫蓋三嘆焉?！?/p>
[2] 民鮮能久矣
宋·錢時《融堂四書管見·中庸》（卷十三）：“世道衰微，以無忌憚為中庸者皆是，是以鮮能。能者鮮，愈見其為至耳。三復(fù)久矣之嘆，可以想見三代之民?！?/p>
魏·何晏集解、梁·皇侃義疏《論語集解義疏·雍也》（卷三）：“世亂，先王之道廢，民鮮能行此道久矣?！?/p>
[3] 道之不行
清·康熙《日講四書解義·中庸上》（卷二）：“此一章書是明中庸鮮能之故也。子思曰：孔子之言曰：‘道如江河之行于地，豈有阻塞而不行者？今乃不行于天下，我知之矣?！w行道由于明道，世之資稟聰明者，既窮高極遠，知所不必知而過乎中；愚者又蔽于一曲，暗于大道而不及乎中。是智者既以道為不足行，而愚者又不知所以行，此道之所以不行也。道如日月之明于天，豈有晦昧而不明者？今乃不明于天下，我知之矣。蓋明道自能行道，世之資稟賢能者，既駭世驚俗，行所不必行而過乎中；不肖者又安于故，常溺于物欲而不及乎中。是賢者既以道為不足知，而不肖者又不求所以知。此道之所以不明也。若此者，豈道之遠于人哉？夫道命于天，率于性，乃尋常日用之所不能外者，但人由之而不察，是以有過不及之弊耳。譬諸飲食，人于終日間誰不飲食也，鮮有能知其滋味者。使其能察識焉，則不出飲食之外而自得其味之正，不出日用之外而自得乎道之中矣?！?/p>
宋·衛(wèi)湜《禮記集說》：延平楊氏（時）曰：“極高明而不知中庸之為至，則道不行，知者過之也。尊德性而己不道問學(xué)，則道之不明，賢者過之也。夫道不為堯桀而存亡，雖不行不明于天下，常自若也，人日用而不知耳，猶之莫不飲食而鮮知味也?！?/p>
宋·耿南仲《周易新講義》（卷四）：“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知者過之，愚者不及，其失道均也。由能勇而不能怯，賢者過之也。賜能辯而不能訥，智者過之也?！?/p>
[4] 鮮能知味
朱熹《中庸章句》：“道不可離，人自不察，是以有過不及之弊?！?/p>
宋·衛(wèi)湜《禮記集說》：臨川王氏（安石）曰：“人孰不飲食也，然鮮能知正味，如酸醎辛苦之類，皆得其中和可也。人莫不欲行道也，鮮能知中和之理，反棄圣道而務(wù)為異行，孔子所以嘆之也?！?/p>
【解讀】
“民鮮能久矣”句，《論語集解義疏》解作“民鮮能行此道久矣”，本篇從之。唐·孔穎達《禮記注疏》謂“猶言人莫不行中庸，但鮮能久行之”，意為民不能久執(zhí)中，但從上下文看，此說有誤。
又，清·王又樸《易翼述信》（卷四）：“‘道之不行，知者過，愚者不及’，此觀于《同人》之象而知之也?！乐幻鳎t者過，不肖者不及’，此觀于《大有》之象而知之也?！卑矗骸锻恕分螅骸熬右灶愖灞嫖?。”此卦上乾下離，火性炎上，與天同體。君子法其剛健文明之象，審異以致同，使愚智處宜，貴賤履位，是為大同之道。離火為明察，君子知道而不行，則智愚、賢不肖、親疏不能各得其所，是知之過?！洞笥小分螅骸熬右远魫簱P善，順天休命?！贝素曰鹪谔焐蠟槿?，物無不照。君子體日無私照之義，以進退善惡。一有私意，則是過于仁而為不仁，不知順天之休命而道不能明。此則開元太平之盛，罷張相李，而亂階已成。故智愚、賢不肖之過與不及，其失道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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