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議焦點
本案的男女雙方通過網(wǎng)絡相識，相戀幾個月后登記結婚，女方放棄穩(wěn)定工作前往男方所在的城市生活。在此后六年半的婚姻里，男方對女方實施五十多次家暴，最終導致女方重度抑郁。同時多年來，男方一次次的起訴離婚，女方卻因自己是二婚，即使被打倒遍體鱗傷卻始終不同意離婚。真是一起婚姻悲劇。
法院最終判決離婚后，女方起訴要求50萬精神損害賠償，能被法院支持嗎？
訴訟請求
女方黃某起訴請求：聶某賠償黃某精神損害撫慰金50萬元。
男方聶某提起反訴請求：黃某賠償聶某精神損失5萬元。
法院查明
2012年3月，黃某與聶某在網(wǎng)上相識并自由戀愛，2013年1月，二人在杭州市拱墅區(qū)民政局登記結婚。聶某系第三次結婚，黃某系第二次結婚?；楹箅p方未生育子女。
聶某曾于2015年7月、2016年8月兩次向法院起訴要求離婚，均被駁回訴請。2018年5月，聶某再次起訴要求離婚，一審法院經(jīng)審理后判決準予聶某與黃某離婚。黃某不服判決向二審法院提出上訴，二審法院經(jīng)審理后于2019年6月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2014年12月15日凌晨4時許，聶某與黃某曾因家庭瑣事發(fā)生爭執(zhí)，聶某用嘴巴咬了黃某左手拇指。同日19時許，雙方又發(fā)生爭執(zhí)，聶某毆打黃某，致使黃某左手第4掌骨骨折，經(jīng)傷勢鑒定構成輕傷二級，涉嫌刑事犯罪。后黃某在聶某向其出具書面道歉承諾書后向公安機關出具和解申請書，聶某未被追究責任。2015年5月27日，聶某又向黃某出具承諾書，承諾不管在什么情況下，文明用語，不能再出現(xiàn)任何暴力行為。同時做好家屬的工作，不能再有暴力行為和侮辱性語言出現(xiàn)。
2020年2月21日，杭州市公安局錢塘新區(qū)分局向聶某作出行政處罰決定書，決定給予聶某行政拘留五日并處罰款五百元的行政處罰。該決定書載明，2018年8月16日12時許，聶某與黃某等人因瑣事發(fā)生爭執(zhí)進而發(fā)生沖突，期間聶某采用拳打腳踢的方式對黃某進行毆打，且沖突造成黃某右側第四肋骨骨折，聶某的行為已構成毆打他人。
另查，在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聶某曾與其他異性有不正當關系。黃某因患抑郁癥多次進行門診治療、住院治療。
一審判決
一審法院認為，關于本訴部分。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第四十六條規(guī)定：“有下列情形之一、導致離婚的，無過錯方有權請求損害賠償：（一）重婚的；（二）有配偶者與他人同居的；（三）實施家庭暴力的；（四）虐待、遺棄家庭成員的。”《婚姻法司法解釋》第二十八條規(guī)定；“婚姻法第四十六條規(guī)定的'損害賠償’，包括物質(zhì)損害賠償和精神損害賠償。涉及精神損害賠償?shù)模m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的有關規(guī)定?！?/span>
本案中，黃某主張聶某長期存在家庭暴力、與其他異性有不正當關系，對其身體及精神造成嚴重傷害，要求聶某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50萬元。根據(jù)已查明的案件事實，在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聶某曾于2014年12月15日咬傷黃某左手拇指，又于同日毆打黃某致其左手第4掌骨骨折，經(jīng)傷勢鑒定構成輕傷二級，涉嫌刑事犯罪。杭州市公安局錢塘新區(qū)分局作出的行政處罰決定書載明2018年8月16日聶某采用拳打腳踢的方式對黃某進行毆打，且沖突造成黃某右側第四肋骨骨折，聶某的行為已構成毆打他人。聶某在向黃某出具的承諾書中也曾明確承諾不再出現(xiàn)任何暴力行為，同時做好家屬的工作，不再有暴力行為和侮辱性語言出現(xiàn)。此外，聶某在雙方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曾與其他異性有不正當關系。因此，黃某主張精神損害撫慰金具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應予支持。綜合上述相關事實，結合聶某的過錯程度以及黃某的精神狀況等因素，一審法院酌定精神損害撫慰金為5萬元。關于反訴部分。聶某并未舉證證明黃某存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第四十六條規(guī)定的應當承擔損害賠償責任的情形，其反訴請求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jù)，不予支持。
判決如下：
一、聶某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nèi)賠償黃某精神損害撫慰金5萬元；
二、駁回黃某的其他訴訟請求；
三、駁回聶某的反訴請求。
（2020）浙0191民初2027號
上訴理由
黃某不服一審判決，上訴稱：聶某于婚內(nèi)存在長期毆打、經(jīng)常性謾罵等家庭暴力行為，與多名異性有不正當關系及婚外同居等婚姻過錯行為且情節(jié)嚴重，并二次毆打黃某致手掌、胸肋骨骨折手術治療及重度精神抑郁、惡性腫瘤的嚴重損害后果，一審法院僅認定2014年12月15日、2018年8月16日的家暴行為，并在此基礎上做出與聶某過錯程度及損害后果明顯不符的精神撫慰金賠償金額，應予以糾正。
一、一審法院遺漏聶某于婚姻存續(xù)期間毆打黃某50多次，對黃某長期地、經(jīng)常性地謾罵等家庭暴力行為，以及與多名異性有不正當關系并婚外同居等事實。（1）2014年12月15日凌晨4時，聶某用嘴巴咬黃某左手拇指。（2）同日19時許，聶某毆打黃某，致左手第四掌骨骨折，構成輕傷二級。（3）2015年5月19日晚21時許，聶某與其母親毆打黃某，致黃某手臂多處受傷，聶某于2015年5月19日出具道歉與承諾書。（4）2015年5月27日，聶某毆打黃某，并出具道歉與承諾書。（5）2018年8月16日12時許，聶會生采用拳打腳踢方式對黃某毆打，致右側第四肋骨骨折，構成輕微傷。另外，婚后生活中，聶某以極其低俗、污穢不堪的言語長期地、經(jīng)常性謾罵黃某，并包括到黃某單位等到處休止詆毀、損壞黃某名譽，給黃某精神造成極大的損害。同時，聶某于婚內(nèi)通過百合網(wǎng)等多個婚戀平臺以未婚的名義征婚，欺騙多位女性并與之發(fā)生婚外性關系，且于婚姻關系尚未解除之際與褚姓女子婚外同居。
二、一審法院未根據(jù)聶某的過錯程度、及給黃某造成的身體及精神損害后果認定精神撫慰金，從而導致精神損害撫慰金過低的錯誤判決。因為聶某的長期暴力、婚外同居導致黃某重度精神抑郁及惡性腫瘤的損害后果。黃某因為聶某暴力致傷、惡性腫瘤入院治療及精神抑郁長期治療，均造成醫(yī)療費、護理費、伙食費、誤工費、交通費等直接經(jīng)濟損失，且黃某抑郁癥同時引發(fā)其他病發(fā)癥，為此黃某需永久性地承擔治療費、醫(yī)藥費等費用及因此減少的工作收入等損失。一審法院判決5萬元精神撫慰金明顯與聶某的過錯程度及給黃某造成的上述損害后果不符。
三、浙江工商大學因收到多名女性的舉報，對聶某玩弄女性的事實進行了調(diào)查，并形成了處理文件。2017年初，學校打算處理聶某，在聶某去請求下，黃某陪同聶某到校說明情況，并請求學校給聶某機會。但從2018年的學校調(diào)查處理不難看出，聶某無任何改過自新的意識，而是因為逃脫了行政處理更肆無忌憚地傷害感情。
四、2018年8月16日的肋骨骨折事件，是兇險至極的事件。1、發(fā)生在黃某住院的特級護理轉一般護理的第一天。2、當著黃某時年82歲老母親的面，不顧黃某老母親的哀求打黃某。3、拿鐵鏟打人并去拿菜刀砍人。4、把勸架人的手臂咬得血肉模糊。5、保安呵止的情況下還不停手。6、反誣入室搶手機報假案，但連自己所謂被搶手機顏色都描述前后不一樣。此外，聶某在婚內(nèi)砸壞黃某婚前購買的6000元高品極的石榴石手串等，黃某因訴訟共花銷律師費17.6萬元，2018年7-8月在浙一醫(yī)院因重度抑郁住院就被扣除了11517元工資與獎金。一審法院確定的賠償不足以體現(xiàn)民事訴訟法糾正民法違法行為的宗旨，不足以告誠違法行為實施人。
答辯意見
聶某答辯稱：一、黃某所稱的聶某長期毆打、經(jīng)常性謾罵、與多名異性有不正當關系等說法是不真實的，黃某的身體狀況與聶某無關。聶某不存在長期毆打、經(jīng)常性謾罵等行為，就黃某所稱的50余次報警等內(nèi)容，在金華市婺城區(qū)人民法院于2015年11月23日做出的聶某與黃某關于離婚糾紛一案（2015）金婺北民初字第480號判決書第5頁第5至7行已經(jīng)作出認定，而且聶某已經(jīng)額外賠償15萬元，雙方也已達成和解。鑒于以上事實，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十條第六款的規(guī)定，該事實已經(jīng)人民法院生效判決認定，聶某不存在家暴行為。（二）聶某沒有與多名異性有不正當關系及婚外同居等行為。聶某與黃某于2012年3月通過網(wǎng)絡相識，后登記結婚，2014年5月23日，雙方簽訂離婚協(xié)議（因黃某反悔未登記離婚），2015年7月，聶某首次提出離婚訴訟，2019年6月判決離婚。整理以上時間節(jié)點，不難發(fā)現(xiàn)，聶某與黃某婚姻存續(xù)期間一共為6年6個月左右，但其中有近4年半的時間是在協(xié)商或離婚訴訟中度過的，事實上，自雙方開始漫長的離婚訴訟前就已經(jīng)分居。在此前提下，結合黃某一方提交的所有證據(jù)，聶某僅有與案外人一人發(fā)生關系。此時雙方的矛盾已經(jīng)不可調(diào)和，聶某一再要求離婚，雙方也已經(jīng)分居。不存在黃某所稱的與多名異性有不正當關系及婚外同居等行為。（三）黃某的身體狀況與聶某無關。如前所述，聶某與黃某首次協(xié)商離婚（協(xié)商一致）的時間是在2014年5月23日，但因黃某不同意離婚而未能登記，此后，聶某開始漫長的離婚訴訟，每一次，黃某均堅定的不離婚，每一次，黃某都有代理人。而根據(jù)黃某提交的證據(jù)顯示，其在2018年開始出現(xiàn)抑郁癥狀況，在此之前的任何一次，黃某若能同意離婚，對雙方均能釋懷，因此，黃某自己本身是造成其目前身體狀況的核心。
二、一審法院判決聶某向黃某支付精神損害撫慰金是不正確的，屬于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鑒于前述內(nèi)容，根據(jù)婚姻法及相關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聶某不存在婚姻法中規(guī)定的重婚、家庭暴力、有配偶者與他人同居（長期穩(wěn)定）、虐待、遺棄家庭成員等行為，故沒有向黃某支付精神損害撫慰金的事實基礎和法定理由。退一萬步說，即便按照審法院認定的事實，根據(jù)過往判例，判令聶某支付5萬元的撫慰金也已經(jīng)屬于畸高，二審法院應當予以調(diào)整。
三、黃某應當向聶某支付精神損害撫慰金按照一審法院以及聶某與黃某過往的判決認定，聶某與黃某離婚的事實均對雙方造成了損害，那么，黃某也應當向聶某支付精神損害撫慰金。
二審判決
二審法院認為，根據(jù)查明的事實，聶某曾于2014年12月毆打黃某，致使黃某左手第4掌骨骨折，經(jīng)傷勢鑒定構成輕傷二級；于2018年8月毆打黃某，造成黃某右側第四肋骨骨折。根據(jù)聶某出具的道歉以及承諾書，還存在其他暴力行為。聶某在婚內(nèi)存在《婚姻法》第四十六條規(guī)定的“實施家庭暴力”，對黃某的身體以及精神造成嚴重傷害。故黃某要求聶某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有事實和法律依據(jù)。至于賠償數(shù)額，考慮到家庭糾紛發(fā)生的原因，聶某實施家庭暴力次數(shù)多且時間長等情節(jié)，以及結合聶某的經(jīng)濟能力等，一審法院酌情確定本案精神撫慰金為5萬元并無不妥。聶某要求黃某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但其提供的證據(jù)不足以證明其主張的事實，應自行承擔舉證不能的不利后果。綜上，黃某、聶某的上訴請求均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
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2020)浙01民終8286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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