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的揚州是文人蕓萃的地方。那時候,不少人都相聚在揚州東關(guān)街的馬曰璋、馬日璐兄弟倆的“小玲瓏山館”內(nèi)。原來,“小玲瓏山館”里有一座玲瓏石,八尺多高,仿佛白玉雕成,布滿孔洞,玲瓏剔透。如果敲擊一下,還會發(fā)出象馨一樣叮叮之聲呢。據(jù)說,宋徽宗的時候,從太湖運取花石綱,這是最好的一塊,經(jīng)過揚州運河時翻了船。后人撈取上來,七轉(zhuǎn)八移,被馬氏主人發(fā)現(xiàn),視為奇珍異寶。
馬氏主人十分殷勤好客,南來北往的人,只要在詩、書畫、印上有一技之長,他都容納。通過考試,掛上個名兒,便有吃有住。所以,馬氏主人在揚州,便有了小孟嘗的美稱有一年初春,瑞雪飄飄。年輕的鄭板橋從興化剛來揚州,在東關(guān)碼頭下了船。
忽然,有人在他肩頭拍了一下,轉(zhuǎn)頭一看:原來是老友柳先生。柳先生說:“哎喲,是鄭兄呀。”鄭板橋正皺眉,聽了這話又舒展眉頭答道:“我剛下船,正愁沒地方去呢。真是“他鄉(xiāng)遇故知’,到尊府去,可好?”“鄭兄投我?哈哈,小廟容不下大菩薩。跟我走吧,到“小玲或山館’去,今天元宵節(jié),那兒正舉行新春詩會。”“我·.....適合嗎?”“鄭兄有所不知,只要顯露一下才能,便有吃有住,比我家茅屋穿風好多哪?!编嵃鍢蛐南?,別無他法,只好跟他去碰碰運氣。
能們來到東關(guān)街“小玲瓏山館”,攤?cè)ド砩系难?,就進了。經(jīng)人指點,轉(zhuǎn)過“看山樓”,繞過“清香閣”,只見玲或靠立中間,梅紅松翠,落雪紛紛....。來到“削峰草堂”,內(nèi)早有眾人團團圍坐,中間一個大銅盆,燃著木炭,火光能熊。別看窗外北風卷雪,堂內(nèi)卻溫暖如春。柳先生拉著板橋的衣袖,本想選里面一角坐下,看看擠滿人,只好在主人對面,揀稀松的地方坐下來。
鄭板橋坐下才看清:兩邊是一排長桌,桌上擺著文房四寶,筆墨紙硯。幾只碟子盛著: 蜜餞、雜糖、花生、瓜子馬氏主人朝他倆點頭笑笑,算是打過招呼。這才站起來說:“今天乃是元宵佳節(jié),園里梅花盛開,爭奇斗艷。更叫人喜的是大雪紛飛,又增添幾分春色。古人有踏雪尋梅的雅趣,老夫恭請諸位賞景吟詩,也是一樂。如有佳作,當以鼓樂慶賀,紅燈高照···。.·何如?”
鄭板橋見大家四處張望、十分眼饞,就沿著他們的眼光看去。原來屏風后面坐著一排樂師,安靜地等待。門口有紅紙裹著的細竹竿,纏著一長串響鞭。還有紅漆托盤里堆放著一支支九條龍、天地響等焰火爆竹。難怪大家動心,誰不想吟詩奪魁,撈個名譽呢
“好,今天就以梅與雪為題吧?!瘪R氏主人說完,見眾人沉吟不語,知道心里正醞釀著呢。
其中有個人名叫李生,品了一口茶,潤潤喉,站起來說道:“學生已有幾句了,不知可否適用?”
“快請講!”馬氏主人熱情招呼,叫手下人提筆記下。李生搖頭晃腦吟道:“地冷棉來包,天上落鵝毛?!比藗兟犃烁`竊私語,都說:“打油詩,打油詩?!崩钌宦犇樕巷w紅,自已解嘲道,“外面,外面不是下的鵝毛大雪?”誰知這一急,愣在那里,底下還有兩句詩竟忘了。
坐在李生一旁的好友,急忙解圍,遞話給他。李生才續(xù)了下去:“紅梅一聲白,幾縷香魂飄。”
馬氏主人問道:“李先生的詩,諸位以為如何?”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明知道詩是胡編亂謅,但怕說出來,會落個出頭橡子一一先爛。若是問到自己,一時還吟不出來呀。
只有鄭板橋不以為然,笑了一下,恰被馬氏主人發(fā)現(xiàn)。只見鄭板橋黑臉膛,一雙濃眉烏刷刷的,兩只眼珠閃動著神彩······。馬氏主人問道:“這位先生貴姓?”
“他叫鄭板橋,剛從興化來揚州,是我邀他來參加詩 會的?!绷壬B忙推薦,鄭板橋謙遜地站起來作揖:“不敢,正想與諸位討教?!?/p>
李生嗤鼻一笑,心想,原來是無名之輩,也想來混碗飯吃吃,待我來耍耍他。于是假殷勤地向主人說:“這位鄭板橋先生,定是飽學之士,還是請他先來一首吧。怎樣?”
柳先生不由得擔心,萬一他詩作得不好,大家會笑,我也難為情。
哪曉得鄭板橋沉著得很,向馬氏主人微笑著說:“好吧!臉朝外,望著園里紛飛的雪花,吟道:
“一片兩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
他剛念了兩句,引得大家哄笑起來;真象小孩猜謎語,連打油詩也不如啊!可把好友柳先生急壞了,滿臉通紅,額頭出汗。心里有話:鄭板橋呀,今天你是趕來獻丑的了。再看鄭板橋竟然若無其事,接著吟了下去:“千片萬片無數(shù)片,飛入梅花看不見?!?/p>
話音剛落,“好!”大家拍掌叫絕。只有李生惶惶低下頭
這時,馬氏主人心中得意,滿面春風,舉手招呼:“嗚炮奏樂!”
堂日有人點起一盞八角琉璃燈,通紅明亮,升上梁去管弦、鞭炮也一起鳴響起來。
馬氏主人喜笑顏開,恭請鄭板橋上座。說:“鄭先生的詩篇和這琉璃燈一樣,大放光彩啊1”
鄭板橋十分高興,提起筆來,筆底生風,洋洋灑灑,很快畫出一幅梅雪爭艷圖,并題上了剛才吟的這首詩。
從此以后,鄭板橋就成了“小玲瓏山館”的座上客。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