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簌：聆聽胡楊峽
收盡太陽的色彩
你以更冷峻的美
耀照生命的黃金之旅
為峽谷的夢想和激情
戴起三千年王冠
——《胡楊》
胡楊峽“山門”
太陽已穩(wěn)穩(wěn)地爬上崔木圖山尖了，迎面的庫木塔格沙漠的緩坡、褶皺顯出了鵝黃、青灰、朱紅等色彩，像一幅夸張的油彩畫。而山腳潺潺的流水聲讓人猛然醒悟，這是大自然中鮮活的奇跡。胡楊峽，久違了！
就在頭天晚上，有一位頗有文學修養(yǎng)的阿克塞多壩溝鄉(xiāng)干部跟我干完了最后的一杯酒說：“明天帶你去胡楊峽，我們當?shù)厝硕冀卸鄩螠洗髰{谷，有新生的密密的胡楊林?！边@是一個多誘人的好去處！盡管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河西走廊，但對“立地生長一千年，死后不倒一千年，倒后不朽一千年”的胡楊樹從未大面積見過。對胡楊樹的敬畏和仰慕，就堆在這一整夜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想象里了。
北京吉普像一只驚鹿，在胡楊峽谷的水灣與泥沼間奔馳，但一直到目的地，我時時擔心車會陷進泥沼里的危險都沒有發(fā)生。司機說：“這個季節(jié)，紅柳纏繞糾結(jié)的根須已讓泥沼變硬了。”抬頭四望，在峽谷兩邊五六丈高的沙嶺上，胡楊已長得鋪天蓋地了。但他說：“要細看，就往深處走，滿峽谷都是?！?
紅柳
胡楊樹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在靠近河水的臺地上，它的主干基本是筆直的；在沙丘間，它的主干卻是扭曲的。葉子就更加奇妙了，全是銀灰色，少了綠色的嫵媚，多了超凡脫俗的傲氣。我在密密的胡楊林里穿梭，這里水流淺，一點兒聲響也沒有，整個峽谷里只有我粗重的呼吸。而我定格在鏡頭里的胡楊樹，有的像龍在舞動，有的像一縷炊煙，有的像威武的騎手，有的像含羞的少女，形態(tài)逼真、各具情趣。胡楊樹與白楊樹、鉆天楊相比，缺乏齊整與挺拔；與槐樹、垂柳相比，又缺乏秀氣與亮麗，但它在沉寂的沙漠、河川和峽谷的鹽堿地上，卻自有渾厚、拙樸和冷峻之美，顯示了堅強的生命力。
在胡楊峽谷里穿梭了整整一個上午，當大自然午睡的時候，我們拾來一根根枯干的樹枝，圍起火塘，烤上羊肉，開始了一頓風味獨特的野炊?；馃?，羊脂落在柴棒和火苗上，發(fā)出噼噼啪啪的爆響。幾個人一邊拿刀削割肉片，一邊話題就轉(zhuǎn)到了往昔的胡楊峽。說解放前來過馬步芳的部隊，毀林開荒種植罌粟，用來制作鴉片。在上世紀七十年代，胡楊峽內(nèi)設林業(yè)管理站，還在荒地上種過糧食，后來因為取水困難又廢棄了。至今在峽谷內(nèi)，還能見到用黃土夯筑的軍事瞭望臺和林業(yè)站用土坯壘起的管理房。
眼下，這蒼表、茂密的胡楊樹大多還處幼齡，最大的也不過是在旺年期，沒有那種暮秋的悲凄。據(jù)說胡楊峽現(xiàn)在已被阿克塞縣列入重點旅游景點開發(fā)計劃。在這里如果騎著駱駝搞一個生態(tài)一日游，既可以盡情飽覽大漠、胡楊的風光，又是可以享受世間少有的清幽，對習慣了去人文景觀旅游的人群，這種原汁原味的野趣無疑更賞心悅目。
《阿克塞哈薩克族自治縣志》中對胡楊峽（俗名多壩溝）的記載僅是寥寥幾筆：“地處崔木圖山西。上起露水泉，下至葦子泉，長約7公里?！焙鷹顛{谷的這條河水，無疑是露出地表的一段潛流，清澈風底，終年不息，注入了遙遠的敦煌盆地。浩瀚的庫木塔格沙漠中存留的這片綠色凈土，對我們的今天和未來，都顯得彌足珍貴。
蒼龍鎖黃沙
近年來，阿克塞縣大力實施生態(tài)文明建設，保護性開發(fā)獨具地域特色的旅游景點。胡楊峽、老縣城取景地、海子濕地公園、沙漠公園等一批原生態(tài)旅游區(qū)得到了很好的保護與利用。也吸引來了大批知名導演和攝制團隊在阿克塞縣取景拍攝，《鴻門宴》、《西風烈》、《九層妖塔》《天將雄獅》《擇天記》等優(yōu)秀電影、電視劇在阿克塞縣接連拍攝。
沉寂的胡楊峽，正在進入人們關(guān)注的視線。
離開胡楊峽時，忽然見到一匹駱駝從容地走出胡楊林，高高地昂著頭，張望著我們這群不速之客。我不禁心生感動：胡楊峽，這大自然的驕子，惟有駱駝、黃羊們才是它真正的主人；而我們，對于三千年不滅的胡楊樹，不過是聆聽了它天簌之音的過客。
天鵝翅下的阿克塞
花氈子有色彩和線條
是氈房落下了朝霞
奶酒的醇香和烈度
有你的眼神醞釀
花兒地里 風帶絮語
有一半是你的情思
露珠豐盈 你細細腰身
有飄過溪流的快樂
星星醒著 是因為夜鶯銜著黑夜
馬蘭花開 是因為你夢里有
——《阿依爾》
花氈子
午后的陽光照耀著寧靜的阿克塞縣城。在淺藍色錐形穹頂?shù)拇笄逭嫠虑?，成排成排的小葉榆已是滿枝金黃，有時有三兩片葉子簌簌地落在青翠的草坪和淺紅色的人行道上。沒有風，也沒有喧嘩，十月的阿克塞像一個臨水梳妝的哈薩克少女，恬靜、舒展而優(yōu)美。
初到阿克塞縣城，就有人告訴我：縣政府大樓從高處看，是一只雙翅伸展的天鵝造型。在四面戈壁的中心，牧區(qū)人民對美好生活的盼望，由此可見。阿克塞縣城是上世紀末由當金山麓的博羅轉(zhuǎn)井鎮(zhèn)遷入紅柳灣的。博羅轉(zhuǎn)井海拔高，據(jù)說連樹都難活。遷入紅柳灣才幾年天氣，一座具有現(xiàn)代化氣息的小縣城拔地而起：高樓臺矗立、街道縱橫、綠樹成蔭。昔日“逐水草而居”的牧民，在新縣城有了干凈舒適的住宅，還用上了現(xiàn)代化的通訊工具。 去年，也是秋天，在剛剛建成蓄水的縣城南端的綠源水庫里，我見到了幾只雪白雪白的天鵝，在碧波中游戲。這一奇景吸引了很多牧民前去觀看。天鵝真的來到了阿克塞！“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這句西方詩人的名句，在西部邊地得到了印證。為把縣城建成“森林城市”，讓家園美起來，新世紀之初，一項浩大的工程——阿克塞縣民俗風情園啟動了?，F(xiàn)在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景象是：一座據(jù)稱是亞洲最大的民族氈房，可以容納1萬多人觀看的賽馬場、人工湖、假山、回廊交錯的中心園景。
民族風情園
牧民的生活條件改善了，生活環(huán)境也變得更加舒適。近年來，這座集礦產(chǎn)品交易、農(nóng)業(yè)開發(fā)、生態(tài)旅游為一體的草原新型城市，不僅成了牧民的樂園，還吸引了不少天南地北的觀光客和投資者。一位來自青海的石棉投資商對我說：阿克塞是一個“塞外聚寶盆”，選擇它靠的是創(chuàng)業(yè)者智慧的眼光。開鵝會越來越多。在天鵝展開的雙翅下，阿克塞也會向明天飛翔。在十月的寧靜里，阿克塞積蓄了一個民族火一樣的熱情，敞開了寬廣的胸懷。
幸福的花兒在心中綻放。富裕起來的阿克塞，民族義務教育成了重頭戲。曾擔任阿克塞縣委書記的賽力克在接受采訪時告訴我，阿克塞的未來，要從抓好教育起步。一個有文化、有思考的民族，才有美好的未來。
“飛越彩虹”哈薩克族童聲合唱團
“孩子上學全免費，不再是家庭的負擔?！辟惾还披惻d奮地告訴我。我去采訪的那一年，她的女兒薩吾列劍是阿克塞縣小學六年級學生。自從上二年級實行全部免除學雜費、取暖費、課本費等費用后，家里就將這些費用用在了孩子的興趣培養(yǎng)上。薩吾列劍課余時間正在系統(tǒng)地學習鋼琴、電子琴、冬不拉等器樂。賽然古麗說，在阿克塞縣，讓孩子學習器樂的家庭還有很多，有的是雙休日送到了70多公里外的敦煌學習，有的是寒暑假送到幾百公里外的酒泉學習。學生學費全免，在孩子愛好、興趣的培養(yǎng)上就有了經(jīng)濟保證。
“在阿克塞縣，我連做夢都沒有想到的事情，竟然變成了現(xiàn)實！”來阿克塞縣打工的高臺縣農(nóng)民王金鳳說。她在阿克塞縣上小學的兒子，也同當?shù)鼐用竦暮⒆右粯?，享受了全免費教育。王金鳳的臉上洋溢著幸福：“我們是流動人口啊，真的沒有想到。我算了一下，一學年下來，一個孩子就給家里節(jié)省下了兩百多元。再說，縣小學對寄宿的學生還有補助，每天一塊錢?！?/p>
阿克塞縣是甘肅省第一個免除義務教育階段學生在校期間一切費用的縣。
阿克塞日間照料中心
阿克塞日間照料中心圖二
為民謀福祉，這是歷屆阿克塞黨委政府的中心工作之一。民生責任重于天。阿克塞縣借助縣城搬遷的有利時機，以改善人居環(huán)境，建設精品城市為目標，以牧農(nóng)民城市化定居為突破口，大力實施城鎮(zhèn)化戰(zhàn)略，促進了城鄉(xiāng)一體化進程。在縣城規(guī)劃建設民族新村，建成高標準牧民住宅，戶均住房面積達到120平方米。居住區(qū)基礎(chǔ)設施配套，功能齊全，道路硬化率，自來水入戶率，供電、供熱普及率，天然氣入戶率，有線電視普及率均達100%。全縣除多壩溝村以外的其余各鄉(xiāng)牧農(nóng)民全部搬遷至縣城定居，享受到了與城市居民同等的教育、文化、衛(wèi)生、醫(yī)療等服務資源。
牧民調(diào)料巴依和常國慶是阿克塞縣阿克旗鄉(xiāng)東格列克村的牧民，1998年，他們同時從牧區(qū)搬入了新縣城定居。調(diào)料巴依老人今年已經(jīng)70歲，老人的一生都是在牧區(qū)度過的。在他的新家，老人翻著一本珍貴的相冊，給記者講述了他在牧區(qū)的生活：原來沒有房子，沒有好的條件，放牧的時候電視看不上，有的時候報紙也看不上，房子都是氈房，燒的是柴火，有的時候燒的是羊糞……騎的馬和駱駝，小孩在駱駝上馱著。我有7個孩子，搬家的時候都是在駱駝上馱。原來過的就是那樣的生活。老人說現(xiàn)在好了，電、天然氣、自來水都有了，生活各方面都好。黨的民族政策好，所以我們現(xiàn)在過的日子也好。（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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