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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和他的老黃牛


    文/ 農(nóng)村人
        田地剛剛承包到戶的那年,大生產(chǎn)隊也拆開為幾個村民小組。我們那個小組十幾戶人家,分得一頭老黃牛,可沒有一個會犁田的人。犁田雖是辛苦活兒,但在當(dāng)時農(nóng)村屬于技術(shù)活兒,工資不算太低。況且不管給誰家犁田,基本上都會管飯的。
        剛剛改革開放那會兒,年輕人都想著搞副業(yè),沒有人愿意在家干那辛苦活兒。于是已是五十多歲的父親便開始學(xué)著犁田。自從父親和那頭不算年輕的老黃牛做了搭檔后,他的整個心思便都花在了老黃牛的身上。
        每天清晨楊哥鳥雀開始打岔的時候就起來,他要牽著他那頭老黃牛去吃露水草,到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又牽著他的老黃牛一起開始下田干活了。干完一天的活,他要牽著那頭老黃牛吃草,直到天色暗下來了,方才回家。
      下雨天或者農(nóng)閑時,他便一邊把老黃牛放在山上,讓它自由的吃草,自己也不閑著,不是在山地里找點事做,就是在山上找點柴火,他放?;丶視r,總是一手牽著牛繩,肩膀上挑著一頭是柴火,一頭是牛屎。
       雖是十幾戶共用的牛,犁田照看全是他一個人,為此他還在我家的豬圈旁邊,專門做了一個牛欄,隔一段時間就要到一里路以外的小河里挑沙回來放在牛欄里。他說牛欄里放沙,牛睡著舒服,經(jīng)過牛尿泡過的沙非常肥沃,放在田里是拿錢都難買的肥料。這也是父親要自己個人做牛欄的私心所在。
       父親對于那頭老黃牛,真是關(guān)心備至。冬天他會在小組里挨家挨戶的收稻草給牛吃,三九天牛需要進(jìn)補暖身,父親就在各家各戶收點棉餅,用水浸泡給牛吃。農(nóng)忙的時候,他心疼牛太累了,就把家里豬吃的糠,用水和勻給牛吃,那時豬都只能吃糠和野菜,牛能吃到糠,也算是極好的待遇了。
       父親和那頭老黃牛做搭檔犁田,大約有六七年的時間。記得那年的秋天,父親和另外一個犁田的人在稻床邊放牛,那個人的牛是盤角牛,盤角就是牛角彎曲得如半圓形。那牛牙口就如同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一身棕褐色的毛衣油光發(fā)亮的,是頭身強(qiáng)力壯的肥牛。

       父親的老黃牛那角呈扁擔(dān)形,只有一絲絲的弧度,雖有一身漂亮的黃色毛衣,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一頭年老體衰的老牛。不知什么原因,那兩頭牛在一起吃草吃得好好的,卻突然打起架來了。牛打架的時候,雙方都在氣頭上,是沒有誰敢靠近的,打著打著,只見那頭健壯的盤角牛,把父親的那頭老牛抵到稻床邊的梧桐樹邊,用它那盤角死勁的撬父親的老牛角,父親和那個犁田人,遠(yuǎn)遠(yuǎn)的用石頭砸,都砸不開,突然盤角牛把父親的老黃牛抵到樹干邊沒有退路了,然后用那盤角往上死撬,父親那頭老黃牛一側(cè)的長長牛角,咔嚓一聲從根部斷了,老黃牛痛得眼淚直掉,一旁的父親和那個牛主人都驚呆了。畢竟牛打角的事情常有,而把角打斷了卻是很少有的事。
        牛角斷處,鮮血往下直滴,老黃牛疼得不停的掉眼淚,那頭棕色牛似乎也知道自己闖了禍,任憑它的主人用鞭子抽打……
        此時老黃牛疼痛難耐,就如打敗了的人,一肚子的怒氣,誰也不敢靠近,約莫過了一個多小時,父親送了一些青草給它,老黃牛賴在地上一口也沒有吃,父親找來了紅霉素藥膏,輕輕的給它涂上,然后用一塊布把牛的傷口包了起來,防止蚊叮蟲咬,避免老牛更難受。老牛仿佛明白父親是在替它療傷。溫馴的任憑父親包扎。
       看到它沒有一點怒氣了,父親牽著它進(jìn)牛欄,不知是不是疼痛難忍,老黃牛突然把父親抵到屋角,父親大吼一聲,你這個不識好歹的畜牲,老黃牛似失去理智后突然清醒的人,立馬停止了對父親的攻擊,父親雖然嚇得不輕,看到老黃牛那痛巴巴的樣子,卻沒有舍得打它一下………
       本來那牛就已經(jīng)老了,加上牛角被打斷了,傷痛又傷心的老黃牛愈發(fā)的蒼老了,就連走路都像拿不動步子了。大伙兒都說這黃牛短短的時間內(nèi)在快速的老去,便在一起商議著,要把老黃牛賣了,父親無力阻攔,畢竟老黃牛已經(jīng)犁不動田了,沒有人愿意白養(yǎng)著它,加上還有種古老的說法,說牛要是被養(yǎng)死了,是不祥之兆。
       就在做牛生意的人牽走老黃牛的時候,父親看著老黃牛慢慢地邁著沉重的腳步,在別人的驅(qū)趕下無奈的前行著,他流下了傷心的眼淚,因為他知道老黃牛將會被牽向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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