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前后京城文壇,傳說著“一錢、二周、三沈、五馬”的雅號?!耙诲X”即錢玄同;“二周”即魯迅及其弟周作人;“三沈”則是沈尹默、沈兼士、沈士遠(yuǎn);“五馬”皆出自寧波馬氏一族,為馬裕藻、馬衡、馬鑒、馬準(zhǔn)、馬廉。1970年,周作人《知堂回憶錄》中更有“三沈二馬”(馬裕藻、馬衡)之稱。當(dāng)時學(xué)風(fēng)之熾,堪為一代知識分子表率。這一學(xué)術(shù)的黃金時代,至今仍為學(xué)界津津樂道。
馬衡 篆書“澂風(fēng)堂”
鏡心 水墨紙本
32.5×132cm
沈尹默 行書“玲瓏室”
橫批 水墨紙本
31.3×71cm
1929年元旦攝于周作人“苦雨齋”。前排左起張鳳舉、俞平伯、馬廉、馬豫、馬鑒、錢玄同;后排左起沈尹默、徐祖正、周作人、沈士遠(yuǎn)、劉半農(nóng)、馬裕藻、黎世衡、沈兼士、湛亞大。
陳大齊、沈尹默、沈兼士、馬裕藻、馬衡、王國維、周作人、沈士遠(yuǎn)、張鳳舉合影
在如今的浙江寧波,位于天一閣后門馬衙街48號,清末望族馬海曙一家的傳奇故事仍被廣為傳誦。馬海曙在光緒年間曾任職于蘇州、寶山等地知縣,五位公子“一門五馬”聲名卓著,在人文學(xué)術(shù)領(lǐng)域各領(lǐng)風(fēng)騷,道德、文章為世人所推崇,中國知識分子家族史中相當(dāng)罕見。馬衡曾任故宮博物院院長、西泠印社第二任社長。馬裕藻于東瀛留學(xué)時拜在章太炎門下,與魯迅有深交,彼時同門者除魯迅外尚有錢玄同、周作人、許壽裳、黃侃、沈兼士等人。辛亥以后,馬裕藻隨蔡元培轉(zhuǎn)至北京大學(xué),任中文系主任15年。馬鑒于1936年應(yīng)許地山之約赴香港大學(xué)任教,其子馬臨任香港中文大學(xué)校長。馬準(zhǔn)、馬廉均在北京大學(xué)擔(dān)任教職。
馬氏兄弟。左起:馬廉、馬鑒、馬浴藻、馬衡、馬準(zhǔn)
此次中國嘉德“馬氏藏珍”即來源于馬裕藻先生之子馬巽一脈。馬巽,字巽伯、壽民,幼年隨父母前往日本,同父親的學(xué)友同仁時相過往,耳濡目染,乃承家風(fēng)。他的少年回憶中有父親密友魯迅先生時相造訪,高中畢業(yè)獨身再赴日留學(xué)時,其舅父陳君哲與郭沫若為鄰,又常受郭氏夫婦的關(guān)照?;貒?,馬巽伯前往杭州教學(xué)。1927年魯迅到上海以后,常去魯迅先生處拜訪。與內(nèi)山完造一家以及常客郁達(dá)夫、陶京孫等相友善。馬裕藻、馬巽伯兩代人幾乎與當(dāng)時中國叱咤文壇的風(fēng)云人物均有交集。彼時的激揚文字,唱和往還,凝結(jié)成段段書香,成為一個時代的縮影。
馬裕藻夫婦與幼年馬巽伯兄弟
馬裕藻先生所藏一冊《初期白話詩稿》,系劉半農(nóng)將所藏沈尹默、魯迅、陳獨秀、胡適、周作人等新文化運動諸家之白話詩手稿整理后,于1933年交北平琉璃廠星云堂依原作影印。此書既是研究早期白話詩歌的重要文學(xué)資料,亦是研究所涵諸家書法手跡的絕佳范本。此冊馬裕藻先生所藏本,為劉半農(nóng)親題扉頁相贈。馬氏后人將其悉心保藏至今,殊為難得。
在馬巽伯的幼年,其父曾延請錢玄同作為啟蒙老師,指導(dǎo)其讀書識字,錢玄同因而也成為他一生中最值得尊敬的老師。錢玄同為巽伯所書《胡適著〈杜威先生與中國〉(節(jié)錄)》及《丁文江〈科學(xué)與玄學(xué)戰(zhàn)爭的歷史〉》兩件現(xiàn)代文書法作品。以白話文入書,于字里行間標(biāo)注標(biāo)點符號,已屬別開生面。在行書《丁文江〈科學(xué)與玄學(xué)戰(zhàn)爭的歷史〉》一作中,上款署“巽伯兄叫我寫的”,摒棄了“雅屬”、“教正”之類的陳詞,如此輕松自然,近乎口語化的上款,則顯得更為有趣。此兩件作品書于1923年,錢玄同時年三十六歲,巽伯時年二十歲,正值風(fēng)華正茂之年,有此意氣風(fēng)發(fā)之作,也是新文化運動背景下,時代風(fēng)格的真實流露。
錢玄同 行書《科學(xué)與玄學(xué)戰(zhàn)爭的歷史》
橫披 水墨紙本
27×77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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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玄同 行書節(jié)錄《杜威先生與中國》
橫批 水墨紙本
27×77cm
錢玄同 楷書八卦詞
橫批 水墨紙本
21.5×50cm
馬巽伯小像
青年時代的巽伯先生,就讀于日本慶應(yīng)大學(xué),1927年畢業(yè)后回國,執(zhí)教浙江。1932年起在浙江省教育廳兼職,受其父之命,曾多次赴滬上拜見魯迅先生。巽伯先生所藏有一件款署“鄔其山”之行書日文格言,即是內(nèi)山之手跡,以“鄔其”二字,即是日語“內(nèi)”之音譯,內(nèi)山以此作為自己的漢名。彼時日人內(nèi)山完造在上海開辦內(nèi)山書店,出售左翼進步書籍,特別是魯迅著作,同魯迅及郭沫若、郁達(dá)夫等進步人士相交甚篤。在《魯迅日記》中,記錄了1928至1932年間,巽伯多次前往上海探望魯迅先生的記錄。此件日文小品,或是經(jīng)過魯迅先生之手相贈,亦未可知。
內(nèi)山完造 行書日文格言
鏡心 水墨紙本
66×16.5cm
沈尹默與馬巽伯常有書信往來
巽伯先生承襲其父故交舊友眾多,彼此之間亦多丹青翰墨往還,其中又以成扇、扇面多見,可見巽伯雅好之一斑。謝稚柳所作《谿風(fēng)圖·行書浣溪紗》成扇一柄,一面為擬燕文貴之《谿風(fēng)圖》,兼用董源《瀟湘》、《夏山》二圖之法,一派蒼潤蓊郁之感。另面以陳老蓮筆意作書,流暢清新,顧盼生輝。扇骨為嘉定刻竹名家寄廠潘行庸所刊,一面陰刻梅花,款署“暗香疏影”,另面刻行書七言詩,款署“戊子夏,行庸”。扇面、扇骨俱佳之作。陳少梅、向迪琮合作《秋思圖·行書自作詞》扇面,款署巽伯之舊字“壽民”,《秋思》一面,近景淡點紅樹,遠(yuǎn)景淺施花青,秋日凄清之思滿紙,另面書法寓圓于方,自具特色。張宗祥、邵斐子所作合作之《湖上風(fēng)光·行書誠齋詩》,書畫相得益彰,與本專場中邵斐子《致馬巽伯信札》一通,云及與閬翁合作書畫扇之事,互為印證。
謝稚柳 谿風(fēng)圖·行書《浣溪紗》
成扇 設(shè)色紙本、水墨紙本
17.5×47cm
沈尹默、張鳳舉、馬巽伯合影
沈尹默與馬裕藻、馬巽伯父子一直保持著亦師亦友的親密聯(lián)系,數(shù)十年間未曾間斷。這份友情也體現(xiàn)在馬氏所藏的沈尹默各個時期、各種書體之佳作中。對晤這批沈氏精品,亦能使我們構(gòu)建起了一個更為完整、豐富的沈尹默書法藝術(shù)體系。
沈尹默早年學(xué)書,潛心歐陽《九成宮》、《皇甫誕》諸碑,后熔漢隸、魏碑于一爐,形成了自己結(jié)構(gòu)開張寬博、用筆雋秀靈動的沈氏書風(fēng)。其中最早一件為款署“九年七月”,沈氏為馬裕藻先生所作之行書、草書扇面,兼有北魏碑刻之金石韻味。至晚則有尹默先生六十年代所致巽伯之信札,流暢靈動之行草,雖然已是人書俱老,卻依然滿紙清新之氣。在此專場中,同時匯集了沈尹默先生各種書體之書法作品,真、草、隸、篆,所謂諸體兼善之大家,即是如此。
沈尹默 篆書八言聯(lián)
鏡心 水墨紙本
71×17.5cm
沈尹默 隸書五言聯(lián)
鏡心 水墨紙本
137×34cm(2)
沈尹默 楷書七言聯(lián)
鏡心 水墨紙本
81.5×16.5cm(2)
沈尹默先生是新文化的倡導(dǎo)者,創(chuàng)作新詩、興辦新學(xué)。亦是“整理國故”的響應(yīng)者。在書法方面,更注重師法古人,臨習(xí)與考據(jù)并重。如沈氏所臨《唐太宗溫泉銘》。其題款即是對于此碑銘之考證研究,充實詳盡:“此銘曾刻入絳州帖,題為秀岳銘。以銘首有‘巖巖秀岳’句,遂名之也。趙明誠《金石錄》載:唐溫泉銘,太宗御制并行書?!秾毧填惥帯穭t作溫泉碑。蓋即此銘也?!短茣|夷傳》:貞觀二十二年,新羅女王真德遣其弟伊贊子金春秋及其子文正來朝,因賜所制溫湯及晉祠碑,并新撰《晉書》,所云溫湯碑即此銘也。《金石錄》、《寶刻類編》二書,既經(jīng)著錄,可知其碑拓宋時猶流傳于世,而《絳帖》乃僅取其銘而佚其序,且別為題目,不知何故。豈宋代但傳其銘耶。不可得而詳矣。此拓于清光緒時發(fā)現(xiàn)于敦煌縣石窟中,是翦裝卷子。前數(shù)行已殘壞。王仁俊氏曾見之,云:自殘壞處記起第一行,有‘及’、‘故’二字,第二行有‘其’、 ‘尚’ 、‘矣’三字。今景印本自云漢字起乃攝者所漏,故止存四十八行耳。”
沈尹默 行書臨《溫泉銘》
鏡心 水墨紙本
43.5×59.5cm(4)
周而復(fù)先生曾作《談沈尹默書法》一文,曾云及沈尹默所書《秦婦吟》長卷:“唐朝韋莊的長篇敘事詩《秦婦吟》早已失傳,王國維郵請法國伯希和博士到巴黎圖書館傳寫,再傳中土,羅振玉與王國維寫了跋。沈尹默與馬裕藻讀之則擊節(jié)嘆賞,馬裕藻請他手書以便珍藏。他寫了兩通,一送幼漁,一通自留。觀者贊其書法深厚,乃早年精品?!庇浭隽?928年前后,沈尹默手書兩卷《秦婦吟》,一送幼漁,一通自留之事。殊不知此事于二十年后另有后續(xù)。此次《馬氏藏珍》中,一件巽伯所藏沈尹默書于1949年的《秦婦吟》長卷,于《秦婦吟》全文之后,錄羅振玉、王國維兩家題跋,并于其后自題以記其事:“余與幼漁為昆季之交,其嗣君巽伯亦敦世好。三十年來過從如一日也。昨歲至自北平出示其家藏余廿年前,為其尊公所書韋莊端己秦婦吟卷子,意在別求書一卷,以供把玩。昔松雪嘗見其早年筆札,題其后謂為慚惶殺人。今日之情有同于古,殆有甚焉。重違雅意,兼思一蓋前愆。故得閑即為書一過以貽之……三復(fù)斯篇,情彌酷矣?!比硗ㄆ獢?shù)千字,可謂字字珠璣、筆筆不茍,實可謂沈氏書藝扛鼎之作。
沈尹默 行書《秦婦吟》
手卷 水墨紙本
19×565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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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馬氏藏珍”專場中亦有巽伯所藏叔父馬衡、堂弟馬太龍法書墨跡數(shù)幀。馬衡為巽伯所作篆書“澄風(fēng)堂”橫額,集石鼓文五言聯(lián),力透紙背,富于金石趣味。所臨孫過庭《書譜》條幅,一氣呵成,行氣充盈。其子馬太龍所書《世說新語》二幀,以“二王”筆意書之,一派魏晉之風(fēng)貌。由此次“馬氏藏珍”專場推之,雖一系兩代之收藏,管窺鄞州馬氏斯文之盛,較瑯琊王氏,亦當(dāng)不遑多讓也。
- The End -
中國嘉德2018春拍精品展
時間安排
【 上 海 】
5月24日 星期四10:00-20:00
5月25日 星期五10:00-18:00
上海靜安香格里拉大酒店
靜安區(qū)延安中路1218號
五樓大宴會廳I & II
【 深 圳 】
6月2日 星期六 10:00-20:00
6月3日 星期日 10:00-18:00
深圳瑞吉酒店
羅湖區(qū)深南東路5016號
5層 Astor宴會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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