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給梭羅翻翻身
按徐遲老先生的說辭，《瓦爾登湖》一書“太濃縮，難讀，艱深，甚至?xí)X得它莫名其妙、莫知所云?！边@評語的權(quán)威性不用多解釋，徐先生是此書的翻譯者。
很早時候，讀過一些章節(jié)，感覺很新鮮，同樣是寫隱居生活，比盧梭的心境軟了些、輕了些。上世紀(jì)了，一九九八年，買了上海譯文版本的，不到十五元，不算太貴，也說不上便宜，主要看是徐遲翻譯的。徐遲翻譯《瓦爾登湖》實在1948年，二十多萬字，一個月就翻譯完成。徐遲是詩人，又是南方人，文筆多雅柔氣息。
上世紀(jì)九十年代，在家兄處，從一本沒了封面的破雜志里讀到了徐遲先生的回憶錄《江南小鎮(zhèn)》。今天在網(wǎng)上搜了一下，那是1989年的第六期《收獲》雜志。這么多年了，只記得語言的味道了。在這部既是回憶錄又被稱為小說的作品里，寫到了翻譯《瓦爾登湖》的過程。徐遲對亨利.梭羅是崇拜的，說“最好先把你的心安靜下來，然后你再打開這本書”，若是這般就不會感覺到難讀了。雖然這話是本文開頭徐先生那句話的前提假設(shè)——我故意弄了個斷章取義的危險行為，但讀到《經(jīng)濟(jì)篇》，還是會猶豫、嘆息，乃至頭疼的。其他篇章，藉著徐遲先生的詩人才情，有時以為梭羅的文字里，有很多東西是徐遲自己的，讀起來真的會令人靜心的。
看著手里的書，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讀過這本書。翻了又翻，看到書中有圓珠筆、鋼筆畫的杠杠，還有幾處零散的批注，字寫得沒有現(xiàn)在那么老練，卻足以能夠確認(rèn)自己的確讀過了。
《瓦爾登湖》是一本健康的書，讀出一種對自然、對生活的熱愛，想象著一個寂寞的人，如何恬靜地生活著，并且活出了幾許智慧。有時，可能會讀到不知所云的話，所以，我可以認(rèn)為梭羅寫這些東西，似乎本意不是一心想著讓更多的人來讀，只是無奈地記錄下自己的心思。第一部作品《康科德和梅里麥克河上的一個星期》，盡管他印了一千冊，也就賣出去一百多冊?！锻郀柕呛芬怀霭妫褪艿搅水?dāng)時一些作家的譏諷、批評，真正得到追捧，還是近幾十年的風(fēng)景。
梭羅去世一百五十多年了，儼然以“西方的隱士”形象立于大眾的心中。當(dāng)然，他自己是否這樣認(rèn)為嗎？文字里面透露出的寧靜，隱匿于他心間的或許是無處安放的躁動不安，是個一旦有機(jī)會入世，便會急不可耐地跑起來的人，也許他真的有點政治情結(jié)，然而現(xiàn)實以及病體令他靜下來，做點手稿整理的活計?，F(xiàn)在，那個湖邊的小木房子，自然成了旅游景點，各式樣的旅游紀(jì)念品涂抹上梭羅的色彩，被兜售著，真的或者假的；小木屋前牌照也收費了。
讀這本書時，總以為瓦爾登湖與十九世紀(jì)的文明隔絕著，也以為梭羅這的是自給自足式的存在，他寫了那么多的日記，也只是給自己看的。不過，那木屋距離著名的康科德小鎮(zhèn)只有三五英里，在那座森林里常會有沙龍的熱鬧，那是人本主義思想家、大作家愛默生舉辦的。梭羅常去他那里蹭飯，吃點好的，以便安撫委屈的肚子。梭羅曾與一個朋友在森林里吃燒烤，不小心燒著了樹，并蔓延開去。他喊人滅火，看火勢難以控制，他就跑到山頂，望著紅艷艷的林火，禁不住感嘆：太壯觀了！讀到這般言詞，真格讓人打愣。
梭羅讀過《孟子》、《詩經(jīng)》《論語》，有論者說，梭羅受過孟子思想的震動，所以太看重個人精神獨立，甚至有點過度，說出一些別人難以理解的話語。美國先鋒派小說家蓋伊.戴文坡曾以《康科德奏鳴曲》一文，致敬梭羅的沉思。讀起來，有“戲說”歷史的味道，很是有趣，梭羅也有趣。
2020.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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