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心情,那些早晨(那時花開)
高一那年的暑假,天氣熱得令人煩躁。
麥苗苗整天整天地呆在家里,除了看書便是畫畫。這是她最喜歡的兩件事情。上學時她天天盼著有一個漫長而悠閑的假期,讓她可以從容不迫地讀她喜歡的書,畫她想畫的東西??墒乾F(xiàn)在,她卻不見得很快樂。
她覺得壓抑極了、仿佛有什么東西壓制著她原本靈動的頭腦,使她變得無精打采卻又極度敏感。
這種壓抑感大概從她剛開始念高一時就有了吧、她想起了她的中考,那個令人沮喪的分數(shù)讓她的父母和老師都始料不及。爸媽沒有任何責怪,田為他們相信她一定是失誤了。但是,麥苗苗仍然可以感覺到父母深深的遺憾,這讓她隱隱地不安。雖然她最終還是坐在這所重點高中的教室里,但在此之前,爸爸向?qū)W校交了一筆數(shù)額龐大的擇校費。
麥苗苗的溫和沒有改變,對每個人都很友善。同學們都喜歡她。
麥苗苗過著一種不太緊張也不太松散的生活,她的成績在這個重點中學其實也不是很差勁,大概屬于中上水平吧。她的語文和英語都不錯,就是數(shù)理化差了一點兒。
爸爸媽媽不再老是心疼地催她到戶外運動休息,而是苦口婆心地勸她多看課本,多做習題,有時還帶著些許慍怒。他們逼著麥苗苗看數(shù)理化,而且常常是她正在看課外書的時候,麥苗苗厭惡這些指令,所以她偏偏和父母較著勁兒。甚至有時她已經(jīng)捧起一本習題集,可媽媽一句:“快看書吧,要不怎么把成績趕上去?”又讓麥茁茁毫不猶豫地改變主意。她生氣他們只要她是“第一名”。
麥苗苗就在這樣的煩惱中度過地的高一生活。她每天和同學說說笑笑,出色地幫助老師組織班里的活動,可是,有誰聽到放學鈴響后它那聲無奈的嘆息?
她和父母的關系越變越僵,在家里她甚至不想說話,對媽媽的“關心”也只是支吾了事。媽媽說她變得孤僻了,麥苗苗聽這話時默不作聲。
麥苗苗通常在夜里才敢哭泣,在關了燈只剩下自己的房間里,可是她從來不發(fā)出聲音,只是讓淚水毫無遮掩地流下。她其實不喜歡自己哭泣的樣子,真的。
高一的最后一次期考正如麥苗苗所預料的,一塌糊涂。媽媽氣得咬牙切齒,說:“你的心思花在哪兒了?!”爸爸則一把將成績單撕爛了。麥苗苗在自己房間里聽到了紙被撕碎的聲音,她悲傷地想像那紙片在空中飛舞的樣子。爸爸說:“你別在這兒讀下去了,到普通中學去!這種成績,丟我的臉!”
那天晚上麥苗苗一直不敢小來、她從來沒見過父親發(fā)那么大的火,他是個溫文爾雅的人,從不輕易沖人大聲說話的。麥苗苗把嘴唇咬得發(fā)疼,她不想讓自己哭出聲來,因為害怕“不可收拾”。但是到了最后,卻還是忍不住,趴在桌上啜泣起來,像只受傷的小貓。
朋友們打電話來約她一起出去玩,她總是推辭掉。麥苗苗擔心這樣下去會變得令同學們討厭,可是她真的沒有心情。
從來沒有一個暑假讓麥苗苗感到那樣漫長,她在家里數(shù)著過每一天,有時想看點課外書,但是她的閱讀速度慢得驚人,因為她看著看著就會走神,然后用很長的時間發(fā)呆。
直到有一天她決定去晨跑。她是一個那么懶于運動的孩子,可是這一次,這個決定卻讓她一點點興奮起來。麥苗苗想,或許早晨初升的太陽會帶給她一些意想不到的東西。
于是每天天蒙蒙亮的時候,麥苗苗就來到附近一個新建成的廣場。她沿著廣場干凈的水泥路面一圈圈地跑著,夏日清晨的風吹著她額頭上的汗珠,她覺得很舒暢。廣場里有不少人在鍛煉。一群老太太在跳她們的“健身舞”。那些胖胖的老太太很笨拙地扭著身子,但是它們的臉上都洋溢著快樂。
累了,麥苗苗就坐在廣場那漂亮的花圃邊兒,看廣場上運動的人們。他們有時朝麥苗苗這邊看,麥苗苗就沖他們微笑……
麥苗苗的心情一天大地晴朗起來。她在度過那么多沉重的日子以后忽然想起一句話:生活是一面鏡子,你對她身笑,她也會對你微笑。
麥苗苗開始在炎熱的夏天里做許多習題,偶爾也看看課外書,畫點畫兒。這回,她真的是很快樂地做著這些事情,她的暑假忙碌而充實。
開學以后,麥苗苗苗進了文科班。她不再壓抑,不再不安。她比高一時更努力地聽課、做習題,心無旁騖。
高二的第一次考試麥苗苗一下子躥到文科班前十名。當班主任微笑著公布名次時,麥苗苗忽然想起小時候的自己,梳著兩個小拌子站在主席臺上,捧著獎狀一臉的驕傲……她仿佛覺得沉淀已久的自信又飄飄忽忽地浮上來。
接下去是高三,再然后是高考,麥苗苗咬牙堅持著。她一直記得那句話:生活是一面鏡子,你對她微笑,她也對你微笑。走出高考考場的時候,麥苗苗坦然而自然。
就在那個夏天,麥苗苗接到了F大學的錄取通知,她高中時代的最大夢想就這樣翩翩而至。
如今,麥苗苗在一個美麗的城市繼續(xù)著她的理想。每天早晨她在校園寬闊的運動場上奔跑,腳步堅定而自信、偶爾,麥苗苗也會想起她的高中時代,想起那些淡淡的、天真的煩惱,也想起那年夏天的那些早晨。
她一直認為,是那些早晨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
珍惜閱讀
如花的春季,閱讀輝煌的黎明;如水的心境,閱讀靜幽的歲月;如雪的靈魂,閱讀奇妙的童話;如夢的歲月,閱讀壯麗的人生。
自從掙脫母親的臍帶,便驚異于眩目的世界,母親的乳汁,父親的目光,便是第一本教科書;嬰兒的啼哭,一如最純最美最令人心醉的吟誦,仿佛對生命的禮贊,對未來的呼喚;步入童年,走小母親的視線,離開 長輩的訓斥,不再讀那九斤老太沒牙的嘴,三寸金蓮靈巧的腳,整日迷戀的是飛光流彩的屏幕,神奇變化的勇士;隨著書包的加重,少男少女臉上漸漸讀出了疲憊,生活中不僅有陽光也有悲傷,不僅有春風也有淚水;隨著春潮的涌動,倩男靚女眼里漸漸注入了迷人的情韻,世界上雖然有風暴,但更有花朵,雖然有冷酷,但更有溫暖。
閱讀,是一種溝通,歷史的殘缺與完美,現(xiàn)實的動蕩與平靜,世界的無奈與精彩,生活的苦澀與醉人,無不在閱讀中相互融合又相互分離。
閱瀆,是一種明悟,無論是家存詩書,還是窖藏老酒,無論是古韻京腔還是真草隸篆,無論是軒轅古藤還是華夏新枝,無論是百家經(jīng)典還是大眾俗語,沒有閱讀便沒有睿智,沒有深邃,沒有長袖闊帶的文氣,沒有風流倜儻的灑脫。
珍惜閱讀,便是珍惜歷史,珍惜蛇灰蚓殘般的石鼓文陶壩石磐發(fā)出的音響以及青銅瓦當上的裝飾畫。
珍惜閱讀,便是珍惜傳統(tǒng),珍惜樂山大佛永樂大鐘滄州鐵獅九龍古壁以及太極八卦少林武當颯颯英姿獵獵雄風。
珍惜閱讀,便是珍惜文學,珍惜楚韻風騷唐詩宋詞,乃至攝魂奪魄的西游,劍戈驚天的三國,情詩下載的紅樓。
珍惜閱讀,便是珍惜美好,珍惜黃山煙云歸客、桂林山水甲天下、滄海云天鶯歌燕舞春雨秋風綠肥紅瘦,珍惜《高山流水》之深情、《十面埋伏》之危急,舒伯特之緩緩流動、斯特勞斯之徐徐吹拂。
珍惜閱讀,閱讀便如一首歌,歌到情處汨雙流;珍惜閱讀,閱讀便如一杯酒,酒將醉時笑語稠;珍惜閱讀,閱讀便像一首詩,濤言有盡意難盡;珍惜閱讀,閱讀便像一杯茶,茶香滿口情悠悠。
珍惜閱讀,便是珍惜人生的一分一秒,珍惜世間的一草一木。
珍惜閱讀
珍惜閱讀……
(選自《時文選粹·第三輯》)
阿拉比
作者:詹姆斯·喬伊斯
北理奇蒙德街的一頭是不通的,除了基督兄弟學校的學童們放學回家那段時間外,平時很寂靜。在街盡頭有一幢無人住的兩層樓房,跟一塊方地上比鄰的房子隔開著。街上其他房屋仿佛自以為有像樣的住戶,而沉下褐色的臉,互相凝視。
我們從前的房客,一個教士,死在這屋子的后客廳里。由于長期關閉,所有的房間散發(fā)出一股霉味。廚房后面的廢物間里,滿地都是亂七八糟的廢紙。我在其中翻到幾本書頁卷起而潮濕的平裝書:瓦爾特·司各特作的《修道院長》,還有《虔誠的圣餐者》和《維道克回憶錄》。我最喜歡最后一本,因為那些書頁是黃的。屋子后面的有個荒蕪的花園,中間一株蘋果樹,四周零零落落的幾株灌木;在一棵灌木下面,我發(fā)現(xiàn)死去的房客留下的一個生銹的自行車打氣筒。那教士是個心腸很好的人,他在遺囑中把全部存款捐給了各種慈善機構,又把家具贈給他的妹妹?
到了日短夜長的冬天,晚飯還沒吃完,夜幕就降落了。當我們在街上玩耍時,一幢幢房屋變得陰森森的。頭上的夜空顯出一片變幻的紫羅蘭色,同街燈的微光遙遙相映。寒氣刺骨,我們不停地玩著,直到渾身暖和。我們的喊叫聲在僻靜的街心回響,我們竄到屋子后面黑暗、泥濘的巷子里,遭到棚屋里那一伙野孩子夾道鞭打;我們就跑到一家家幽暗陰濕的花園后門口,那里一個個灰坑發(fā)出難聞的氣味。隨后再到黑黝黝的滿是馬糞味的馬廄去。馬夫在那兒梳馬,或敲著扣上的馬具,發(fā)出鏗鏘的聲音。當我們折回街道時,燈光已經(jīng)從一家家廚房的窗子里透出來,把這一帶照亮了,這時,假如我叔叔正拐過街角,我們便藏在暗處,直到他走進家門。如果曼根的姐姐在門口石階上呼喚弟弟回家吃茶點,我們就在暗中瞧著她對街道東張兩望。我們等著看她呆住不走呢,還是進屋去。要是她一直不進去,我們就從暗處走出來,沒奈何地走到曼根家臺階前。她在等我們,燈光從半掩的門里射出來,映現(xiàn)出她的身影。她弟弟在順從她之前,總要先嘲弄她一番,我則靠著柵欄望她。她一移動身子,衣服便搖擺起來,柔軟的辮子左右揮動。
每天早晨,我躺在前客廳的地板上,望著她家的門,我總是把百葉窗拉下來,只留一英寸不到的縫隙,那樣別人就看不見我了,她一出門走到臺階上,我的心就怦怦跳。我沖到過道里,抓起書就奔,跟在她后面。我緊緊盯住她穿著棕色衣服的身形。走到岔路口,我便加快步子趕過她。每天早晨都是如此。除了隨便招呼一聲,我從未同她講過話??墒?,她的名字總是使我蠢頭蠢腦地激動。
甚至在最不適宜浪漫的想像的場合,她的形象也陪伴著我。每逢周末傍晚,我都得跟姑媽上街買東西,替地拎一些包。我們穿行在五光十色的大街上,被醉鬼和討價還價的婆娘們擠來擠去,周圍一片喧囂:勞工們在詛咒,站在一桶桶豬頰肉旁守望的伙計們尖聲叫嚷,街頭賣藝人用濃重的鼻音哼著贊美奧唐納萬·羅沙的《大伙兒都來》,或一支感嘆祖國動亂的歌謠,這些噪聲匯合成一片眾生相,使我對生活的感受集中到一點:仿佛感到自己捧著圣餐杯,在一群仇敵中間安然穿過。有時,在莫名其妙地做禱告或唱贊美詩時,她的名字會從我嘴里脫口而出,我時常熱淚盈眶(自己也說不清為什么),有時,一股沸騰的激情從心底涌起,流入胸中。我很少想到前途。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會下會同她說話,要是說了,怎么向她傾訴我迷憫的愛慕。這時,我的身子好似一架豎琴,她的音容笑貌宛如撥弄琴弦的纖指。
有一天,薄暮時分,我踅到教士在里面死去的后客廳內(nèi)。那是一個漆黑的雨夜,屋子里一片沉寂。透過破碎的玻璃窗,我聽到雨密密麻麻瀉在土地上,針尖似的細雨在濕透了的花壇上不斷跳躍。遠處,有一盞街燈或淮家窗口透出的光在下面閃爍。我慶幸自己不能看清一切。我的全部感官似乎想隱蔽起來,我覺得自己快要失去知覺了,于是把雙手緊緊合在一起,以致手顫抖了,一面喃喃自語:“啊,愛!啊,愛!”
她終于跟我說話了。她一開口,我就慌亂不堪,呆在那兒,不知道說什么好。她問我去不去阿拉比。我記不起怎么回答的。她說那兒的集市一定豐富多彩,她很想去吶。
“為啥不去呢?”我問。
她不斷轉(zhuǎn)動著手腕上的銀鐲子說,她不能去,因為這一禮拜女修道院里要做靜修。那時,她弟弟正和兩個男孩搶帽子。我獨自站在柵欄前。她搭著一根欄桿的尖端,低下頭,湊近我。門對面,街燈的光照著她白嫩的脖子的曲線,照亮了披垂的頭發(fā),也照亮了擱在欄桿上的手。她稍微叉開腿,從容地站著,燈光使她衣服的一邊清晰可見,正好映出襯裙的白色鑲邊。
“你真該去看看,”她說。
“我要是去,”我說,“一定給你捎點什么?!?
從那一晚起,數(shù)不清的愚蠢的怪念頭充塞在我白天的幻想和夜半的夢中!但愿出發(fā)前那段乏味的日子一下子過去。學校里的功課使我煩躁。每當夜晚在寢室里或白天在教室中讀書時,她的形象便閃現(xiàn)在我的啃不進的書頁之間:Araby(阿拉比)這個間的音節(jié)在靜謐中隱隱然回響,我的心靈沉溺在寂靜中,四周彌漫著魅人的東方氣息,我要求讓我星期六晚上到阿拉比集市去,姑媽聽了吃一驚,疑心我跟共濟會有什么勾搭。在課堂里,我難得回答出問題。我瞧著老師的臉從和藹變成嚴峻。他說:希望你不要變懶了,我成天神思恍惚。生活中的正經(jīng)事叫我厭煩,它們使我的愿望不能盡快實現(xiàn),所以在我看來,都像兒戲,單調(diào)而討厭的兒戲。
星期六早晨,我對姑父說,晚上我要到集市去。他正在衣帽架邊手忙腳亂地找帽刷子,便漫不經(jīng)心地說:
“行,孩子,我知道了?!?
他呆在過道里,我就沒法去前廳,趴在窗口眺望了,我悻悻地離開家門,緩緩地走向?qū)W校。空氣透骨地陰冷,我心里一陣陣忐忑不安。
回家吃飯時,姑父還沒回來。時光還早呢,我坐著望了一會鐘,滴答滴答的鐘聲叫我心煩意亂,便走出屋子,登上樓梯,走到樓上。那些高敞的空房間,寒冷而陰郁,卻使我無拘無束。我唱起歌來,從一個房間跑到另一個房間。透過正面的玻璃窗,我看見伙伴們在街上玩耍。他們的喊聲隱隱約約傳到耳邊。我把前額貼住冰冷的玻璃窗,望著她住的那棟昏暗的屋子。約莫一個小時過去了,我還站在那兒,什么都沒看見,只在幻想中瞧見她穿著棕色衣服的身形,街燈的光朦朧地照亮曲線的脖子,擱在欄桿上的手,以及裙子下擺的鑲邊。
我再下樓時,看見當鋪老板的遺孀默塞爾太太坐在火爐邊。這個長舌婦,為了某種虔誠的目的,專愛收集用過的郵票。我只好陪著吃茶點,耐著性子聽她嚼舌。開晚飯的時間早已過了一小時,姑父還沒回來。默塞爾太太站起身來說:對不起,不能久等,八點過了,她不愿在外面呆得太晚,夜里的風她受不了。她走后,我在屋里踱來踱去,緊攥著拳頭。姑媽說。
“上帝啊,興許今晚去不成了,改天再去看集市吧。”
九點,我忽然聽見姑父用彈簧鎖鑰匙在開過道門。接著聽見他自言自語,聽到衣架被他掛上去的大衣壓得直晃蕩。我能猜出這些聲音意味著什么。晚飯吃到一半,我向他要錢到集市去。他已把這件事給忘得一干二凈了。
“人們早已上床,睡過一陣了,”他說。
我沒笑。姑媽大聲說:
“還不給錢讓他去?!他已經(jīng)等得夠長啦!”
他說非常抱歉,忘了這件事。爾后又說,他很欣賞那句老話:“只工作不玩耍,任何孩子都變傻?!彼謫栁胰ツ膬海谑俏以僦v一遍。他便問我知不知道《阿拉伯人向駿馬告別》。我走出廚房時,他正要給姑媽背誦那故事的開場白哩。
我緊緊攥著一枚兩先令銀幣,沿著白金漢大街,向火車站邁開大步走去。街上熙熙攘攘,盡是買東西的人,煤氣燈照耀得如同白晝,這景象提醒我快到集市去。我在一列空蕩蕩的火車的三等車廂找了個座位?;疖囘t遲不開,叫人等得惱火,過了好久才慢慢地駛出車站,爬行在沿途傾圮的房屋中間,駛過一條閃閃發(fā)亮的河流。在威斯蘭羅車站,來了一大群乘客,往車廂門直擁。列車員說,這是直達集市的專車,這才把他們擋回去。我獨自坐在空車廂里。幾分鐘后,火車停在一個臨時用木頭搭起的月臺旁。我下車走到街上。有一只鐘被亮光照著,我瞅了一眼:九點五十分。我的面前矗立著一座大建筑物,上面閃亮著那魅人的名字。
我怎么也找不到花六便士就能進去的人口。我生怕集市關門,便三腳兩步穿過一個旋轉(zhuǎn)門,把一個先令付給一位神情疲憊的看門人。我發(fā)現(xiàn)走進了一所大廳,周圍環(huán)繞著只有它一半高的游廊。幾乎所有的棚攤都打烊了。大半個廳堂黑沉沉的。我有一種闃寂之感,猶如置身于做完禮拜后的教學中。我怯生生地走到商場中間。那兒還有些人圍著仍在營業(yè)的攤子;一塊布簾上用彩燈拼成“樂聲咖啡館”幾個字。兩個男子正在一只托盤上數(shù)錢。我傾聽著銅幣落盤時的叮當聲。
我搜索枯腸,才想起為什么到這兒來,便隨意走到一個搭棚的攤子前,端詳陳列在那里的瓷花瓶和印花茶具。棚攤門口有個女郎,正同兩位年輕的先生說笑,我聽出他們的英國口音,模模糊糊聽著他們交談。
“噢,我從沒說過那種事?!?
“哎,你肯定說過?!?
“不,肯定沒有!”
“難道她沒說過?”
“說過的,我聽見她說的?!?
“啊,這簡直是……胡說。”
“那位女郎看見我,便走過來問要買什么。她的聲音冷冰冰的,好像出于責任感。我誠惶誠恐地瞧著兩排大壇子,它們豎在攤子門口兩側(cè),恰似東方衛(wèi)士;我低聲說:
“不買,謝謝?!?
那女郎把一只花瓶挪了一下,然后回到兩個年輕人身邊去了。他們又談起同一個話題。那女人回頭瞟了我一兩次。
我逗留在她的棚攤前,仿佛真的對那些貨物戀戀不舍一般,盡管心里明白,這樣呆著毫無意思。最后,我慢吞吞地離開那兒,沿著集市中間的小道走去。我把兩個便士丟進口袋,跟里面一枚六便士的硬幣碰響。接著,我聽見長廊盡頭傳來熄燈的喊聲。頓時,大廳上方漆黑一片。
我抬頭凝視著黑暗,感到自己是一個被虛榮心驅(qū)使和播弄的可憐蟲,于是眼睛里燃燒著痛苦和憤怒。
父與子
作者:屠格涅夫
那大道望去,大道上山現(xiàn)了一部二匹驛站馬拉的四輪馬車,而在馬車的窗口,可看見大學生制帽的帽圈和他親愛的兒子的熟悉臉龐……“阿爾卡季!阿爾卡季!”基爾薩諾夫高叫著,舞動雙手,急忙向前奔去……沒一會兒他的嘴唇便已貼在蒙滿塵埃的、曬得黑黝黝的年輕學士的臉頰上了。
[作者簡介]
屠格涅夫,俄國19世紀批判現(xiàn)實主義作家,出生于世襲貴族之家,1833年進莫斯科大學文學系,一年后轉(zhuǎn)入彼得堡大學哲學系語文專業(yè),畢業(yè)后到德國柏林大學攻讀哲學,歷史和希臘與拉丁文。
1843年春,屠格涅夫發(fā)表敘事長詩《巴拉莎》受別林斯基好評,二人建立深厚友誼。
1847~1851年,他在進步刊物《現(xiàn)代人》上發(fā)表其成名作《獵人筆記》。以一個獵人在狩獵時所寫的隨筆形式出現(xiàn)的,包括25個短篇故事,全局在描寫鄉(xiāng)村山川風貌、生活習俗,刻畫農(nóng)民形象的同時,深刻揭露了地主表面上文明仁慈,實際上丑惡殘暴的本性,充滿了對備受欺凌的勞動人民的同情,寫出了他們的聰明智慧和良好品德。該作品反農(nóng)奴制的傾向觸怒了當局,當局以屠格涅夫發(fā)表追悼果戈里文章違反審查條例為由,將其拘捕、放逐:在拘留中他寫了著名的反農(nóng)奴制的短篇小說《木木》。
19世紀50至70年代是屠格涅夫創(chuàng)作的旺盛時期,他陸續(xù)發(fā)表了長篇小說:《羅亭》(1856)、《貴族之家》(1859)、《前夜》(1860)、《父與子》(1862)、《煙》(1867)、《處女地》(1859)。其中《羅亭》是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塑造了繼奧涅金、皮卻林之后又一個“多余的人”形象,所不同的是,羅亭死于1848年6月的巴黎巷戰(zhàn)中。《父與子》是屠格涅夫的代表作。它反映了代表不同社會階級力量的“父與子”的關系,描寫親英派自由主義貴族代表基爾沙諾夫的“老朽”,塑造了一代新人代表——平民知識分子巴扎羅夫。但巴扎羅夫身上也充滿矛盾,他是舊制度的叛逆者,一個“虛無主義者”,否認一切舊傳統(tǒng)、舊觀念,他宣稱要戰(zhàn)斗,但卻沒有行動。小說問世后在文學界引起劇烈爭論。
屠格涅夫是一位有獨特藝術風格的作家,他既擅長細膩的心理描寫,又長于抒情。小說結(jié)構嚴整,情節(jié)緊湊,人物形象生動,尤其善于細致雕琢女性藝術形象,而他對旖旎的大自然的描寫也充滿詩情畫意。
[作品選讀]
一
“怎么,彼得,還沒影兒嗎?”問這話的是位四十來歲的老爺。他沒戴帽,裹件蒙塵的大衣,穿一條方格眼兒的褲子,一八五九年五月二十日那一天從XX大道旁的馬車店里走出來,站到門口低矮的臺階上,問他的仆人。仆人是個年輕小伙,大臉盤,下巴處剛生出淺色的茸毛,瞪著一雙顏色渾濁的小眼。
仆人的一切,包括耳根上的青玉環(huán)子,顏色深淺不等,涂了油的頭發(fā)和那恭敬從命的模樣兒,一句話,都顯示出他屬于受過新法教育的一代。他順著主人的意思,瞧了瞧大道,稟報道:“是的,還沒影兒?!?
“沒見影兒?”老爺又問。
“沒見。”仆人答道。
老爺嘆了口氣,坐到露椅上,趁他收腿坐著,一邊打量四周、一邊沉思的時候,且讓我給讀者作些介紹。
他姓基爾薩諾夫,名和父名叫尼古拉·彼得羅維奇。離這馬車店十五俄里有他一個蓄有二百農(nóng)奴的很不錯的莊園,或者如他所說,自從把土地分租給農(nóng)民以后,辦了個二千俄畝的“農(nóng)場”。他父親是位曾參加過一八一二年戰(zhàn)爭的將軍,粗通文墨,是那種雖則粗魯卻不狠毒的俄羅斯人,碌碌戎馬一生,起初指揮一個旅,后來指揮一個師,常駐外省,由于他那官階,在駐地倒也有點兒名望。尼古拉·彼得羅維奇生在俄羅斯南方。同他哥哥帕維爾(下文將要提及)一樣,十四歲前是在家中受的教育,處于平庸的家庭教師,舉止放肆卻善本迎拍馬的副官和閉隊司令部屬僚的簇擁之中;他母親娘家姓科利亞津,閨名Agathe成為將軍夫人之后,便稱作阿加??死麐I·庫茲米尼什娜·基爾薩諾娃。這位“官太太”戴華麗的小帽,穿憲宰響的錦緞,在教學里做彌撒時總是第一個搶上前去吻十字架,說話大聲大氣而且沒完沒了,早上讓孩子吻手問安,睡前她向孩子祝福道別,一句話,日子過得稱心如意。尼古拉·彼得羅維奇雖為將門之子,不單缺少應有的虎氣,而且還得了個“膽小鬼”渾名。本來,他應該像他哥哥帕維爾那樣參軍從戎,但就在任命到達的那一天跌傷了腿,從而在床上躺了兩個月,落成了“跛腳”。父親見沒指望,便讓他改走仕途。十八歲剛滿,送他去彼得堡上了大學。恰好他哥哥此時當上了近衛(wèi)團的軍官,于是年輕的兄弟倆合租一套房,在他們堂舅伊利亞·科利亞津,當時的一位顯貴的照拂下生活。父親把他們安頓好后回到他的師團和他夫人那里,難得給他們寫信,即使寫信,四開灰報紙上也是文書代筆的斗大字體,只在信的末了上才簽上“彼奧得·基爾薩諾夫少將”,并在簽字的四周添上“蔓葉花筆”。一八三五年尼占拉·彼得羅維奇作為學士從大學畢業(yè),同年基爾薩諾夫?qū)④娨蛩年犖闄z閱成績不佳被解職,遂偕夫人來彼得堡居住。他本打算在塔夫里斯基花園附近租幢房子,并且加入英國俱樂部,不料突然中風,離世而去。阿加福克利婭·庫茲米尼什娜哪受得了在首都寂寞孤居閉門謝客的生活,不久也繼之過世。尼古拉·彼得羅維奇當雙親健在時即違背二老心愿,愛上了房東——公務員普列波洛溫斯基的女兒。這是一位所謂“思想開通”的漂亮小姐,常常研讀雜志中“科學欄目”的嚴肅文章、服喪一滿,他便和瑪麗婭結(jié)了婚,舍棄父親為他謀到的御產(chǎn)司官職,過起了幸福生活。他們先是住在林學院附近的一幢別墅里,后來搬到市內(nèi),租下一套住房,小巧舒適,有千凈的樓梯,清涼的客廳。最后兩口兒遷到鄉(xiāng)下,自此在鄉(xiāng)間長住。在那里,他們的兒子阿爾卡季出生了,伉儷生活溫馨而寧靜,形影相隨,一同彈鋼琴,一同唱歌。女主人種花飼禽,男主人從事農(nóng)務或打獵消遣,阿爾卡季則在溫馨而寧靜的氣氛中成長。十年光陰轉(zhuǎn)瞬即逝,一八四七年基爾薩諾夫的妻子故世,他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幾個星期平添不少白發(fā),于是打算出國——哪怕散個心也好!……然而繼之而來的是一八四八年,有什么辦法呢?只得返回鄉(xiāng)居。他很長一個時期無所事事,百無聊賴之余,關心起了農(nóng)業(yè)。五五年,他領兒子去上學,嗣后接連三個冬天部在彼得堡陪伴兒子而不去任何地方,并且盡可能地跟阿爾卡季的年輕同學接近。最近一個冬天他沒能去成,所以我們在一八五九年五月才見到他,他正在等待和他一樣獲得學士學位的兒子歸來。其時他身子已經(jīng)發(fā)福,頭發(fā)已經(jīng)霜白,腰干也有點兒佝僂了。
仆人也許是出于禮貌,或是不愿在老爺跟前惹眼,走進門洞抽他的煙管去了。尼古拉·彼得羅維奇垂著頭,在看那幾級破舊的臺階。臺階上一只圓鼓鼓的花斑雛雞邁著嫩黃爪子神氣地來回踱步,而在臺階扶手上,蜷縮著的一只臟貓正對它虎視眈眈。陽光灼人。從馬車店的半暗過道里飄來新烤的燕麥面包香味,我們的尼古拉·彼得羅維奇想得入了神,“兒子……學士……阿爾卡季”一再在.頭腦里回旋。他企圖想點兒別的,但思念之情硬是縈繞不散-他不由泛起了亡妻……“可惜沒能等到這一天”他哀傷地自言自語……一只肥胖的瓦灰色鴿子飛到大道上,又匆匆地走到水井旁的洼塘里喝水。正當尼古拉·彼得羅維奇轉(zhuǎn)眼看它那會兒,耳里聽到了駛近的車輪聲音……
仆人鉆出門洞向老爺稟報:“一定是少爺來了。”
尼古拉·彼得羅維奇立刻站起來朝那大道望去,大道上山現(xiàn)了一部二匹驛站馬拉的四輪馬車,而在馬車的窗口,可看見大學生制帽的帽圈和他親愛的兒子的熟悉臉龐……“阿爾卡季!阿爾卡季!”基爾薩諾夫高叫著,舞動雙手,急忙向前奔去……沒一會兒他的嘴唇便已貼在蒙滿塵埃的、曬得黑黝黝的年輕學士的臉頰上了。
二
“讓我先拍去身上的塵土吧,爸爸……”阿爾卡季一面回抱他父親,一面高興地說。由于旅途勞頓,聲音帶點兒嘎啞,但依然像年輕人說活那樣響亮。
“沒關系,”尼古拉·彼得羅維奇帶著慈祥的笑容回答,并用手撣去兒子制服上衣和他自己大衣上的蒙塵?!白屛液煤们魄疲煤们魄?,”他挪到一邊端詳著兒子說,旋又急步向馬車店走去,口里催促道:
“把馬牽到這兒來,把馬牽到這兒來,快!”
似乎尼古拉·彼得羅維奇比他兒子更加激動,他像慌了神一般不知所措。阿爾卡季忙制止他:
“爸爸,且讓我向你介紹我的好朋友巴扎羅夫,就是在信中常提到的那位。他居然賞光,同意來我們家作客。”
尼古拉·彼得羅維奇趕緊回過身,走近剛從馬車上下來、穿件帶穗子寬大長袍的高個子客人,緊緊握住對方遲遲伸出的曬紅了的手說:
“我由衷地高興和感激您的光臨,我希望……敢問您的大名和父名?
“葉夫根尼·瓦西里伊奇,”巴扎羅夫不慌不忙地回答,神色自然,隨后翻F外套領子,為尼古拉·彼得羅維奇展示他的整個兒臉膛,那是張瘦長臉兒,前額寬闊,鼻子上平下尖,一雙綠瑩瑩的大眼,淡茶色的連鬢胡子和安詳?shù)奈⑿δ伙@露著他的自信和聰慧。
“親愛的葉夫根尼·瓦西里伊奇,希望在寒舍不至于感到寂寞,”尼古拉·彼得羅維奇繼續(xù)說道。
巴扎羅夫抬抬帽子,而嘴唇只動了一下,沒有問答。他長有一頭深黃色的濃密頭發(fā),但仍掩藏不了他那突起的圓圓的額頭。
“這么說,阿爾卡季,”尼古拉·彼得羅維奇問他的兒子,“現(xiàn)在就吩咐套車呢,還是先讓你們休息會兒?”
“回家休息吧,親愛的爸爸,吩咐套車好了。”
“這就去辦,這就去辦,”父親連忙說。“喂,彼得,你聽見了嗎?去安排吧,要快,老弟?!?
受過新法教育的仆人并不走上前去吻少爺?shù)氖?,而只是從遠處打了一躬,便消失在大門里了。
“這兒有我的輕便馬車,不過,也為你的四輪馬車備下了三匹馬,”尼古拉詳詳盡盡地解說。其時阿爾卡季正就著馬車店女當家提來的鐵壺喝水,而巴扎羅夫點燃了他的煙斗,向卸轅的車夫那里走去?!安贿^,輕便馬車上只兩個坐位,我不知道該怎樣安排你的朋友?!?
“讓他乘四輪馬車好了?!卑柨镜吐暣驍嗨脑掝^。
“不必跟他客套。他是個極好的人,非常樸實,今后你會知道的?!?
尼古拉·彼得羅維奇的趕車人把馬牽來了。
“喂,大胡子,往這邊拐!”巴扎羅夫?qū)s車人說。
“聽見了吧,米秋哈,”另一個將手操在羊皮大襖后插口里的趕車人說,“老爺是怎么叫你來著?不假,你真是個大胡子。”
米秋哈只揮動一下他的帽子箅作答禮,隨即從汗津津的轅馬嘴里取下馬嚼子。
“快點兒,快點兒,伙計,幫個忙,”尼古拉·彼得羅維奇高聲發(fā)話,“少不了你們的酒喝!”
沒幾分鐘便套好了車,父子倆坐進了輕便馬車,彼得爬上車臺架,巴扎羅夫登上了四輪車,把頭舒舒服服地靠到皮枕上,兩輛馬車轆轆地駛?cè)チ恕?/b>
巴扎洛夫——俄國文學中的一個“新人”
《父與子》是俄國作家屠格涅犬的長篇小說,在這篇小說中,作者成功地塑造了巴扎洛夫這個“新人”(指十九世紀中葉俄國文學中出現(xiàn)的一些具有民主主義思想傾向的平民知識分子)形象。
巴扎洛夫出身平民階層,是某醫(yī)科大學學生。小說描寫巴扎洛夫到同學,貴族子弟阿爾卡季·基爾薩諾夫家做客,同阿爾卡季的一家,特別是其伯父巴威爾的貴族自由主義觀點發(fā)生尖銳沖突,巴威爾對他恨之入骨,終于為了一件偶然的事故挑起決斗。結(jié)果巴威爾受輕傷,巴扎洛夫即告別了這座莊園。其間,他還在省城里對貴族寡婦阿金左娃產(chǎn)生愛情,遭到拒絕,最后回到家中,助父行醫(yī),在一次解剖尸體時,因割破手指感染傷寒病菌而死。
巴扎洛夫埋頭實干,性格堅強,能言善辨。他反對農(nóng)奴制,批判貴族自由主義,否定貴族的社會,政治上是個激進的民主主義者。他重視實驗,提倡實用科學,在哲學思想上是個唯物主義者。小說還描寫了各種類型的地主貴族,用以同巴扎洛夫形成鮮明對照,阿爾卡季的父親是個溫和的自由主義貴族,他的伯父巴威爾則死抱住保守派貴族立場,認為只有貴族才能推動社會前進,說貴族制度是不可動搖的。小說表現(xiàn)了兩種政治傾向之間的斗爭,并讓巴扎洛夫在精神上壓倒周圍所有的貴族,用作者的話來說,顯示了“民主主義對貴族的勝利”,這是符合客觀現(xiàn)實和歷史潮流的。
屠格涅夫通過巴扎洛夫形象的塑造,反映了民主主義對貴族階級勝利的主題。事實上,小說中“父”與“子”的沖突,不僅是兩代人的矛盾,更主要的是以巴扎洛夫為代表的民主主義者同以巴威爾為代表的貴族階級的斗爭。這兩代人的矛盾沖突,敏銳地反映了一八六一年農(nóng)奴制改革前夕俄國進步的民主主義陣營與保守落后的自由主義陣營的對壘,并預示了俄國民主解放運動的發(fā)展趨勢,即革命民主主義者的必然勝利,貴族自由主義者的必然衰亡。
屠格涅夫在談到《父與子》的創(chuàng)作時說:“主要人物巴扎洛夫,是一個外省青年醫(yī)生的性格。照我看來,這位杰出人物正體現(xiàn)了那種剛剛產(chǎn)生,還在醞釀、后來被稱為‘虛無主義’的因素?!币虼耍驮宸虿皇且粋€成熟的革命者,而只是走向成熟的革命者的過渡人物,有這樣或那樣的矛盾是很自然的。同時,這與作者對待民主主義者的矛盾態(tài)度密切相聯(lián)。屠格涅夫賦予巴扎洛夫許多優(yōu)秀的品質(zhì)和進行斗爭的精神,但并不相信他的理想和事業(yè),不同意他對貴族文明的批判和否定,故特意安排了他過早染恙逝去的悲慘結(jié)局。
本站僅提供存儲服務,所有內(nèi)容均由用戶發(fā)布,如發(fā)現(xiàn)有害或侵權內(nèi)容,請
點擊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