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年前,糾糾老秦人縱橫捭闔,秦王嬴政奮六世之余烈建立起大秦帝國。斗轉(zhuǎn)星移朝代更轉(zhuǎn),不變的是大家對秦皇陵探究的目光。大家最熟悉的是秦始皇的大型“手辦”——兵馬俑,其他的只能從《史記》《漢書》《太平御覽》等史書中在有限的文字中盡情發(fā)揮想象:
……穿三泉,下銅而致槨,宮觀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滿之,令匠做機弩矢,有所穿近者輒射之。以水銀為百川江河大海,機相灌輸,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魚膏為燭,度不滅者久之?!妒酚洝?/blockquote>石槨為游館,人膏為燈燭,水銀為江河,黃金為鳧雁,珍寶之藏,機械之變,棺槨之麗,宮館之盛,不可勝原。——《漢書》在央視《國家寶藏》節(jié)目中,請來了被主持人張國立稱之為“最浪漫的考古人”張衛(wèi)星,他是2009年-2019年秦始皇帝陵園考古發(fā)掘工作的主持者。在舞臺上,他介紹秦陵充滿深情,他說:“不僅兵馬俑會復活,整個陵園中的一切都會在秦始皇的世界里復活起來?!?/p>
在2022年新出版的《地下秦朝》一書中,秦始皇陵考古隊前隊長張衛(wèi)星將秦始皇陵60年考古實踐進行了總結(jié)。書中不僅再現(xiàn)了那段激情的考古歲月,也將數(shù)十年來對秦陵考古的最新研究成果和考古知識介紹給讀者,鮮活一手的圖片資料、詳盡的科學實驗、嚴謹?shù)臍v史考據(jù),答疑解惑中可見考古人的堅持艱辛與遙遠帝國的燦爛成就與文明內(nèi)涵。
這應該是目前介紹秦皇陵最全面最科學的讀物。
本書并不僅僅針對目前秦皇陵的挖掘工作和文物的簡單介紹,而是追本溯源,在歷史的宏大格局中去探究分析秦皇陵的形成原因和歷史背景,讓文物說話,從而去真正認識秦始皇這個人物,還原那段久遠的歷史。
秦始皇陵,位于關(guān)中平原,驪山北麓,用70萬眾,38年,直到秦二世而亡還并沒有真正收尾。選址原因與修陵墓一事是否與秦始皇求仙問藥追求長生不死起沖突?
史前人類墓地與居住地相距很近,隨著城邑的發(fā)展,祭祀國君的宗廟與陵墓開始分開,一體結(jié)構(gòu)演變?yōu)槎Y(jié)構(gòu)。而從目前出土的春秋中晚期大墓可知陵墓修建趨向巨墳化,這在全世界都有出現(xiàn),比如埃及的金字塔、日本的古墳時代等。這不僅表明被埋葬者具有無比強大的權(quán)力,也是統(tǒng)治階層的意志體現(xiàn)。
秦國的強大都城從櫟陽轉(zhuǎn)到咸陽,從昭襄王開始秦王陵定在驪山。一方面秦始皇“六王畢,四海一”,而五十歲就猝死出巡途中,同時代尉繚描述始皇帝“蜂準,長目,摯鳥膺,豺聲”,可以此推斷這是個小兒麻痹后遺癥患者,所以始皇帝身體不好會更容易被長生不老藥吸引。同時統(tǒng)一帝國后的始皇帝也不再按照周禮,而是把自己塑造成上天的代表,死后也要成為至尊,關(guān)中平原的驪山高亢的北麓成為理想地點,達到了陵墓風水的最高標準?;实哿昴贡旧沓蔀榱藢崿F(xiàn)皇帝理想并將自己意志變成實體的產(chǎn)物,這會讓皇帝的生命與廣闊的空間產(chǎn)生某種奇特的交流。
關(guān)于對秦皇陵的考古工作,張衛(wèi)星也回顧了這六十載數(shù)代人的辛苦努力。從1962年三位專家展開考古勘探測繪出了第一張秦始皇陵的平面布局圖、74年發(fā)現(xiàn)兵馬俑碎片、99年發(fā)現(xiàn)白戲俑坑、文官俑坑、青銅水禽坑等重要遺跡、2009年進行陵園系統(tǒng)勘探、2016年還進行了測量汞濃度測驗。這段歷程也能看出考古的新發(fā)展,比如對秦皇陵秦人顱骨進行三維掃描,復原秦人面貌,秦始皇面貌即將解開謎團。
而秦皇陵這個地下秦朝,不僅有大型的王陵軍隊,兵馬俑按照方陣排列,這些負有保衛(wèi)功能的地下冥軍,兵器車馬甲胄一應俱全,宏大的氣勢又細微處見精致。使用材料與制作技藝都能看出當時工匠的智慧與秦文明的特色。陵墓范圍內(nèi)還有各種珍禽異獸坑,這也是始皇帝的動物園,這些青銅水禽如后世漢武帝的泰液池,都別有深意,代表著帝王的求仙之愿。
秦皇陵最核心的棺槨、高臺目前在現(xiàn)有科技的加持之下能夠監(jiān)測陵墓深度地下30-37米,水銀保守估計20噸左右,可能按湖海分布。兩千多年來,秦皇陵水銀揮發(fā)大概一噸。人魚膏為燈燭,根據(jù)文獻秦始皇親自射殺巨魚,可能就是鯨魚之類。
陵外軍隊嚴陣以待、仙鳥飄飄,皇室成員陪葬,核心區(qū)域九層高臺,墓室內(nèi)“機相灌輸”,始終充滿活力。千年來,墓室沒有坍塌,說明內(nèi)部依舊運轉(zhuǎn)。不管是超越時代限制的文明,還是出土文物背后的深層次含義,在作者的文字中,能夠讓讀者們越過兵馬俑回望先人的血脈和氣質(zhì),這應該感謝這些心懷浪漫的考古人,讓秦皇陵掀開神秘的面紗,拭目以待未來所有的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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