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隋文帝罷免所有官職爵位的高颎，隋煬帝即位后被起復(fù)為太常卿。高颎就曾經(jīng)多次勸諫隋煬帝，可惜，隋煬帝根本聽不進去。高颎私下忍不住對同僚發(fā)牢騷：“北周天元帝因為喜好玩樂而亡國，殷鑒不遠，陛下怎么就不引以為戒呢？”對于隋煬帝厚賞突厥啟民可汗，高颎也持反對態(tài)度，認為是在養(yǎng)虎遺患。禮部尚書宇文弼與光祿大夫賀若弼和高颎的看法差不多，難免也在私下議論幾句。對于那些對自己的皇位有潛在威脅的人，如大哥楊勇的兒子們，或者朝堂上能稍稍抗衡自己權(quán)威的人，如扶立自己上位的第一功臣楊素，甚至僅僅是政見不同者，如高颎、宇文弼、賀若弼等人，處理起來，隋煬帝都是心狠手辣，鐵血無情，一直秉持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風格，從不手軟。606年七月，楊素生病，臥床不起。因為楊素位高權(quán)重、功高蓋世，楊廣一直對其頗為猜忌，趁此機會，楊廣表面上延醫(yī)送藥，暗中卻總是詢問醫(yī)生，怕楊素不死。楊素也明白自己如果不盡快自我了斷的話，皇帝就該忍不住出手了，于是不再吃藥，也不好好將養(yǎng)，自己將自己折騰至死，勉強算是得了個善終。楊勇的那些兒子們，運氣就沒這么好了。607年3月，隋煬帝楊廣隨意找了個理由，先后將大哥楊勇的十個兒子，全部殺了個干凈。
此時，楊廣聽到高颎等人居然敢反對自己的做法，并且在背后說自己的壞話，勃然大怒之下，以誹謗朝政的罪名，將高颎、宇文弼、賀若弼三人，全部誅殺，高颎的兒子們都被流放到邊境苦寒之地，賀若弼的妻子兒女被沒入官府為奴婢。蕭皇后的哥哥，做過兩年西梁皇帝的蕭琮，本來很得隋煬帝親重，但因為平日與賀若弼關(guān)系密切，此后，也受到隋煬帝猜忌，被罷免官職回家，不久病死于家中。可憐，這些跟隨隋文帝開基立業(yè)，為大隋江山立下過汗馬功勞的重臣們，就這么凄凄慘慘的，相繼凋零。當然，朝堂之上，永遠不會缺人，一代舊人去了，空出的位置，很快就會有新人補上，而且，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新上來的人，大多更善于揣摩君主的心意，因而，更得君主歡心。即使是剩下的舊臣，因為前車之鑒就在眼前，一般也會被震懾住，規(guī)規(guī)矩矩按照君主的喜好行事。裴矩，就是這些按照君主喜好行事的臣子中，較為出眾的一個。說起來，這位裴大人一生之際遇，絕對堪稱傳奇。不知是裴大人情商高，運氣好，還是眼力出眾，善于見風使舵，總之，裴大人的一生，雖然波瀾起伏，動蕩不止，其本人卻是順風順水，歷經(jīng)風雨飄搖，不但從無沉沒之虞，還扶搖直上，步步高升，甚至稱得上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裴矩出身于河?xùn)|裴氏，家族雖然沒達到“五姓七望”那個級別，但也屬于關(guān)中豪門望族之一，傳承久遠。裴矩生長于北齊，少年時就頗有文采，成年后步入仕途，擔任司州兵曹等職。北周滅北齊之后，裴矩被當時擔任定州總管的楊堅看中，召為記室，頗為器重。楊堅篡周建隋后，裴矩被升任給事中，主持內(nèi)史省事務(wù)，代理內(nèi)史舍人之職。這個職位雖然談不上位高權(quán)重，但屬于皇帝身邊的近臣，一般都是皇帝的親信擔任。隋朝滅亡南陳的時候，裴矩為元帥府記室，陪伴在主帥楊廣身邊，和楊廣的關(guān)系也非常融洽。滅亡南陳后，隋文帝先是派總管韋洸安撫嶺南，在冼夫人的協(xié)助下，隋朝順利平定嶺南地區(qū)。不過，不久之后，番禺人王仲宣發(fā)動叛亂，圍攻廣州城。冼夫人出兵協(xié)助朝廷所屬軍隊平叛。這時，隋文帝派裴矩率軍巡撫嶺南地區(qū)。在冼夫人的協(xié)助下，嶺南地區(qū)叛亂被順利平定，裴矩也因此被升任開府，賜爵聞喜縣公，后來，又升任民部侍郎、內(nèi)史侍郎等要職。裴矩長于謀略，工于心計，因而，在隋文帝分化、離間、拉攏外加軍事威懾、進攻等各種手段齊上，以對付突厥的過程中，裴矩發(fā)揮自己所長，立下很多功勞。隋文帝晚年，裴矩已經(jīng)升任吏部侍郎之職。隋煬帝即位之后，裴矩揣摩隋煬帝的心思行事，雖然不屬于讒佞之臣行列，但也越來越受隋煬帝欣賞，越來越受到器重。616年，隋煬帝最后一次巡幸江都時，裴矩也陪伴在其身邊。618年，宇文化及發(fā)動江都之變，弒殺隋煬帝。不過，宇文化及也頗為欣賞裴矩，不但沒難為他，反而在篡位自立建立許國之后，對裴矩也是大加封賞。619年，宇文化及兵敗被殺，裴矩被竇建德俘虜。竇建德對裴矩也頗為禮遇，任命他為自己建立的夏國的吏部尚書，經(jīng)常向他咨詢政事。621年，竇建德在虎牢關(guān)之戰(zhàn)中，被唐朝的秦王李世民擊敗生擒，不久被殺。在唐朝派使者招降的情況下，夏國留守大將軍曹旦派裴矩為使者，前往長安商議投降之事。降唐后，裴矩又頗受唐高祖李淵欣賞，授為殿中侍御史之職，封爵安邑縣公。之后，又被拜為太子左庶子，后改任太子詹事，成了唐朝太子李建成的近臣，前途無量。626年，李世民發(fā)動玄武門之變，誅殺太子李建成、齊王李元吉。這時的裴矩，已經(jīng)年近八旬。別看已是耄耋之年，但裴矩政治嗅覺依然敏銳，頭腦反應(yīng)迅速，果斷站隊李世民，并奉命勸諭李建成殘部投降，為玄武門之變順利收尾立下不小的功勞。因而，這年八月，李世民即位后，任命裴矩為民部尚書，并深受器重。627年，裴矩以八十高齡壽終正寢，稱得上福壽雙全，死后哀榮也相當不錯，被追贈吏部尚書、絳州刺史，謚號為敬。從北齊到北周再到隋朝、唐朝，如果再算上宇文化及的許國和竇建德的夏國，裴矩歷經(jīng)六朝而不倒，妥妥的政壇不倒翁啊。作者簡介：李永田，從事中國傳統(tǒng)文化普及、教育、創(chuàng)作及出版工作多年，出版多部中國傳統(tǒng)文化類著作。主要作品有：《中國古文鑒賞》、《中國歷代散文名篇鑒賞》、《國學經(jīng)典》（詩、詞、曲、賦四冊）、《唐宋名家詩詞賞讀》（全十二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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