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與自然親,今人寧與物質(zhì)親。天上月即是重要一例。月對古人來說,可以親,可以敬,可以怨,可以恨。李煜說“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太白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蘇子說“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容若說“辛苦最憐天上月”。
登上月球以后我們對月亮的認(rèn)識更加平實而僵化。知道月亮上遍地沙礫,生物滅絕,根本沒有廣寒宮,沒有兔子和桂花樹,也沒有寂寞的嫦娥和伐樹的吳剛。情意和思維變得剛正而有規(guī)律,失卻了古人仰視未知的敬畏之心和幻想的快樂。
你約會一個人,會用手機或MSN,不再需要偷偷逾墻而入,生怕驚動了人家的父母或狗;不再需要字斟句酌地寫好約信,低聲下氣地托紅娘,是很爽利,然而同時,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的忐忑妙曼。
你思念一個人,對他說,今天晚上幾點,我們網(wǎng)上見,你開了視頻,從邀請到連接不到一分鐘,古人渴望的天涯若比鄰,只在你的彈指之間,你清晰地看見你想念的人,可惜也失去了“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的心有靈犀。
你想念家鄉(xiāng)的父母,如果來得及,你可以乘飛機回去看他們,再遠的地方也不過數(shù)天。如果來不及,你可以打電話,如此,還需要和李白一樣發(fā)出“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的感喟嗎?
從什么時候開始?神話被我們親手捏碎,如水的月光,被我們遺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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