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嘮叨的“遺傳性”
前段時間我好像有點著了魔,特別愛嘮叨,為此還因為找不到榨汁機的杯子和暖爸吵了一架。暖爸和暖寶深受其害。
媽媽們會說:“這是當(dāng)媽的通病,沒有哪個媽媽不嘮叨的。”
我們還會說:“當(dāng)媽的心累啊,一會兒操心這個,一會兒操心那個,男人可以當(dāng)甩手掌柜,女人就得不停地囑咐,不停地說說說。”
不光心累,嘴巴也很累的,好不啦?
可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于是,我想好好剖析一下“當(dāng)媽的為什么愛嘮叨?”
“嘮叨”不是單純的語言重復(fù),這中間一定還夾雜著濃濃的指責(zé)的味道。
我們曾經(jīng)也是孩子,也知道被父母嘮叨的感受真的很糟糕??晌覀?yōu)槭裁催€要嘮叨?難道真的是遺傳?
仔細(xì)想想,其實我們的嘮叨并不是因為孩子本身如何,而是他的行為激活了我們的某種不好的感受,我們最首要的任務(wù)就變成了,如何處理這些難挨的情緒了。
那我們?yōu)槭裁磿患せ钸@些不好的情緒呢?
那是因為當(dāng)下的情境,在我們小的時候同樣發(fā)生過,也被父母同樣嘮叨過。于是我們就習(xí)得了同樣的方式去對待孩子。所以說遺傳也沒錯。
比如,當(dāng)暖寶生病咳嗽時,那不停的咳嗽聲讓我火冒三丈,忍無可忍,只能口出惡言:“咳咳咳,我怎么睡覺?!讓你不好好吃藥!”
飚完這句話,我是爽了,暖寶就不爽了,她的內(nèi)心就像《貓和老鼠》里面的湯姆貓一樣,變成石像,然后“嘩嘩嘩”得碎掉了。
等我稍稍平靜下來后,我很快意識到,原來我小時候咳嗽時,也被自己一向好脾氣的父親這樣對待過,我指責(zé)暖寶的話正是父親當(dāng)年用來指責(zé)我的……
我很慶幸我沒有說出當(dāng)年母親對我的嘮叨:“干嘛?。∧闫呃习耸?,咳咳咳!沒完沒了了還!”
那語氣特別生硬,就好像我咳嗽變成了十惡不赦,每咳一次,就會被詛咒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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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嘮叨”的本質(zhì)
從心理動力學(xué)角度解釋,嘮叨是因為我們的人格還停留在口欲期,需要使勁兒動嘴皮子才能緩解和釋放自己的焦慮。這就和嬰兒需要通過吮吸奶嘴尋求安慰一樣。
所以,嘮叨是我們嬰兒化的需要。
這個解釋恐怕很多人不能接受。呵呵,沒關(guān)系,那就換一種說法。
愛嘮叨的人在使用一種名為“投射”的防御機制。就是把自己不好的地方通過不斷指責(zé)的方式丟給對方,這樣就能確保自己是好的。
形象地說,嘮叨就好像是一把“情緒機關(guān)槍”,我們胡亂開槍掃射一通,自己倒是爽了,可是孩子的內(nèi)心已經(jīng)被射成了馬蜂窩……
暖寶咳嗽我發(fā)飆,是因為我潛意識里其實是內(nèi)疚的,暖寶的咳嗽聲無不在提醒著我:“我不是個好媽媽,我沒有照顧好孩子,讓她生病了?!?/p>
因為暖寶一生病,我母親的第一句話永遠(yuǎn)都是:“你怎么又讓她發(fā)燒了?你怎么帶孩子的?”
這其實是我母親一直以來對待孩子生病的態(tài)度,后來內(nèi)化給了我。這個感受真的很糟糕啊,于是我就通過嘮叨的方式將問題推給暖寶,變成——咳嗽是因為你沒按時吃藥。
同理,我和暖爸吵架也是一樣,我自己因為眼神不好,沒找到杯子,卻指責(zé)暖爸亂放東西。事后還要自己給自己找補一句:“誰讓你放那么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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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嘮叨的孩子
現(xiàn)在,我們再換個位置,看看被嘮叨的孩子有什么樣的感受。
被嘮叨的孩子,第一反應(yīng)自然就是“我是不好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如果在孩子準(zhǔn)備做什么還沒做的時候,我們就開始嘮叨,孩子的內(nèi)心感受就是“我是不被信任的,媽媽總是覺得我不能做好。”
比如,暖寶正美滋滋地準(zhǔn)備享用暖爸做的白斬雞,她拿起一只雞腿剛要去小碟里蘸醬時,我立刻把小碟子挪到她更近的地方:“別滴到衣服上!”
暖寶沒好氣地說:“你才會滴到衣服上呢!哼!”
我突然意識到,暖寶每次吃肉的時候,我每次都這樣說……
還有就是每天上學(xué)前,我會對暖寶說一句:“上學(xué)快樂!”暖寶都很受用。
可是突然有一天,暖寶翻著白眼回道:“我每天上學(xué)當(dāng)然快樂了!還用你說!好像我上學(xué)不快樂似的!”
我一下就愣住了。后來我回憶了一下,原來吃早飯的時候我又嘮叨她了,暖寶很不高興。暖寶產(chǎn)生了我不信任她的感覺。
那段時間,家里有點劍拔弩張的氛圍。直到有一天,暖寶大吼一聲:“同樣的話不要說兩遍!”
暖寶的吼聲讓沉浸在嘮叨里的我猛然驚醒,立刻閉上了嘴巴,我突然意識到:我錯了,我不該這樣對待她。
我認(rèn)真向暖寶道了歉。
那天晚飯時,我將此事告訴了暖爸,并在飯桌上宣布:“暖寶說了,同樣的話不能說兩遍,以后這就是咱們家的規(guī)定??梢曰ハ啾O(jiān)督,當(dāng)然,主要監(jiān)督的對象就是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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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脫原生枷鎖
“嘮叨事件”終于落下帷幕,這也帶給了我更多的自我覺察。
作為曾經(jīng)的孩子,我是母親嘮叨的接受者;作為現(xiàn)在的媽媽,我又是嘮叨的實施者。
(請注意,我這里刻意沒有用“受害者”和“施虐者”的字眼,盡管從心理學(xué)角度來講這是事實。)
這種角色的擺蕩十分有意思。因為我有著這兩者的共同體驗。我可以同時理解母親的苦,也能同時理解孩子的苦。
最重要的,我不陷入在任何一方的苦里,我可以跳出來觀察它們。
保持自我覺察是父母一生的必修課。
作為孩子,我們可以怪罪父母,卻無需改變他們,除非他們有自我覺知。
父母也是帶著終生未療愈的創(chuàng)傷,竭盡全力地?fù)狃B(yǎng)我們。傷害,并不是他們的本意——就像我們無意傷害自己的孩子一樣。
如果你強迫愛嘮叨的父母不去嘮叨,那他就有可能會生病。所以說發(fā)泄出來了,也就過去了。我可以選擇左耳進右耳出,這也是我現(xiàn)在理解母親的一種方法。(如果是兩年前,我肯定還是無法原諒的)
但是作為父母,我們還是要不斷提高自我覺察的能力。我們身為成年人,我們有能力通過各種途徑去療愈自己,最終掙脫原生枷鎖。
畢竟,是否舉起手中的“機關(guān)槍”對準(zhǔn)孩子,是由我們自己來決定的!
后來我問暖寶:“你還希望每天上學(xué)前我對你說'上學(xué)快樂’嗎?”
暖寶緩緩點點頭。
“那天是因為我嘮叨你,讓你煩了是吧?”
暖寶依然緩緩地點點頭,笑了。
(寫完這篇文章,我真的就不嘮叨了,寫作也是一種療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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