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閑暇時,我會常常想起舊院的人們,雖早已搬離那里,但我總想回去看看。 那時候,我家的西隔壁住著一位劉老師,從鄉(xiāng)下把老母親接過來,安頓在自家的小南房里居住。房子雖小些,但被老太太收拾得井井有條,顯得很是干凈舒適。窗臺上擺著幾盆仙客來花,一只黑白相間且碩大的貍貓總是盤窩在炕頭上。平日里,那些沒事兒的老太太都愛上這兒嘮嗑家常。有時沒事,我也總愛往這兒鉆,總能聽到一些離奇事兒。 老人年近八旬,性格依然開朗豁達(dá)。一講起當(dāng)年的事情來就沒個完,她說怎么當(dāng)英雄媽媽受獎的,怎樣去隊里修渠挖溝的,后來老頭走得急了,自己又是怎樣將8個孩子拉扯大的,怎樣沒日沒夜拾掇農(nóng)活兒的,還供出兩個大學(xué)生來。話語中雖然透著些許酸楚,但臉上仍流露出晚年欣慰的神色來,大家都佩服不已.一位愛開玩笑的老頭打趣道:"那時候人們窮呀,啥條件也沒有,生活規(guī)律就是吃飯 ,拉燈 , 睡覺,那還不多制造幾個小人人來呀”。接著是一陣淚眼飛濺前仰后合的大笑,大家用笑聲釋然了過去的苦與甜。 有時候幾個老人還能湊起一桌紙卦牌,玩得還真上癮哩,常常因為幾個糖豆或者幾枚硬幣吵得面紅耳赤不可開交,爭吵后又接著玩兒.等散場了,大家都像沒事兒人似的,說說笑笑一哄而散。 老人早年就守了寡,硬是將8個孩子拉扯大,想想還真是不易。 現(xiàn)在老人離世已五年了,我心里還是很懷念老人家的,但看到那扇小窗戶永遠(yuǎn)的拉上了簾子,我內(nèi)心的酸楚便油然而生。那還是住在家屬大院里的事情了。一所大雜院有八排平房,近百戶人家。我家住最末排西端的那排房中間。隔兩家的東面住著一對兒孤寡老人。脾氣可是暴躁的很哩,他們從不與人往來。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誰要惹著老兩口,那可不亞于爆發(fā)一次世界大戰(zhàn)。逢年過節(jié)也很少見他們的孩子或者親戚來探望。大家都敬而遠(yuǎn)之,院子里的大人們都咬牙切齒地說:"絕子斷孫,活該!" 他家與鄰居關(guān)系更是緊張,因為院墻占多占少的問題得不到解決,隔三差五就吵得不可開交。經(jīng)??吹嚼项^兒精力十足甩著膀子趴在院墻上高聲叫陣,老太太也不甘落后,站在自家小板凳上指桑罵槐為老頭兒助威。大家敢怒不敢言,更不敢上前勸阻惹禍上身,為此兩家糾葛了好多年。 老頭兒家還有更厲害的角色呢,養(yǎng)了一只小牛犢般大的狗,時常搭拉著大嘴巴,流著哈啦子,一雙暗紅色的小眼睛,怒瞪著從門前過往的行人。簡直是望而生畏,有誰還敢到他們家叫陣接招呢。 一次老頭兒病了,醫(yī)生讓住院治療,老太太第一次挺客氣的來我家借錢。父親不在家,母親不敢做主又知道她的人氣差,只借給她800元。老太太客氣一番,忙不蹀地走了。
大概是第二年的四月份,家里有些急用,母親打發(fā)我去要錢。人們說借錢容易還錢難,會要上嗎,我頂著疑問來到了他們家外院。大概是大狗聽到了外面的異動,便立起身嘶心裂肺地狂吼起來,桑音渾厚而低沉,伴隨著粗重鐵鏈的嘩嘩聲,聞?wù)咝闹泻舛干?。我遠(yuǎn)遠(yuǎn)的躲開了,老頭聽到聲音,見到我便迎了出來,并馬上將張牙舞爪的大狗關(guān)到了鐵籠里。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緊跟老頭兒身后進入院落,那狗吠聲仍不絕于耳,我的腿一直哆嗦著在打顫。紅著臉好不容易說明來意,老太太便從衣柜里取出一疊錢,數(shù)了三遍后遞到我的手里。笑瞇瞇地說了些感謝之類的話。我的心里畏著那只大狗,想趕快逃離。老頭送我出門的時候,冷不丁大狗從我的身上撲來,我向后一倒,老頭急忙去攔,可為時為已晚,那狗瞬間咬住了我的小腿,寒意和刺痛立即遍布了我的全身,四枚尖牙早刺進了我的身體。老頭兒費了吃奶的勁兒才把那惡狗拉開。真是禍不單行,倒霉透了。當(dāng)時我一定是臉色煞白,頭發(fā)立豎的搞怪樣子吧。老太太急忙跑出來把我從地上扶起來,大罵老頭兒不關(guān)好狗門。老頭也顧不上還嘴,騎著車送我去打疫苗.
過了一星期后,兩位老人提了一堆東西來看我,還向母親說了些感謝和歉意的話。待了一會兒便離開了。我看著褲子小腿處那四個小洞洞牙痕,心里仍有余悸。 這件事情過后,我改變了對兩位老人的看法。他們還是很講理的呀,只是現(xiàn)在的人們忙于打理自己的生活,缺失了人與人的交流與溝通,那還談得上理讓與謙遜呢?退一步海闊天空,畢竟和為貴嘛!作者簡介
高俊,內(nèi)蒙古烏蘭察布市人,職業(yè)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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